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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斌一脸迷惑：“张晚又是谁？”
许幼怡又与严微对视一眼。许幼怡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要告诉你全部的真相——这便说来话长了。”
许幼怡大概花了半个时辰才对姜斌解释清楚她自己身上的全部故事，包括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以及所谓复仇之隐秘。她也将自己与严微的分析和盘托出，一直讲到杀害她父亲的真正凶手就锁定在周云沛、冯波、严宇明三人身上。姜斌听后不由得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连声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整个武林都错怪了你们……”
许幼怡淡然一笑：“世人如何看待我们，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为我父母讨个公道。”
严微此刻小声道：“那张晚为何要与谢一范勾结，竟要置我们于死地？”
许幼怡叹了口气，神色颇为抱歉：“只怕她是有意针对于你。”
严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然之色，喃喃道：“也难怪了，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早已认识二十六年……”但脸上神色却已有了几分酸意。
许幼怡对她内心所想心知肚明，立刻笑着抓起她的手，娇嗔道：“你看你，想那么多干嘛。”随即正色，又柔声道，“你是明白我的心的，在我心里，你是独一份。”
严微又何尝不明白呢？不过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别扭地撒娇罢了。于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神色却明亮起来。
姜斌无奈地看着二人此番你来我往，又轻咳一声，道：“如此说来，甄善是被张晚所杀，而林中海和段芸，却应该是被同一个神秘凶手所杀。”
许幼怡和严微转过头来看他，不约而同地一起点头，齐声道：“确实如此。”
“但此中亦有一关键问题，尚未得到解答。”姜斌皱眉道，“二十年前杀害许伯父的凶手，与今时今日害死林中海和段芸的凶手，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许幼怡与严微对视一眼，后者答道：“我们分析过这个问题，认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姜斌若有所思：“调查凶杀案件，最关键的突破口无非就是‘动机’二字。然而无论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杀戮，还是今时今日的暗杀，其动机却都不甚明了。”
许幼怡道：“我倒觉得，林中海和段芸之死，其动机很明显，就是要栽赃于我，将我彻底打成一个疯狂嗜血的魔教妖女。”
“那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姜斌目光灼灼。
“一是为了掩盖二十年前的凶杀，二是为了夺得盟主之位。”严微道，“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我们此前就是这样分析的。”
“说得有理。”姜斌点头，“只是还有一点小问题——这其中有一个链条是断的。”
严微和许幼怡面面相觑，忍不住异口同声问道：“怎么说？”
姜斌道：“你们忘记了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严微和许幼怡疑惑不解。
“严微被绑架的事。”姜斌眼中射出锐利精光，“这件事是偶然独立发生，还是与所有的凶案都有联系？实施绑架的人又是谁呢？只有解答了这个问题，才能够将二十年前和如今的案件全部串联在一起，找到真正的答案。”
严微和许幼怡身上俱是起了一阵寒意。姜斌说得没错，绑架严微的人一定与这些凶案脱不了干系。从姜斌此前的描述来看，严宇明曾有主动让出武林盟主之位的异常举动，很有可能就是被那绑架严微之人敲诈勒索，他为了保住女儿性命，便出此下策。只可惜后来严微被许幼怡等人救走，于是便没了下文——但那绑架之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是要逼迫严宇明让出权力。
那么这一连串事件的受益者究竟是谁，便再明显不过了。
严微眼神灼灼地看向许幼怡。“周云沛。”她急切地开口道，“一定是他。他绑架了我，又要挟于我父亲，无非就是为了获得盟主大权，现在他已经得逞了。”
姜斌也点头附和：“如此看来，确实周云沛的嫌疑最大。”
许幼怡却沉默不语，陷入思索。她当然理解严微的急切，若是证明凶手就是周云沛，那么从另一方面来说便解脱了严宇明的嫌疑，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最大隔阂就可烟消云散，再也不会影响到二人的感情了。但隐隐约约地，许幼怡总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好像证据契合不起来，逻辑也是断裂的，但她此刻捉摸不透也说不出来。
她不愿打破严微此刻的兴奋，便点头道：“你们说的没错，也许我们可以先从这个方向去查。”
姜斌皱眉道：“周云沛如今已是实质上的武林盟主，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其能量不容小觑。何况你们二人早就上了武林通缉令，若是重返江湖，一定要加倍小心，以免被人攻击。”
许幼怡和严微一齐点头。严微又对许幼怡说：“周云沛若是凶手，那么他与你的父母一定有很深的关系。”她此前听许幼怡的故事中说到，刘月娥曾对那杀人凶手说出一番奇奇怪怪的言语，似乎那人曾经追求过她，便把这样的推测对着二人解释一番。
许幼怡笑道：“你倒记得清楚。”随即正色起来，“你说的对，我们不妨兵分两路，一路去查二十年前的隐秘，一路去查林、段二人被害的线索。”
姜斌道：“林、段两位掌门的尸体已经下葬，遗物却藏在问道居中，所以还是我去查比较方便。”
许幼怡点头：“好，那我们想办法去查二十年前的事。”
姜斌又道：“我在来之前，就已暗中调查了问道居的几处隐秘据点，虽然不全，但可以作为一个查探的开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绢纸，上面写了四五个地名。
严微接过来，真诚道：“这个很有用，谢谢你，真是帮了大忙。”
姜斌笑道：“不过为了一点正义之心罢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此前许幼怡和严微在各名门正派面前蒙冤受苦的惨状，不免有些感慨，当时只有姜斌一个人站了出来，想要为她们辩驳几句，只可惜也未能发挥任何作用，但这份真心两位女孩却会永远感念。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计划，此时夜已深，便留姜斌在旁边的小屋里委屈住一晚，明早三人再一同出发。
深夜，严微躺在床上，眼睛盯着茅草屋顶，久久不能入睡。许幼怡在她的身边叹了口气，轻声唤她：“严微。”严微偏过头去看她，许幼怡却转过来，抱紧她的身体，柔声道：“明天就要重返江湖，你……怕吗？”
也不能说是怕，严微想，倒不如说是，有那么一点点抗拒。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她便有种既想念又悲哀的感情。今日姜斌说过，她失踪以后，严宇明不惜放弃武林盟主之位，甘愿受那绑架者的要挟，无非就是担忧女儿性命。她多少理解了为什么周云沛把狼狈不堪的自己丢在聚贤厅中的时候，父亲的脸上会是那种不敢置信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其实父亲本来可以杀掉她的。但是他没有。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父女之情不是那么容易就破裂的。她终究还是要回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于是严微顺势也抱紧了许幼怡，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没事，我不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两个人在黑暗中紧紧相拥，仿佛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拥抱彼此。
因为一旦重新踏入那险恶的江湖，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便谁也不知道了。
第34章 人面兽心
闹市中人群熙熙攘攘，街上小贩叫卖声、孩童吵闹声和大人喧哗声不绝于耳，一片繁华景象。
大街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靠近东城门的一座华丽楼宇，或许是这城中除了城墙以外最高的建筑，从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像是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资格访问的尊贵之地。
许幼怡和严微正站在这楼宇之前，面面相觑，脸上皆现出疑惑之色。
“你确定这也是问道居隐秘据点中的一个？”严微皱眉问许幼怡，“这也太不‘隐秘’了吧，堂而皇之，就在大街中央。”
此前她们两个人乔装打扮，又蒙面遮挡，探寻了姜斌提供地点中的其他几处，不是在深山野林之中，便是在荒僻寂静之所，然而皆一无所获，没查到任何与许幼怡父母有关联的迹象。此处这一楼宇是清单上列出来的最后一处，也是许幼怡和严微最后的希望。
“确实没错。”许幼怡看着那张绢纸，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地址的每一个字。“或许是‘大隐隐于市’。”她开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对严微露出笑容：“走吧，咱们去看看再说。”
严微看她面色轻松，好像思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但她了解她，早就从她的眉眼之间看出了一缕愁绪——若是这一处也没有任何线索，那么她的父母身上究竟有何谜团，也许会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于是严微暗暗用力握住许幼怡的手，用鼓励的目光看向她，后者也转过头来看她，勉强一笑，道：“没事的，微微，咱们尽力就好。”
二人牵手走入正门，却发现内里构造竟是一间优雅的茶室，只是不知为何楼宇外面并没有任何标识。她们走进去的时候，木地板吱呀吱呀地响起来，一阵银铃般悦耳的人声响起：“来啦，客官。”只见一身材妙曼的年轻女子从内室走出，笑脸盈盈，但看清楚许幼怡和严微二人的时候，脸色明显地暗淡了一下，笑容也变得敷衍起来。
“两位是来喝茶的吧？”不知为何，她说话的方式突然变得懒洋洋的，好像对这两个顾客一点都不感兴趣，“喏，走廊里面那间，很情静，适合闲聊。”
许幼怡早已敏锐察觉她的态度变化，笑了笑，道：“我们当然不是来喝茶的。”
那女子挑起眉毛：“我们这可是茶室，不是来喝茶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许幼怡的笑容消失了，目光灼灼道：“男人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就是来干什么的。”
那女子明显一惊，脸上露出怀疑神色：“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许幼怡却又笑了，笑得十分天真，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她突然轻轻地倚靠在严微肩上，一只手捏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慢慢拂过，又停在了胸膛上，故作神秘地说：“这位少侠有什么癖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严微对许幼怡之举感到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地转头去看她，但许幼怡暗中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于是她立刻会意到了，便轻咳两声，挺直腰板，努力板起脸做出一副大丈夫姿态。
对面女子立刻心领神会，连声道：“哦哦哦，我当然看得出来。”此刻她的笑容又热情起来，脸上已换了一副媚态，引着二人走上二楼楼梯，一边道：“不知道这位少侠喜欢什么类型的？咱们这可是百花齐放，应有尽有。”
严微脸又红了：“啊？我，我……”这时许幼怡又狠狠地捏了她一下，这次有点重，疼得她龇牙咧嘴，又不敢表情过于丰富，便表情扭曲地随口编了一句：“我，我喜欢年轻的！”
这话一出，许幼怡脸色变了。不过那引路女子却看起来非常开心：“哎呀，正好，咱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小姑娘。”说着，三人已经来到二楼的一处房间门口，女子殷切地说：“两位客官请进，里面都布置好了，什么都有，请尽情使用，人我马上送来。”
说着便推搡着二人进了房间，随后门便关上了。
许幼怡率先大步迈进房间，在桌子旁边坐下，将手中佩刀“啪”地拍在桌子上，嘴巴已经撅了起来，一张脸冷道：“你刚才说你喜欢什么？”
严微摸了摸后脑勺：“啊？我随口说的……”
“随口而出才是不经意间反映了真心！”许幼怡作痛心疾首状，“天哪，严微，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她两只眼睛一瞪，好像要发火的样子。
严微语无伦次：“不是，我没有……我当时想不到别的词了……”
许幼怡看她窘迫样子，差点憋不住笑，但还是努力板着脸说：“那你亲口说嘛，你到底喜欢什么？喜欢谁？”
严微的脸又红了：“我……”她试探性地说，“我喜欢……年纪大的？”
许幼怡翻了个白眼，天哪，这块木头。
看见许幼怡的表情，严微如梦初醒：“哦，对，我本来想说的是，我喜欢姐姐。”
她拉住许幼怡的手，蹲了下来，抬起头，两只大眼睛很真诚地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喜欢姐姐。”
许幼怡坐在桌子边上，严微却是蹲在她的身前，于是许幼怡看见的是严微深情款款的上目线，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许幼怡立刻心软得像是天边的云朵，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真乖，我也喜欢你。”
就在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又矮又瘦的小女孩。
严微立刻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她。
小女孩怯生生的，不敢上前。许幼怡便站起身来，去牵她的手，把她牵到桌子旁边一起坐下来，柔声道：“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小女孩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惊恐消失了大半。
严微皱眉道：“你才几岁？未免也太年轻了。”
小女孩嗫嚅道：“我……刚刚十六。”
“才十六岁？”许幼怡脸上现出几分心疼之色，她用力地握住了小女孩的手，又问：“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来？”
小女孩却又沉默了，但眼中的害怕神色掩藏不住，似乎并不敢说自己的来路。
许幼怡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你说吧，我们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犹豫半天，这才开口，小声道：“我是在虹月宫被他们抓过来的。”
虹月宫？许幼怡和严微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疑虑。二人知道虹月宫此前被问道居一举剿灭，但据周云沛周衡父子的说法，虹月宫宫主岑丽华已经伏法，她的女儿褚会子不知所踪，但余下误入歧途的良家妇女则被遣散回家。为何这样一名未成年的小女孩却被抓到这烟花之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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