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遗言吗？”他轻声问道。
身体渐渐滑落在地，黑发的诅咒师靠在身后破损的围墙上，他最后的话语如同飞絮，逐渐湮灭在风中。
*
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等等，只是去疏散了一下人群，设下了几个“帐”，她就差点看到认识的人血溅当场的画面了吗？！
“快快快，中也！快要赶不上了！”
“问题是，你赶过去想做什么？”尽力催动异能，中也有些头疼的加大力度收紧阿比快要探出去的腰肢，希望对方可以清醒一点。
他们立场是高专，对于夏油杰理应是协助击杀，悄悄违反规定倒是没什么，但是在五条悟这个特级击杀的时候还冲出去救人绝对会被打上同谋的标签。
要为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和从前的同伴反目成仇吗？
至少阿比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他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阿比来不及思考，咬牙道：“但是，五条老师应该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夏油先生吧。”
不然也不会在见到夏油杰的时候下意识叫他的名字，他们也许曾经是关系非常好的同伴。
因为越走越远，立场相悖，无奈只能拔刀相向，但她不是人类，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亲近的人难过受伤。
如果夏油先生就这么死了……
顾不得空中飞人的刺激感，阿比和中也径直从高空以光速冲向事发地点。
绝对要等下他们啊！
第69章
在甜品店遇到夏油杰的时候, 阿比就表明过自己的态度——
只是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外界的观点和眼光对于她的行为意义不大，她最重视的唯有亲近之人情绪的变化。
排除刚开始召唤她来到这里的邪·教徒们，五条老师虽说给人不靠谱的感觉，但他为阿比和中也二人提供的帮助绝对是最大的。
以目前的咒术界对他们和乙骨这类自带咒灵的特殊人士的态度, 如果没有五条老师从中调停, 他们也许在第一天就要面临和全世界为敌的困境。
她早已说过自己从不是善人, 用立香的调侃来概括, 外神的属性是混沌恶。
她甚至不是中立。
因为外神化的她感情单薄到可怕。
*
寒风呼啸, 不知何时雾气渐起，竟连风也无法吹散凝聚在东京地区的浓雾。
浮在上空的中也见状也有些茫然, 直到他后知后觉雾气的来源似乎是自己的怀里。
受到惊吓的中也：“……你在做什么，阿比？”
他怎么不知道阿比还有这技能呢？
勤勤恳恳释放雾气的阿比在记忆中翻找了会儿, 发现每次自己使用黑雾, 中也都是处在失联状态, 便细心解释给他听。
“这是无名之雾，我的父神犹格索托斯正是由雾中诞生。”
思忖外神的出生方式都光怪陆离，中也好奇地拢住一团雾, 问道：“有什么用吗？趁那个白毛视野不佳我们飞去救人？”
放大雾究竟是什么鸡肋辅助技能, 即使五条悟的视线不佳, 他的耳力也会探听到他们的动静, 这不还是白忙活吗？
少女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神色有些古怪。
半晌，她突兀地开口道：“中也，你先回到我的精神世界吧，这里的雾气对你的精神会有影响。”
？
虽然不清楚经过，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深究关于外神的事情, 中也赶忙甩开那团雾气，小心将怀中的少女放到地面上，红光闪过，他于雾中隐去身形。
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的抱歉，阿比闭上眼伸直手臂，任由这足以遮蔽天日的浓雾蔓延至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很抱歉，但现在她要对五条老师下手了。
举起的手尚未来得及落下，铺天盖地的云雾便凭空显现，迅速将两人眼中的世界尽皆染成灰蒙蒙的一片。
团团围住，逐渐逼近的浓雾给人一种极为不祥的恶心感，身处其中意志便会不自觉动摇，五条悟睁大眼，警惕地环视四周。
大雾掩盖住面前的一切，万物俱寂，声音完全消失，他下意识朝夏油杰的方向看去。
僧侣装扮的男人倒在地面上，背靠着墙不明生死，他的头垂了下来，从刚才开始就不再动弹。
感觉不对劲，五条悟眯起眼，轻声喊道：“杰？”
白茫茫的世界了无声息，许久也没有响起回应他的声音。
疑惑地蹲下身，探过对方的鼻息，轻推一下，夏油杰的身体面朝下，如同积木塔轰然倒塌。
已经死了。
理由不明，但是和这场怪异的雾气脱不开关系。
撩起额前的碎发，淡漠的眸子望着灰色的天空，他接通了响个不停的电话，不等对面开口便说道：“通知他们，夏油杰已经死了。”
*
头一回忤逆长辈的小姑娘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趁五条老师彷徨之际溜之大吉，风风火火地避开各路闻讯赶来的人马。
疯狂逃命的途中，大雾为她提供了暂时的庇护，除了夏油杰身上携带的《亡灵之书》，还有另一个必备物品等待着她的到来。
虽然有尽可能降低雾对精神的伤害值，但长时间放纵无名之雾增长同样会影响到世界的稳定和平衡，她要尽快拿到那颗水晶球。
正盘算着之后的事，耳畔忽然出现了中也压抑已久的炸毛声。
“所以说，为什么这家伙也在里面啊？！”
“呦，早上好，中也。”
闻言，某个本应该在刚才就死去的人悠闲地和新的同居对象打了个招呼。
“啊，早、早上好。”
出于习惯礼貌回应的中也怔愣片刻，反射性问好，等他反应过来时，脸色瞬间铁青。
对方好像压根不关心他的恶劣态度，颇有兴趣地想要活动活动身体，在发现无法动弹后索性躺平，观赏起周边的景致来。
“嗯，这里是哪里，四处都是星辰，我们莫非是漂流到宇宙去了吗？”
“也没办法动了，但是却能听到阿比的声音，而且还能见到中也你。”
“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呆在一起，阿比放我出去！”
“原来如此，这是在神明大人掌控的小世界之中吗？”
“别说的那么恶心，还有别用那个称号！”
……
两个人似乎相性不怎么好，期间一直吵个不停，多半是中也着了对方的道气得跳脚，少女一边适度调解一边腹诽，这引发矛盾的火力可以和五条老师一比了。
阿比暗叹一口气，安慰道：“再等等吧，中也，现在出来会损害到你的精神力。”
至于遭受到一定程度精神污染的高专人员，她只能抱歉再抱歉了，好在精神污染的伤害不大，最多会产生幻觉和生理恶心感，修养两日就好。
没有了中也的污浊，赶路实属不方便，他们的目的地远在城市的郊外，动用外神化的速度才勉强能赶在天黑前到达。
夏油先生路上提到过，那颗水晶球在他们被带进咒术高专后便又送回了所在的神社里，为了杜绝偷窃事件的再次发生，上层配备了更多的守卫。
而他们这一番大闹后，守备的部分力量调至维持秩序的中央地带，现在过去取走水晶球难度不大。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清楚认知被救的夏油杰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为什么救我？”
总不可能是对于他的大义深以为然，所以愤而离开咒术高专了吧？
阿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你是五条老师的朋友？”
虽然只是她出于女性的直觉。
听到这个回答，他愣了一会儿，随后笑出声来。
“看样子，欠了悟一个人情呢。”
中也对他默认这件事不置可否，吐槽道：“你们某些方面确实很像。”
“但是就为了这个违反规定，你们真是疯狂。”
“这都是因为谁呀，混蛋！”
他都是老住户了，为什么没有自由活动的特权？如果可以，中也觉得现在就想给这人来一拳。
眼看纷争又起，阿比尽可能忽略掉精神世界深处的声音，卯足劲儿朝神社的位置奔去。
他们需要停留的契机在完全联系上迦勒底后就不复存在，换句话说，事态发展顺利的话，他们在咒术世界甚至不会超过三天。
正如夏油杰所言，她和中也都是机缘巧合来到不属于自己的时空的客人，中也有他自己的世界，而她同样有未知的使命需要承担。
为什么会失忆？经历过的各色世界中出现的大大小小的谜时刻团困扰着她，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绝不只是一个“意外”就可以概括的。
*
教徒们偷拿的水晶球被放置在一座年代久远的神社中，由历代巫女每日除灵，希望尽早拔除掉它蕴藏的庞大咒力。
顺着夏油杰的指引，阿比如同闪电般飞快穿梭在城市间。
因为大雾的范围仅仅局限在战斗市区，东京其他地段没有受到影响，在经过能见度低的高危地区后，她离那座神社越来越近。
小心避开各路口设下的警备人员，阿比躲过摄像头和监控，在心底确认了已经失去咒力的水晶球仍然安放在原处才放下心来。
进入神社的过程出奇的顺利，多亏来历不明的浓雾引走了众人的视线，他们才能轻松溜进神社内。
神社立在山丘上，茂密的植被郁郁葱葱，拾阶而上，红色的鸟居垂落着几条注连绳，看上去已有些年头。
径直入内，储存着特级咒物的神龛就在屋舍后的不远处，阿比走上前毫不犹豫打开门，只见正中央摆放着把她和中也骗来此处的帮凶——奈亚特制水晶球。
“你们需要这个咒物做什么？”
没有错过阿比激动的欢呼声，将他们带来这里的夏油杰好奇道。
他在拿到这本羊皮书的时候也因为无聊随手翻过几页，但其中的内容晦涩难懂，读了一会儿便觉得头脑发胀，更不用提书写的文字鬼画符一般，真亏那群猴子能耐心读下去。
顾不上回答，阿比席地而坐，急匆匆地把从夏油的身体上偷摸拿走的《亡灵之书》置于膝盖，而刚到手的水晶球则放在左手边的空地上。
她抽空放出中也和夏油杰的精神体，然后头也不抬地翻开书本，一目十行地寻找奈亚临走前说起的魔力转换方法。
羊皮书上的内容大多是她这位热爱搞事的叔叔胡乱编造的，大多不成功则以，一成功便是世界末日，看得人头大。
忽视掉某些不能细思的部分，最终，在快要翻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时，她所需要的魔术阵映入眼帘。
见少女的神情瞬间明朗，中也凑过来问道：“找到了吗？”
阿比点头，笑着说道：“只要照着上面的操作方式应该就能联系上大家了！”
前提是她的叔叔对于自己的侄女还剩下最后的情谊，不要又挖坑骗她。
见识过奈亚拉托提普的不厚道行为，对此人产生极大不信任感的中也忍不住腹诽，这人写的东西真的能全部相信吗，他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70章
时间紧迫, 阿比当即摘下头饰，左手端着书，右手握着蝴蝶头饰在地上画起阵型来。
魔术阵的构造并不复杂，一番涂画后便有模有样, 阿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站起身来, 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把别在臂弯里的书打开, 低下头细看接下来的一步。
“找到拥有本世界力量体系的人站在阵法中央念咒。”
……？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大致可以认定是咒力, 拥有本世界的力量体系是指必须要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吗？
阿比和中也对视一眼，齐刷刷地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本地人。
他们一个是横滨世界的异能者, 一个是来自遥远星系的外神，虽然平时可以装装样子欺骗众人的双眼, 但是在铁面无私的魔术阵面前却无计可施。
察觉到一股寒意的夏油杰：？
微微扭头避开闪闪发光的眼神, 他有些干涩地开口道：“你们一个是特级咒术师, 一个是特级咒灵，不需要我吧？”
别想骗他，出门做任务的时候“帐”和各种咒术用的不要太顺畅, 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这种东西一听就很不靠谱！
闻言, 阿比叹息一声, 解释道：“不行, 我们的力量体系并不是咒力。惠倒是可以，但现在去找他太慢了，目前能够完成法阵的就只有夏油先生你了。”
“你不是一直说什么大义的吗？”中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只要联系上阿比的朋友，你的愿望就有机会实现，成败在此一举了。”
夏油杰：……
他不自觉离法阵远了些, 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我是灵魂状态，不能进行仪式吧？”
阿比翻了翻书，回答道：“不，上面说只要是本世界人即可，形态随意。”
这一点的提出可能是为了照顾某些长相诡异的生物体能够正常进行祭祀活动吧，不过确实替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念下咒语就好，拜托拜托，夏油先生~”
见夏油杰迟迟下不了决心，阿比双手合十，凑到对方的面前，眨巴着自己与五条老师相近的蓝眸，她语气娇俏，正大光明的卖萌求帮助。
一阵僵持过后，夏油杰率先败下阵来，认命地走到魔术阵的阵中，记下阿比翻译过的咒语。
左不过是一死，倘若阿比没有提前出手救下他，现在他肯定已经死在五条悟的手下了，就当是还个人情吧。
万事俱备，如今只差连接到异世界，他们就能摆脱在各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漂泊至今的悲剧命运了，思及此，两人不禁更加兴奋。
深吸一口气，夏油杰看了眼身旁不远处为他加油鼓劲的两人，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开始重复《亡灵之书》的召唤仪式。
随着咒语从口中传出，用蝴蝶发饰画出的法阵边缘开始浮现淡淡的金光，纹路由外至内逐渐亮起并朝中心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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