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胧雪道:“我是不清楚有多少人在找他,但我相信,来这里帮他的人,也绝不止我一个。”
她肃容道:“刘捕头,我想要你知道,我们来这里,为的,其实并不仅仅只是戚少商,而是为了公理和正义!所以,无论有多困难,我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
她知道刘独峰停下手,就是要放任她离开的意思,便也对他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衣袖飞扬之间,已如同鹤一般轻松越过树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只剩下刘独峰站在一片渐渐融化的雪地里,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看这雪,多干净,多美啊,可谁又看得到,这下面,其实是一片肮脏的沼泽地呢?纵使一时能被白雪遮掩,但等冰消雪融,总是要暴露出来的。”
“爷?”他的六位仆从纷纷发问,其中又以云大最为忐忑、最为羞愧——若非他无用受制,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戚少商和息红泪扬长而去?
然而刘独峰的手安抚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并没有责怪他,只是平静的说道:“我不会再让他们逃走一次了。”
另一边,原胧雪也遇到了一点难言的麻烦——戚少商是顺利逃走了没错,可她怎么知道他跑去了什么地方?虽然她当然可以先朝着一个方向追过去瞧瞧,可若是这次错了,比刘独峰更晚找到他们
,那可就太打自己的脸了。
她心有顾虑,只先回去取了自己的马,谁知道却发现有人站在她的马边,笑吟吟的朝她抱了抱拳。
“原姑娘,在下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原胧雪轻飘飘的落到他的面前:“你是什么人?”
那人恭敬说道:“姑娘唤小的一声十一郎便是,我家主人让小的在此等候姑娘,请姑娘现在随我前去,好追上戚大侠和息大娘。”
有人带路,那当然是好的,原胧雪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又多问了一句:“那,你家主人又是谁?”
十一郎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家主人乃是赫连候府的小侯爷,赫连春水。”
他的语气充满了骄傲和自豪的意味,原本以为对方会露出惊讶的表情,谁知道原胧雪歪了歪头,毫不客气的说道:“没听说过。”
十一郎:“……”
夜幕降临的同时,磅礴的雨水也携着巨大的声响袭击了这片土地。
赫连春水手握银枪,站在一家酒楼的后院里。他是个年轻贵气、俊美非凡的年轻人,尽管之前从未见过原胧雪,但在看到她的时候,他却好似早就她相识一般,醇熟的同她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小侯爷。”尽管一路上听十一郎详细介绍了自家主人的情况,原胧雪却也没太在意,只知道他也是为救戚少商而来,身边还跟着好几位能力各异的门客,因而对他抱了抱拳。“戚少商他们人呢?”
“在酒楼里。不过刚才,顾惜朝的人马也到了。”赫连春水朝一旁的酒楼看了看,又转回来对原胧雪道:“不知原姑娘可有胆量,随我杀进去救人?”
原胧雪并不知道顾惜朝是谁,但也并不多问,只是笑着答允道:“有何不可!怎么,要我来对付那个顾惜朝吗?”
“是,他就有劳姑娘你来对付了,我和十一郎他们,会擒住尤知味的。”他之前其实也在沼泽地中,原本意图亲身阻击刘独峰,好让戚少商等二人离开,只是被原胧雪捷足先登,便只将十一郎留下,自己追了过来。
虽然只在沼泽地里远远看了一眼,但亲
眼所见她和刘独峰都能打得有来有回,并且丝毫不露下风,赫连春水此时待她的态度格外慎重——她尚且如此年轻,就已经有了这份本事,未来未尝不能一问江湖的顶峰,这样的人,能做朋友,自然是比当仇人好的。
他知道原胧雪看似正常,实则双目失明,未必分辨得出顾惜朝来,因此先同她说明了顾惜朝惯用的武功和武器。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十一郎一直在他们身边,对着镜子涂涂画画;等他们说完话以后,站在他们身边的已经全然不是十一郎,而是一个长身玉立、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分明就是另一个顾惜朝!
“可以了,动手。”赫连春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方才处置了出来杀人的冷呼儿,也不能拖得太久,以免酒楼里的顾惜朝等人心生戒备,幸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掩盖了多余的声音,接下来,就全看谁技高一着了!
于是,易容成顾惜朝的十一郎先行一步,大大方方的来到正门外,重重扣响了门扉。门里一时寂静无声,过得片刻,才有人答应一声,缓缓打开了门。
“来啦——”来人表现得很平静、很随便,一副毫无警惕心的模样,实则浑身紧绷,已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他看起来格外瘦小,容貌平平无奇,比起江湖人,更像个酒楼里打杂的小二,然而其曾三任皇帝御厨主管,天下厨子皆听命于他,却是位十分另类的大师——他就是尤知味!
他推开了门。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站在门外扣门的人,居然会是顾惜朝。
顾惜朝明明就在店内,甚至刚刚在才和他说过话,这个人怎么会是顾惜朝?
到底谁是真的,谁才是假的呢?!
面对这样诡异的情形,大概无论是谁,都会有一瞬的迟疑;但对于一个武林人士来说,这一瞬间的迟疑,便已经是生死大忌了!
因为在门退开的刹那,原胧雪和赫连春水已然齐齐出了手。尤知味在震愕之余,反应仍然极快,下意识的往一旁晃去,躲开了赫连春水突袭而来的银枪,然而有一道银光只是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便径直穿过了他的衣服
,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只感觉肩膀上一阵冰冷,再伸手去摸,却已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记暗器是什么?上面是不是涂了毒?尤知味满头冷汗尚未落下,一阵细密如千万针扎的剧痛已经在背脊上炸开,他只来得及惨呼一声,顿时滚在地上,左右翻滚,重重的撞在桌子、墙柱上,直至气息奄奄,仍然止不住的发出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惨叫,其模样之凄惨,让四周的众人一时不敢上前。
原胧雪却没有分丝毫的眼神给他。
将那片薄冰制成的生死符屈指弹出之后,她的刀已经如流星一般一闪而过,朝着店内一角的顾惜朝直劈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提前剧透一句,下一章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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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顾惜朝的手中分别抓着戚少商和高鸡血。
方才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立刻就抓住了这两个人,指使了尤知味去开门,准备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便伸手杀了这两个人。
——可他没想到原胧雪的刀竟然来得那么快!
门开之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如雪的刀锋就已经近在眼前,偏偏他两只手上都抓着人,一时间竟然难以抵抗。
想要活命,他只能放手,左右袖子中飞出一刀一斧,握在手中,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原胧雪奔袭而去!
面对这样的攻势,回击才是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松手的刹那,地下突然冒出两个人,把戚少商和高鸡血拖了开去,和无力抵抗的息红泪等人放在了一起。而另一边,赫连春水的银枪,也已赫赫然朝着他突刺了过来!
挡得住原胧雪的刀,他避得开赫连春水的枪吗?
逃!
那一瞬间,顾惜朝的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他以手中的刀斧迎上原胧雪的刀,同时身子一缩,借力后退,想要跳窗而逃——然而在他抽手的刹那,原胧雪的刀便已如影随形而至,十分刁钻的从下方一划而上,直接斩断了他拿着斧头的右手!
“啊——”顾惜朝登时惨叫一声,但他的双脚完好,仍是奋力一跃,骤然砸碎了窗户,整个人滚落出去,消失在了夜色和大雨之中。
原胧雪立刻冲出窗户,追了上去。
“等等,阿霁!阿霁!”有人坐在椅子上,努力叫着她的名字,奈何他们齐齐中了尤知味放在酒菜里的迷药,一时都提不起力气,也没办法追上去,他只能换了目标,朝着赫连春水叫道:“赫连!赫连!”
赫连春水见顾惜朝逃窜,倒也松了口气,才回过头来,就看到他大刀阔斧的坐在桌子边,殷殷朝自己看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先帮我把药解了再说!”
赫连春水哪里敢轻视他的要求,连忙抓住尤知味,威逼利诱他把
迷药的解药交出来;另一边,顾惜朝在大雨中奋力奔逃,雨水很快便将他整个人浇成了一个雨人,然而他能感觉到,原胧雪始终不急不缓的跟在他的身后,像是猫戏老鼠一般戏谑的盯着他,随时预备夺走他的性命。
偏偏他被原胧雪斩断了右臂,虽然自己封住了穴道,到底只是一时得用,无法长久,若是久得不到医治,只怕他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殒命了!
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或许是求生的意志,让他的脚步愈来愈快,轻功几乎运转到了极致。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已是空无一人,原胧雪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劫后余生,大松了口气,并没有发现细密的雨水中夹着细细的碎冰,淅淅沥沥的落了他满身。
原胧雪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她突然善心大动,想要放顾惜朝一马,而是因为她一向奉行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江湖规矩,觉得应该戚少商亲自来复仇——反正一旦中了生死符,对方就成了她掌心里的玩物,想要他死还不容易,在生死符的折磨之下,以对方的小人心态,说不得还能转而帮助戚少商呢。
想到这里,她就干脆转身回去了,毕竟刘独峰紧随其后,说不得已经到了,比起顾惜朝,还是这个对手来得可怕一些。
然而,她只往回走了一半,脚步便骤然停了下来。有人踩着雨水急急而来,转眼就已经到了近前,这个人,她知道他之前就在酒楼里,只是不认得他,此时也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做点什么,因而凝神等待着他的动作,以免造成误会。
她却想不到,对方来到近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却是又惊又喜的叫她:“阿霁!”
这一声夹杂在雨声之中,其实声音并不大;但落在原胧雪的耳朵里,却是声如洪钟一般,让她浑身一颤,满身戒备顿时消去了两分。
这个名字,还只在回忆中,才有人这样叫过她。
那个人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若他是想要制服她,这样就已经达成目的了,然
而他只是隔着雨幕凝望着她,忽而止不住的落下了眼泪。
“你、你究竟到哪里去啦?我不过病了一场,醒过来,你就不见了,那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到处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原胧雪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也不在意,只是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她,仿佛生怕她又一次在自己面前消失一般。“他们、大家都劝我,生死有命,不能强求,连观音婢也说,若你果真已经死了,我还不肯为你发丧,难道要你做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不成……可是、可是,我们相识十载,同生共死,患难与共,你也只是失踪,又见不到尸体,叫我如何能甘心?叫我如何能放弃?三妹啊!但凡你给二哥托个梦来,也不至于叫我肝肠寸断啊……”
他用一只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原胧雪偎依在他急跳如擂鼓的心口上,忽然抽噎了两下,随后又变为断断续续的抽泣:“二哥……”
她像个孩子一般一边哭泣,一边道歉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我一开始,还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不起、我——”
她的情绪在短时间之内急速变化,顿时抑制不住体内的内伤,吐出一口血来。李世民一只手将她扶住,满腹喜悦顿时都化作了担忧:“阿霁、阿霁,你这是怎么了?”
“对,我们先回酒楼,再叫人去请个大夫过来。”不知不觉,大雨逐渐变小,变得零散了许多,他搂着原胧雪转过身,便要沿着原路返回,走出不远,又见赫连春水打着伞迎上来,立刻招呼他道:“赫连,你来得正好!”
赫连春水心情复杂。
刚才吃了解药之后,别人都在盘腿调息,李世民却连一分一厘都等不得,一缓过神来,当即就从窗户跳了出去,把赫连春水吓了一跳,连忙跟了上来,什么戚少商、息红泪,此时都只能抛在脑后了,实在是,这个人委实出不得半点事啊!
然而一追过来,就看到他和原胧雪两个站在雨中,抱头痛哭,赫连春水赶紧打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十一郎等人,不叫他们看到这等秘
辛,只自己拿着伞拄着枪守在一边,防止还有人潜伏在暗处,会对这两人不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神秘的原姑娘,居然还和这位是这等关系!难道她的失忆和内伤,背后还隐藏着不能为人所知的缘由吗?
他想得越多,目光就越是复杂,甚至鬓角都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李世民倒没注意他的神色,满腔怜爱都放在原胧雪身上,还是后者缓过神来,方才抓着他的手道:“二哥,我没事,只是有些内伤罢了,等会儿调息一下就好了。”
闻言,李世民顿时不忿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从来都不爱惜自己,总是那么逞强。”
想了想,他又问道:“玄都呢?怎么他没有和你在一起?若有他在,你的伤不是早该好了么?”
“玄都……”几次回忆之中,其实总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只是她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也不能参透其中奥秘,因而只能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连他都不记得了,他是我的大哥,是你的亲哥哥啊!”李世民十分疑惑,但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酒楼再说其他。
等他们回到酒楼外面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了,乌云被风吹散,露出月亮朦胧的仙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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