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马上就去。”我趁机瞄了一眼他的房间,虽然不打算进去,但好奇心还是有的。
迹部站在我前面,把门掩了掩。我小心地抬头,看他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小动作。
正好撞上他眼里细碎的笑意。我立刻站直说道,“就去了。”
我回房间把前段时间在翻的书都搬了出去,之前晚上睡得晚就是因为在看它们。也不用藏着掩着了,迹部肯定都知道。
迹部翻了翻我的书,眉头皱了皱,他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看了眼书名,《贵族礼仪全知道》、《三十天教你如何做名媛》《优雅的人和你之间的差别》……我现在也想不通当时为何会选择这些书,不想承认这是我买的……
我把书拿回来,颇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应该都不用了吧…”
他任我把书搬到身后藏起来,“你选书的眼光…有点一言难尽。”
我摸了摸鼻子,“我想走捷径来着…”谁知道书中的内容是那样的……
他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那眼神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我懒得说你。”
“你以后跟我一起学吧,晚上七点到十点,在七点之前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十点之后就直接休息。”
我点了点头,他看我无异议,起身去书架上选了几本书递给我,“先把这几本书看完,重要的内容稍微记一下,看完了再告诉我。”
“嗯,好。”
第43章 、你,也很好
迹部选的书果然是比较有内容的,我看了一部分,抬起头来动动僵硬的脖子。对面迹部也在看书。
想到什么觉得有点奇怪,就问他了,“迹部,你难道没有请家庭教师之类的吗?”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默了一会儿,“没。”
“是吗?”我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冷淡。
像迹部这样要学那么多东西的人,怎么可能不请家庭教师。
他把书又翻了一页,见我还看着他,干脆放下书,“织田,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之前问他的问题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我没有毛头小子的冲动和拎不清,知道自己的分寸以及责任,并且不会让自己受其他事情影响。”
迹部看着对方放心下来的神情,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纸边。
“那你的家庭教师什么时候来?”我又问道。
“一个月后。”
“一个月…之后?”我有点惊讶,之前好像听保姆阿姨说过,迹部就算生病也从来没停过课。
“嗯。”他见我仍是疑惑不已的表情,头往我身后努了努,继续道,“不放心。”
“额…”经他提醒蓦地想到自己选的书,这确实没法反驳。
想了会儿,还是说着,“要不你给我列个清单什么的,我照着学,你让老师早点过来。”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你后面要跟我一起学的。现在我督着你。”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揠苗助长,我有经验。”
“哦,这样啊。”我垂下肩膀想着以后跟迹部一起学的话会不会是地狱式训练。
他敲了下我额头,“你男朋友智商高,晚个一个月没影响,你天天在想什么?”
“啊?嗯。”都聊到这份上了我还怎么接。
迹部看着对方已经微低下的头,呼了一口气。
因此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和迹部在书房里学习,基础知识知道了,他就开始串讲,天文地理历史经济都有。有时候我会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所以他们平常聊天都是聊啥。
他会给我看一些他家里的实物或者影像资料,比如一些历史底蕴深厚或者于他们有特殊含义的物品,像一些老品牌或者各个家族传下来的珠宝,最后理论加实践地教我一些社交礼仪。加起来学的林林总总有个大概了。
今天周末,迹部临时有事,让我先回来了,他不在我就没去书房。
我正翻着从迹部书房搜来的书,捂了捂肚子,“有点饿。”就下楼去厨房找吃的。
路过客厅的时候往外瞄了一眼,还没回。
我看厨房里还有三明治之类的,就拿出来准备热一热。在等微波炉热好的过程中,保姆阿姨过来了。
她看了我好几眼,“小姐,你真是迹部少爷的未婚妻?”
咋一听到“小姐”二字我还以为她叫的别人,四周看了看才发应过来。
“叫我织田吧。”
“织田小姐,你不为迹部少爷做点夜宵之类的吗?千叶小姐之前常做呢,还有一些生活上的事情都是她亲力亲为的呢。”
我听了听,没作表态。她见我没有反驳,继续道,“照我说啊,女孩子就应该细致一点,小姐应该多上心。”
我没有搭腔,她继续说着一些话,无非是要以对方为重,要事无巨细……我皱了皱眉,把话头拦了下来,“阿姨,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她似乎越说越止不住,“不,小姐,我看你完全没放在心上,比不过千叶小姐做的九牛一毛。我实在不明白迹部少爷怎么会放弃千叶小姐那样温柔优秀的女孩子选你。”边说还边摇头,“听说家世还隔了十万八千里,实在不明白……”
“阿姨,您在这边做了几年了?”我打住她的话题问道。
“四五年了吧。”她回忆似的眯了眯眼。
“跟千叶小姐很亲?”我这句话实在不像疑问句。
“我一个保姆跟千叶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么能亲。但千叶小姐是个很平易近人又善良的人,她对谁都很尊重,又亲厚,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嗯。”我实在不想说什么话来反驳,反驳未免就会踩着别人作比较。
临走之前还是加了一句,“我跟千叶小姐的想法不一样,会做的事自然也是不一样的。”顿了顿继续道,“为了阿姨好,这些话还是少说吧。”
她神色怔了怔,辩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是大家都这么觉得。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个辞退我?织田小姐果然是比不上千叶小姐的。”
我转身面对她,站定,“雇佣合同里应该有这些规定,我只是提醒阿姨一下,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再者,我是来过日子的,不抢别人的工作。所以阿姨说的那些细微的事情,只会偶尔为之。谢谢阿姨善意的提醒,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看她神情忿忿的样子,添了句,“迹部,额,我说…少爷不满意会直接跟我说的,到时再改也不迟。”
她听到迹部少爷果然不怎么说话了,我掩上厨房门前,想了想还是反过身来对仍在怔愣的阿姨说道,“天晚了,阿姨要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我观察了下佣人们的神情,确实如昨天那位阿姨说的那般,并不是很喜欢我。尤其在我让迹部帮忙拿下东西,或者“使唤”他的时候尤甚,尽管我认为那是朋友之间正常的相处。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千叶对你特别好?”他夹了蒜香排骨放我碗里,抬眉,“怎么说?”
“额,听说事无巨细?”我好奇地问道。
“你想听我说真话还是委婉点的?”他反而问我。
“当然真话啊。”我回道。
“嗯,算是。”他语气倒是平淡。
“那别人对你做到那种地步也没感觉吗?”我盯着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这没有女朋友自觉性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沉默着想了一会儿。
我又加道,“说最真实的感受。”
他缓缓道,“触动是有的,但我想你也应该懂,不管对方待你如何,对朋友和对喜欢的人那种心动是有区别的。”他往椅后靠了靠,“说我凉薄也好,心意相通这种事情不是接受那个人的付出就能有的。”他看着我说道,“往后人生几十年,契合的人最好。”
听到他说往后人生几十年,我有片刻的失神。往后人生几十年,我本该赡养父母的。
有一根牵扯的线在纠缠思绪,泪水迅速漫上眼睛,我赶紧低头。
“你,就很好。”
听到他出声,我赶紧收敛脸上情绪,抬起头来,却不经意撞上他专注的眼神。
我牵动嘴角笑了笑,想到某些事情有些神思不属。
他看出了我的不在状态和掩饰,什么都没有说。
气氛有些冷凝。我看着他沉默的眉眼,有些不是滋味。桌上常有的中国菜,想也知道是他的吩咐,口味他从不习惯到习惯地慢慢陪我吃;言语快于意识脱口而出的中国话,他也接得上来--他在学中文。
感动之余我也在想,他是否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知道他怎么看待我这些奇怪之处的:是个日本人,中文却比“母语”日语学得好,不懂日本的很多习惯,却知道中国的风俗民情;说起亲人是怀念的神态,对这里的亲朋却显得疏离,对这个世界甚至有些游离……
一个人的想法和态度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像迹部这样洞察力惊人的人。更何况我猜他已经看过我现在的日记本。父母生日的那几天我格外地意志消沉,迹部知道问我我是不会说的,只好通过其他的方法来了解。
之前以为身边会中文的几乎没有,而且我写日记故意用古文的一些风格,连消带省,有时候甚至跳跃得前言不搭后语。抱着别人看不懂的心态,没有掩饰过写的内容。
但迹部除了那几天看着我欲言又止,却始终什么都没有问。
我回过神来,握了握他放在桌上的手,“你,也很好。”
第44章 、我不可能那么傻
时间晃晃就过了。
高中走到末尾的时候,我对迹部说,“我想去中国。”
他忽略我手中的志愿书,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说完就转身,“那你这几天把行李收拾一下,毕业典礼过后我们就去。”
我叫住他,“迹部,你知道我说的不是……”
“我待会儿还有事,先走了。”他手往前一抬,我拉着他袖子的手被迫松开。
接下来几天我想找他说下我的决定,他都避而不见。
晚上我听到走廊里有声音,刚开门出去就看到迹部房间关门,我走过去敲了敲门,“迹部,是我,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良久他才开了门,“什么事?”
我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刚沐浴完,穿着浴袍,头发上还滴着水。
我别开眼,“你待会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他边用毛巾擦头发边说道,“就现在有。”
浴袍因他的动作又松开了些,露出精壮的胸膛,我后退了一步。
迹部往旁边侧了下身子,“有事情要说就进来。”
他看我半晌没动,手握在门把上,“那晚安。”
我抵了下门,“等一下。”
迹部直接转身,“那把门关上。”
我把门微掩着,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然后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我看着他头发早干了,还一直开着吹风机举在头上吹得嗡嗡响。等了良久,我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把门带好。迹部挑眉看了我一眼,然后依然吹着他已经干了的头发。
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来够上他手里拿着的吹风机,把开关关了,放在桌上。
迹部不发一言地看着我的动作。我低下头来,手抚上他的领口,把浴袍拢好,“你头发早已经干了。”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我就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迹部,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没开口,走过来靠我很近,手伸到我身后,把桌子上立着的什么东西背朝上压着。
我身子往后仰,他把我的头发拢在后面,露出耳朵,有点红。他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是木头呢。”
我推了他一下,“我还以为你不是故意的呢。”
他眼里有促狭的笑意。我趁着他心情还算好,说道,“我想跟你说下填学校的事情。”
他歪着身子坐在床上,“你想说好几天了。”他压了下乱翘的头发,声音淡淡,“你考虑好了再说。”
我沉默了下,然后拿起旁边的毛巾递给他,“你衣服被水打湿了。”
他没有接,顾左右而言其他,“家里的佣人一直在说你对我不够体贴吧?”
我抿了抿嘴唇,跟迹部的付出相比,是。我紧了紧手上的毛巾,然后把它从迹部颈后绕过来,替他擦肩上的水。
这样的姿势,我靠他极近,他说话的气息都扰在我眼边,“织田。”
“嗯?”我轻轻的尾音回他。
“你想做什么?”他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我想去中国。”我不加思考地回他。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绒毛的感觉附在我皮肤上,我不自在地离得远了,“好了,干得差不多了。”
他抬头看我,“把你的打算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我笑了笑,“什么打算?我就想去中国看看而已。”
他嘴角勾起了些许弧度,“是吗?”他把毛巾拿了过去,“不许。你出去吧。”
看迹部的样子,今天说服不了他。我走到门口,听到迹部轻声道,“我总是输给你。”
我回头,“啊?”
他一步一步走近,“好,那我问你,你跟你父亲脱离关系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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