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纱布缠绕,触觉麻木,一无所获。
按捺羞耻之心,她半褪浅青外衫,持灯走到妆台前,靠向打磨光滑的铜镜。
她只看了一眼,杏眸圆睁,惊得嘴不合拢。
作者有话要说: 【叮——大胃王技能get!】
·
由于特殊原因,晋王府两兄弟的关系不太好哈!(搓手兴奋ing)
至于熹熹,可能有小可爱猜出,她更像被催眠成另一个人。(嗯,但不会虐的啦,毕竟是我的宝贝儿),刚开始她对这个身份深信不疑,直到……
啊!不能剧透!
第六章
#6
镜中人肤如凝雪,纤颈后方往下三寸,盛放着一朵细小而精致的红莲花!
林昀熹目瞪口呆。
——她背后有刺青?好端端的……何来这玩意儿?
努力扭头细察,那处肤色偏淡粉,触手微带凹凸,应是愈合多时的伤痕,被层层红艳莲瓣覆盖。
适才,三公子以快如闪电之势扯她后领,是为了看这一寸大小的花?
他竟知晓她臂生胎记、背刺红莲?
以前看过,至今记得?
啊啊啊啊啊……
林昀熹捂住热辣脸颊,竭尽全力忍住没疯狂尖叫,但心中已有上百个小人抓狂打滚:身为公府千金,居然向青年男子展露这不可示人的部位?疯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总觉宋思锐眼神关切不失逗引,牵手搂抱无比纯熟,温言软语哄得人心如鹿撞。
兼之,他大晚上命仆役“请傅四姑娘速来”……九成是不检点之人。
跟此人有过不清不楚的牵扯……往后该如何是好?
无数疑问如落花飞袭,纷纷扰扰,乱人心绪。
因下午换湿衣时已沐浴完毕,林昀熹简单洗漱一番,灭了烛火,瘫倒在床。
目下手伤未愈,弹奏技巧忘光,唱个曲子能让世子爷大发雷霆,还神不知鬼不觉招惹上最受瞩目的三公子……她的王府时光,必将比想像中更“精彩纷呈”。
她侧卧眯眼看窗外月移花影动,因病后易乏,迷迷糊糊入了梦。
···
恍惚间,耳边传来多名孩子的呐喊声。
“昀熹!好样的!”
“昀熹果然最棒!”
林昀熹定了定神,发觉身处崎岖不平的山路。
肉嘟嘟的小手执荆棘长条,正甩向一名灰衣小少年。
那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比她高出一头不止,回望时侧颜俊美秀气。
可惜纤瘦文弱,逃窜时趔趔趄趄。
林昀熹兴奋莫名,毫不犹豫迈开小短腿追上,猛力一击,尖刺硬生生扯下他半截衣袖。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孩子约十五六人,大多欢呼雀跃,也有人催促:“傅家小哥!你斗不过昀熹!投降吧!”
小少年自顾不暇,哪里有工夫回话?
林昀熹占尽上风,洋洋自得,于玩伴们的助威下步步进逼,如猫戏耗子般,将小少年背上衣裳撕得破破烂烂的。
小少年自始至终拚死闪避,闷声不吭。
林昀熹久战不下,狠心给了他一击。
对方跌倒在地,为避攻击而连续翻滚数下,脏兮兮看不清面目。
“哈哈哈……”其他孩子轰然而笑,“成泥狗子啦!”
“还不服?认昀熹做老大,她自然会饶你!”
“是啊!别不识好歹!”一名绿衫少年插口。
小少年怒道:“我不屑对小丫头动手而已!”
“还敢说‘不屑’?”林昀熹这一下又狠又准。
小少年彻底被激怒,非但咬牙承受,还主动抢上伸脚绊倒她@
观战的孩子惊得说不出话。
小少年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扑出,借助身体重量将她牢牢摁压在泥泞地上。
林昀熹后颈下方一痛,似被尖石硌伤,怒而张口,狠狠咬向小少年臂侧。
鲜血混着泥土,入侵唇齿,又腥又涩,使她不由自主睁开双眼。
狐惑与黑暗立即淹没了她。
···
自梦醒后,林昀熹再未睡着。
突如其来的梦境,是因陷于困境、渴望变强、恰好被人撕了袖子、发现陈年伤疤等琐事,融汇衍生而成?
可这梦未免太清晰,所有感官和细节逼真得可怕,仿佛确曾发生过。
梦中看不见自己的长相,只能从视觉高低和小胳膊小手判断,大概处在六七岁的稚嫩时期。
被她抽打的小哥哥是谁?友人?仆役?
而她为何要欺负对方?
小小年纪竟横行霸道至斯?她不愿相信。
窗外如水沉夜逐渐泛起鱼肚白亮光,宛转鸟鸣音零零星星点缀枝叶间。
林昀熹记起三公子那句“我明早来寻你”,睡意全消。
无论找她有何事,绝不予他胡来的机会。
梳洗完毕,她在女乐师们吃早食的交谈声中蹑手蹑脚出了院落,去外头打听笙茹的下落,方知笙茹被调至王府内院当粗使。
此安排无疑只为隔离她们主仆二人。
林昀熹踌躇片晌,反正在乐班子内无所事事,不如冒险跑一趟,了解那丫头的情况,顺带询问奇怪的梦是否与童年有关。
然则刚抵至西苑门口,王府侧门忽而徐徐拉开,巧媛领着丫鬟、仆役、侍卫护送宋思勉现身门后。
林昀熹万万没料到,意欲避三公子狼爪,却主动投入世子虎口!
想要转身逃开已然无用,她只好装乖巧问安:“世子好早啊!”
每每听到她这疏远的称呼,宋思勉脸色或多或少渗出寒气。
他示意下人将轮椅推至门槛前,淡声道:“一大早去哪儿?”
“呃……到处走走而已,”林昀熹没敢道明来意,改口问,“世子何以至此?”
宋思勉闷声答:“看你安顿得如何。”
这答案大出林昀熹所料,说好的恨她入骨呢?
摸不清底细,她怯生生客套:“岂敢劳世子大驾?”
宋思勉怒道:“你非要‘世子’前、‘世子’后的?现下又无外人,唤一声‘勉哥哥’很难?”
林昀熹愕然且羞耻。
什么?她以往管他喊“哥”?亲切、热烈、肉麻到这地步?
宋思勉自是不遗余力寻获她的抵触,压抑许久的怒火燃遍身体发肤。
失去的双腿仿佛仍附着在躯干上,切割、撕裂或灼烧感,痒痛难耐。
他忍不住弯腰伸手去挠,触及指尖的则是膝下的空洞,再一次提醒他,他已非受人尊敬的皇储人选,只是个站不起、走不动的废物。
而站在台阶下的林昀熹,看似温顺,实则戒备。
虽失去靖国公千金的高贵身份,也无华服浓妆衬托,丽容却未减一丝一毫。
宋思勉忆及从儿时玩伴到兄妹情谊,从朦胧慕恋到刻骨铭心……多年等待终化泡影。
若不是去年初秋,她明示暗示心中惦的记人是他,他岂会因别人的出言相激、以及她的那句撒娇而冒险?
当他腿骨尽碎,皮穿肉烂,严重感染,不得不截掉小腿保命,她不但龟缩家中称病,更与棠族表兄暗通书信!
他痛得锥心刺骨,不惜趁父王离家时入宫请旨,对女帝软磨硬泡,才求得一道手谕,把她从教坊接入王府,谁知……她初来头一日,竟勾引了他的异母弟弟?
三弟是父王最爱之人诞下的子嗣,磨练归来,比想像中要英俊潇洒、成熟稳重。
上有曾祖父母保荐,下有满城臣民的好奇观望,短短一月,三弟在京混得风生水起,更逐步掌管王府事务。
精明如阿微,觅到新靠山,怎会把心思放在有名无实的晋王世子之上?
被可怖的缄默气氛笼罩,林昀熹知宋思勉又动怒了。
自与她相见,他几乎没有不生气的时刻。
可那句“勉哥哥”,她一时半会真说不出口。
“您别气……我连累了您,又自知落魄,不敢造次。如您允准,我定想法子将功补过,视您为亲兄长般照料……”
她态度恭顺,语气诚恳,可“亲兄长”三字深深刺痛了宋思勉。
当兄妹?言下之意,是要攀他三弟的高枝?
宋思勉勃然大怒,连名带姓吼道:“林昀熹!你莫要欺人太甚!”
“是、是……是我僭越了。”
林昀熹苦着脸赔笑,心底纳闷:这人动不动就发脾气,我说什么都是错的,该如何顺毛?
正自纠结,窄巷一头的轻微脚步渐行渐近。
她尚未偷眼觑望,已听见那醇如浓酒的男嗓溢满笑音。
“昀熹好早!我还担心昨夜把你累着了,想让你多睡一阵儿呢!不料反倒叫你等!”
“……”
林昀熹傻掉了。
——三公子胡说什么!听起来像是他们干了某些折腾的事,还相约翌日清晨会面?
“我只是……”
先前对世子谎称“到处走走”,眼下欲辩无词。
宋思勉见状,怒容已黑透了。
···
晨光洒落在宋思锐身上,浅蟹壳青云纹大氅掩不住宽肩窄腰,俊逸身姿堪比玉山轩昂。
他微笑信步行到林昀熹身侧,像是后知后觉宋思勉在场,嘴边噙笑,故作惊讶:“昨儿宴席散后,听说兄长身体不适,没想到……早早出来晒太阳!”
宋思勉愤恨之色更甚。
前段时日,三弟曾请求父亲同意私定的婚事,何以这两日一反常态夺他所好?
扬威?拉拢与他有嫌隙之人为伴?还是想借此要挟?
再观林昀熹无端红了脸,他的熊熊怒火更盛。
“三弟!你若觉当初我亏欠了你,自当冲着我来!搞此等不入流的小伎俩算什么!”
“兄长多虑,”宋思锐顿了顿,“我答应过林伯父,护着昀熹,也多劝着你。”
宋思勉暴怒:“轮不到你管!”
“我知你因腿伤一事心有不忿,可……纵容下人伤害昀熹,未免有失风范。”
宋思锐话音未落,目光淡淡滑向木轮椅侧的巧媛。
巧媛神色立变,手上淡紫丝帕被攥得皱巴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叮——梦回技能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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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7
“你,做什么了?”
宋思勉眸光如冰锥直扎巧媛。
巧媛眉眼倾垂,丹唇翕动:“世子爷,我……”
迟迟挤不出半句话。
“阿微,”宋思勉转目盯着林昀熹,冷声质问,“她对你,做了什么?”
林昀熹迟疑未答,一旁的宋思锐笑了:“兄长这是为难昀熹么?若告状,有人会保她‘吃不了兜着走’。”
巧媛不相信三公子能听清她那句小声恐吓,理所当然认定林昀熹私下告状。
惊惧和愤懑汇成冷凉之气,使她瑟瑟发抖。
宋思勉只扫了一眼,向宋思锐发问:“何时?何地?你如何得知?”
“昨日下午,王府内院,我碰巧撞见,亲耳听见,”宋思锐凝望林昀熹,“我倒想问昀熹,她承诺向你致歉,可曾落实?”
“啊?”林昀熹正努力削弱存在感,忽然被搬上台面,一时不知给哪种反应。
宋思勉冷眼回眸,巧媛立马跪倒在地,楚楚可怜:“世子爷,求您念在过往情分上……”
“我问你做了什么!”宋思勉厉声喝问。
当着三公子之面,巧媛不好撒谎,可让她源源本本道出经过,自是无法启齿;“致歉”只为搪塞,熟悉仆从面前,她更不可能对林昀熹低头。
进退维谷,唯有默然而跪。
林昀熹猜不透世子的火气是源于对她未泯尽的关怀,抑或纯粹不喜侍婢的自作主张。
同样,她不确定三公子是真心维护,或借她来激怒世子。
她并非菩萨心肠,无所依傍的情况下,最好息事宁人,谁也别得罪。
当下,林昀熹故作轻松:“世子别恼,她们跟我闹着玩,泡了泡水。”
“泡水?”宋思勉切齿,“明知你畏水而为之,简直丧心病狂!”
林昀熹微露错愕,明明摁她下水的丫鬟们个个满头大汗,比她惨多了!
巧媛垂泪:“世子爷!巧媛是怕她入府作恶,只想提前警告,令她规规矩矩!您甘愿纡尊捧她在手心,可她如何回馈您?明面上宣称父母舍不得她嫁人,实则暗中脚踏几条船,分明是等您……等储君之位敲定再选择!”
宋思重重拍在木轮椅上一拍:“放肆!”
“您为博美人一笑,不惜亲自下场,与霍七公子、刘大人比试抢夺崖边的沐星花;出事之后,她只会在家装病!
“最令巧媛伤心愤恨的是,您发烧整整七八天,迷糊时仍念着她的小名!锯掉双足、咬得嘴里的软木塞子断开,她人在何处?”
“别说了!”宋思勉青筋暴起。
巧媛泣不成声:“您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熬过那一劫,总觉得腿还能随身体移动,忘记时还会摔下床!而她,何曾懂您的痛楚?又何曾扶过您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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