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先他的大脑思考而动。
他知道她被赵怀卿软禁在府里,他也知道赵怀卿用药控制着她。
姜葵来信只说她安然,他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灵动的眼变得呆滞,胭脂也遮盖不住她的憔悴。
春潮挣扎不开被他抱在怀里,药劲儿在体内扩散,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
楚昃景摸了摸她的脉搏,心脏跳动迟缓但有力。
他从衣服暗袋里拿出一瓶药丸倒了几粒出来。
被迫张口咽下药丸,春潮怒目看向他。楚昃景毫不在意的把药瓶放在她的手里,"不喜欢你这样病弱。"
心脏快速搏动几下,血液流淌,春潮突然发力手抵在了楚昃景脖颈,针闪烁着银光。
楚昃景失笑,戏谑的往针尖凑了凑。
手臂有些吃力,春潮放下银针,手又遮挡住他的眼睛,语气羞恼,"你该走了。"
楚昃景任由她的手挡自己的眼,胳膊在底下撑着她的手臂,免得她无力落下。她的指发凉,指尖触着他的眼皮,"你呢?"
"他不会杀我。"
楚昃景笑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春潮掀开眼皮看向他,"我不能离开帝都。"
"那我呢?"
"你该走了。下次不必再如此麻烦。"
顾左右而言他。
楚昃景握紧她的手,无奈,"你担心我?"
春潮挣扎了下,耳边是他的心跳,快而有力,"让你的人离我远点儿。"
楚昃景沉默片刻,"她不会离你太近,我不能在你身边,我需要她帮我看着你。"
"我,"唇被他的指抵住,春潮闭口。
"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我不放心。这瓶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可你也不能多吃,知道吗?"
"嗯。"
院落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楚昃景没有离开的意思,春潮知道他要说什么,推开他的手,她垂下眼睫不去看他,"我现在不能离开。"
"我知道。"楚昃景叹息摸了摸春潮的发,"可可,你将来想去南域吗?"
春潮眼神迟疑,片刻后恢复平静,"我是北疆人。"
楚昃景知道她会拒绝,失望蔓延心脏,可他眼眸温柔,他将春潮抱放在椅子上,唇吻了吻她的发,"我知道,所以我问你想不想去。"
春潮偏过头不答,她不知道她该怎么说。
她的家在北疆,她的家人是北疆人。
她现在做的事是谋逆不道,可她没想过要离开北疆。
或许在她知道他的身份时她有想过,但她压下了这个念头,她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我不知道。"
赵怀卿等人进屋里时,春潮已经离开。
她到内院寻到张夫人,远远看见赵怀卿在院外朝她看来,她扭回头不去看他。
宴席散去,春潮被赵怀卿扣住手腕,拉进马车内被捂住了嘴。
宾客未走尽,耳边都是往来客套话语。
春潮在笑声中听见了箭矢声音,听见人的闷哼声,她攥紧赵怀卿的手指,指尖掐入他的指。
心脏停止跳动又迅速搏动,她没那么安全。
回了府,春潮是被赵怀卿抱着进屋,赵宇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赵春潮回来了,这不能说明她没与那人见面,还是要小心打探。
春潮被赵怀卿放在床上,被他压在身下,她挣扎着要推开他,但被他咬住了唇,铁锈味在彼此唇间扩散。
赵怀卿声音愤怒又气怨,“你今天见了谁?”
“我正要与你说,呜~”春潮开口便被吻住,挣扎的手被十指相扣,出声不成句。
赵宇贴在门上,仔细分辨。
春潮被迫吞咽,她明显感觉到赵怀卿的身体变化,她瞪大双眼,眼睫上有了水汽,眼眶发红。
赵怀卿挪了挪身体,避开,“你今天见他了?”
“见谁?我,呜~我,我去入敬,找不到路了。”
春潮终于挣脱,迅速下床然后又被拖回去。
赵宇听见里面没了说话声,站直离开。
春潮被赵怀卿从后抱在怀里,她听见他低低喘气,“你为什么非得是他?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是和他离开,明天我就只能看见你的尸体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嗯?为了刺激他?”
赵怀卿将下巴放在春潮肩上,鼻尖嗅着她的香气,“你以为帝王放心你还是放心我?”
脖颈被鼻息喷到,春潮下意识身体一紧,朝床里面缩了缩,“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了。松开!”
赵怀卿依言松开,“阿潮,这帝都比你想象中的复杂,不是每个人都吃你那一套。”
他整理衣衫,手触到脖子,“嘶”了一声。他走去镜子前,往前一近,脖上有指甲划下的红痕,“阿潮,你不能再见他了。”
“我知道。”
自南域殿下大婚,刘思婉便被禁足在家中。
七月初三,晋王大婚。
小虾米在春潮入都之前就到了帝都。
他虽然瘦小但胜在手勤嘴甜,晋王府临时帮工的老婆子们都很喜欢他。
凭借这份喜欢,小虾米在外院转了个遍又偷溜进了内院和侍女卖乖讨巧。
自春潮进都他就没见过她,心下担忧。
但他没看见春潮反而看见了赵怀卿。
李航混迹在打杂的人里往厨房搬运蔬菜。小虾米手里端着几个盘子凑近他,"哥哥,我没看见姐姐。我问了侍女姐姐,宴席上也没有姐姐。"
李航看四周无人注意他们,"不要太惹人注意。"
"我知道。哥哥,我发现外院的赤卫在往内院走,赵怀卿也在。"
李航生疑,他让小虾米不要再到处乱晃,放下最后一筐菜出了府。他没有很快离开,抬头看看左右看看,慢悠悠推着车。
直到他听见有喊叫声和刀剑声。
推着推车,他折回郡马府,门口没有侍从阻拦,他顺利进了院子。
小虾米早替他收了筐子等在了外院门口,见他来了,"哥哥,姐姐不在。"
李航将筐子放在车上,"走吧。"
外院乱成一团。
地上尸体横呈,鲜血淋漓。
赤卫很快控制场面,朝中大臣携女眷纷纷逃散出府。
晋王脸色阴沉,狠利斩杀已经被制的数名刺客。
乔安身上破口流血不止,脸上也多了几处剑伤。
玄武在看见她时一惊,呆了一瞬时就被乔安一剑刺伤。
他未还击,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人,她像极了他的乔娅。
乔安被围困中间却无惧意。
刺客里除了她其余的人都当场咬毒自尽了。
如此时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事情很是蹊跷。
玄武没在乎胳膊上的伤,他上前一步想要看个分明,一步迈出,脚未落地,他便朝后倒去。
乔安被侍卫压制,脸上平静无波,似早料到如此。
赵怀卿没有看见这一场景。
府院灯火通明,拦截赤卫进内院的晋王府侍卫被打伤在地。
在进院时,赵怀卿被安郡主拦在了门外,周围的侍女早已经吓得缩在一旁发抖。
仅有几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镇定的站在安郡主身后。
赵怀卿要强闯进去时,骨鞭抽在他脸上,血液流淌。
他丝毫不在意的用手一触,眼眸冰冷一片,"郡主这是何意?"
南域殿下匆匆赶来,握住安郡主又要动作的手,将她揽在身后,"赵大人,虽说事急从权,但里面毕竟是晋王王妃,"
刘思婉在屋内早已经知晓前厅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大笑,闹吧,都闹吧,杀人也好,死人也好,她也不想要今天喜庆。
听到屋外吵闹,她站起身,推开阻拦她出门的宫内嬷嬷。
"让他们进来吧,搜一搜总是安全的。"
安郡主不赞成的看了一下她,这不合规矩,且要在帝都不知闹出多少流言。
刘思婉走到她身边,安抚她,“无碍的。”说完她转头看向赵怀卿,手里攥着手帕,“赵大人,请便。”
赤卫进院开始搜查,南域殿下拉着安郡主避让,站在一旁。
“赵大人,晋王已经控制前厅,但玄武被刺。”
“嗯。”
晋王提剑到了内院,赵怀卿等人已经搜查完毕准备告退。
“晋王。”赵怀卿行礼准备离去。
晋王挡在他身前,“赵大人此举像是早知会有此事发生。”
赵怀卿停下脚步,眼神直直望进晋王眼里,“玄武将军受伤,陛下那里,晋王不好交代吧。”
“此事与本王无关。”本王再想要那个位置也绝不会如此冒险。
“无不无关,这要陛下裁决。晋王,臣等告退。”
晋王看着赵怀卿离开,眼睛瞟了一眼仍依依不舍望着赵怀卿背影的刘思婉,冷哼数声。
“打扫干净,扶王妃回屋。”
“是。”
安郡主拍了下走神的晋王王妃,她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她的心思大多是说与她听,可造化弄人。赵怀卿决意不肯,陛下又赐了婚。
“思婉,收心且要当心。”
晋王王妃回神,眼神悲拗,“好。”
晋王连夜进宫请罪,但未被召见。
甲子和赵怀卿跪在地上,垂首看着地面。
甲子开口,“陛下,知内情的人全部咬毒自尽,唯一捉住的女子说,随她一起的人是刘丞派来的。但她不知道原因,她也是收到一封信件才到的帝都。”
“哦?”
甲子舔了舔干涩的唇,“她是乔娅的女儿。”
“乔娅?”帝王想了想,终于记起,“难怪,玄武欠下的情债过去这么久还是要还的。”
赵怀卿一言不发,听着北帝回忆玄武和乔娅的事情。
他想着今日的婚宴,想着那批刺客,和春潮今日送他出门时提醒的小心。
帝王讲完故事,走到赵怀卿身边,他按住他的肩膀,“怀卿,你觉得今日的事是不是很凑巧?”
“是。臣等才知刘丞与南域有往来,现下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臣觉得不解。”
赵怀卿看了眼帝王神情,“陛下今日让臣戒备,臣更是不解。”
北帝坐回龙椅,抬手让他们起身,“抢占先机罢了。刘青与南域往来不一定是真心,但南域扰乱北疆却是实意。今天,看似他们占据了先机,却也暴露了身份。”
“陛下早已知晓?”
“哈哈哈,刘青没那个胆子。”
不过是一场戏剧,演戏的人身临其中也会以为这是事实。
打草才能惊蛇。
赵府。
春潮在赵怀卿回府之前躺进被窝,被他叫醒,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轻轻的带着被吵醒的沙软,“怎么了?”
“无事,晋王的婚礼办得很盛大。”
“嗯。”春潮眨眼睛,然后呢?
赵怀卿看着一脸困倦的春潮,他捏了捏她的脸,心里笑自己多疑。那句小心是他每次出门时,春潮都会嘱咐的,自己实在疑心过重。“无事,你睡吧。”
“好。”
第二日。
晋王府出现刺客,玄武受伤,北帝虽未怪罪,但暗里软禁了南域殿下,更是罚晋王思过。
玄武一醒就让人抬着他去了宫里,北帝恩准放了乔安,她随玄武回了府里。
玄武所中之毒已经解开,在府中修养。
陛下让何泽暂代其职。
帝都某街院落。
玉焚将信件烧毁,"公子,最近城里异动,我们要不要,"
"不急,再等等。"楚昃景气定神闲拨弄烧尽的灰烬,"查到齐王的消息了?"
"属下查到的不多。齐王母亲早亡,很早就到了军营。不过,他在军中的威望很高。"
楚昃景想到那日的刺客,"北帝很快会顺着婚宴上的刺客寻到此处,你让其余的人各自撤出,不要露出马脚。"
玉焚点头,"是。但刘青那里?"
"无碍。只是一场交易,他得利,我们也没亏损。"
"明白。"玉焚想起小虾米来,"公子,小虾米不见了。"
楚昃景诧异,春潮还未离开,他怎么会不见,"不见了?"
"是。属下查到他失踪那天在晋王府出现过。而且,经常给赵府送菜的那个人也不见了。"
"赵怀卿那里?"
玉焚也疑惑赵怀卿最近一段时间的平静,"他并未发现,而且属下在城里发现了危楼刺客的踪迹。"
"是胡蝶?"
"属下跟丢,没有查到那人。"
"继续查吧,只要不触及我们就随她去。"
"是。"
傍晚时分,街上众人避散,赤卫团团围住崇阳楼,但已经人走楼空。
刘青一脸阴郁,他现在就是个活靶子,帝王心里猜忌不减,南域那人不会善罢甘休。
狡兔三窟,北帝以为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实际上,南域要的就是人心相隔。
帝王心里还是不信任自己。
上报呈忠,陛下那里的情报已经无用,猜忌的种子种下,自己迟早要成为他的刀下魂。
与虎谋皮,幸好,他还有晋王这一张牌。
甲子顺着刘青提供的线,一直查到中腹之地,他看着手里的线报,深觉保不住他的脑袋。
南域的人在北疆动作这么多年,帝都就有数个产业,他却没有发现。
想了一整夜,他将线报烧毁,然后换了衣服,进宫呈情。
他隐瞒大半,只推说南域在帝都的暗探地点已经找到。
帝王下令格杀,他领命而离去。
南域。
楚昃景收到信件时人已经回了南域。
南王召见,他被一顿呵斥,之后他在祭庙里待了三天,才回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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