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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良缘之男颜倾天下(出书版)——苏盎

时间:2022-01-13 09:46:48  作者:苏盎
  珍珠吗?
  陆雁回笑着站起身,扬起的绯红轻纱拂过沈括的侧脸。饶是沈括已同她成亲多年,依旧被那份妖娆迷得七荤八素。
  “珍珠也不生。”
  他就知道是这样。
  沈括落寞地用脚扒拉了两下地上的稻草,面上颇有几分挂不住了。酸腐书生不算绝色,但矫情起来也是唇红齿白的。
  陆雁回心情甚好地走到门边,笑道:“衡衡嫁了,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夫人!”沈括震惊地抬起头,眼底满是水汽,“这意思难道是?”
  陆雁回眨了眨眼,道:“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你个呆子。”此事之后,她会在上京长住。
  四处漂泊的日子虽自由自在,但心底那份念想却总是让她失神。
  有沈括在的地方,就是家。她也该回家了。
  张挽君根本没去沈府,因为她知道,即便她去了也不会有任何收获。若是碰上哪个不开眼的奴才,如道道之流,就算不被吐上一脸的口水,也是被拒之门外,遭受一通谩骂。
  她可没有那份兴致听那些,只是林方知吩咐了,她又不能不出去。
  字条是她写的,她比谁都清楚,一旦林家倒台,自己的下场会有多么悲惨。
  不过她倒是多长了个心眼,不去沈府,却是打算回张府一趟。
  她的父亲如今官拜三品,自然少不了林家的提携。这些年林家的账簿,包括宝通钱庄,都没少过他的眼。她此去,一则是让他早做准备,二则就是给自己留好后路。若是林家真的不行了,她也能有个脱身的退路。
  按庆元朝律例,怀有身孕的妇孺可以免于一死,她得好生张罗一下这件事情。
  她特意没有带随侍的丫鬟,自饶林那个贱人走后,虽说除了颗眼中钉,但到底没什么可信的人。她做事狠绝,向来不会用信不过的人。
  身边没人伺候到底不方便,她刚从巷口转出来,便迎头撞上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地抚着肚子倒退几步,厉声骂道:“没开眼的混账东西,走路不用眼睛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后面的话都在她看清那身绯色红装之后生生咽了下去。
  拿着烟杆的陆雁回斜睨着她,说:“知道你什么?”
  张挽君同沈衡相交的那几年,虽然鲜少见到沈夫人回府,但这样的女人,只需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
  她讪讪地垂下头,再抬眼时已经是一脸温顺。
  “原是沈夫人啊,小女方才走得急了,实在失礼。”
  陆雁回上下打量着她,说:“张挽君?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出息了,这穿金戴银的,也难怪我没认出你来。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赶着投胎去吗?”
  死人才赶着投胎呢!这女人空长了副好容貌,说话却还是这般粗鄙。
  张挽君心下不满她的言行,面上强笑道:“小巷狭窄,平日少有人经过,就算路过也会有脚步声。夫人身家功夫好,走路无声,小女这才撞到了夫人。”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不撞到才怪呢。
  没几个人知道陆雁回的真实身份,沈括对外也只说这位夫人是武馆教头之女。张挽君从来瞧不起这些习武之人,所谓的谦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读过书的都喜欢咬文嚼字地数落别人,奈何陆庄主本身没什么学识,嘴角一弯,吊儿郎当地道:“你也不用恭维我,下次走路注意些就行了。说起来,你这身怀六甲的还一个人出来闲逛,是你丈夫不欢喜你了,还是林府已经落魄到连个丫鬟也无的地步了?我们家仆从倒是多,你要是想借,我也不会吝啬。”
  张挽君看着那近乎施舍的表情险些气死,深吸了一口气,不咸不淡地说:“小女出来得急,所以才没带丫鬟。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情,小女便先走一步了。”这般说着,脚下已是迈步同她错开。
  陆雁回烟杆一转,拦住她的去路,道:“我有说过让你走吗?”
  张挽君不知道沈衡对她说过什么,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担心她会出手伤人,便轻笑着看着她,刚想说“沈夫人还有何赐教”,就看到一个拳头迅速朝她脸上袭来。
  她真的敢打人!这是张挽君晕倒之前唯一的意识。
  沈衡自屋顶跳下来,看着张挽君头上的那颗迅速鼓起的青包,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娘,道:“不过是让您拍晕她,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陆雁回双臂环胸,甚是无辜地说:“这不是也晕了吗?”
  是晕了,估计没个三天是醒不过来的。
  陆雁回冷眼看着张挽君,往前踱了两步。
  “您要做什么?”沈衡伸手拉她。
  “揍她。”她回答得坦荡。
  这个女人害得她女儿背了这么多年骂名,搅得沈府家无宁日,她还让这个女人喘着气,这是她陆庄主的脾气吗?
  一旁的沈衡摇摇头,满脸同情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也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您就是要揍,也得等她做了证再说,先带她回去吧。”
  话毕,沈衡径自拎着张挽君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她朝弄堂里的小屋走去,一路上碎石无数,她身上“无意间”又磕出几个青包总是难免的。
  大理寺开堂审案是在三天之后。
  三审官员身着朝服,侍立在侧,躬身俯拜坐于堂上的端王爷。
  苏月锦一身月白交领蟒袍,腰佩玉带,阔袖之上金丝滚面云纹甚是繁复,尽显皇室威仪。
  那一张无论何时都略显慵懒的精致面容,也退去往日的闲散,他抬手示意众人落座。
  这位十六岁便封王的殿下,在许多人眼中都显得太过年轻,但端坐于上的淡然和处事的狠辣又无一不让人拜服。
  端亲王是朝臣们最琢磨不透的人,也是他们不自觉会心生惧意的人。
  太尉穆兆照例将案情重述了一遍,提到沈括受贿一事时,他建议先传召证人柳红玉和罗娟二人。
  三审官员之中,穆兆的态度一直是中立的,他不像御史乔严令同林方知关系亲厚,也不想扯入什么利害关系。
  这两个证人是沈衡找来的,表面上看去好像是偏向沈家,实际上又像是在卖林方知的面子。他先将无关痛痒的人传上来,蹚蹚浑水罢了。
  苏小王爷了然,轻叩桌案,允了那妇人进来。
  柳红玉和罗娟一起走进大理寺,其实心都是半悬着的。进来之后,她们垂首跪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乔严令请示了一下,率先发问:“堂下妇人所述玉钗馆账簿被烧一事,是何时发生,有何人所见,几人能作证?”
  柳红玉张口答道:“账簿被烧一事乃案件开审前两夜发生,时间是戌时左右,在我身边伺候的丫鬟皆可为证。”
  乔严令再问:“怎么如此重要的账簿会落到火中?”
  妇人回答:“民妇不常在馆中招呼,所以每日都会对账。那日天寒,我便笼了火盆来烤。刚巧丫鬟进来同我讨论花样子,我便顺手将账簿放在了腿上,站起身时没提防,账簿就这样掉到了火盆之中。天气干燥,账簿又是沾火就着,我弯腰去捡时,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过程她叙说得有理有据,还带了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账册。
  乔严令将账册双手奉上,放于苏月锦手边,道:“不知王爷对柳红玉的证词可还有何疑问?”
  苏小千岁却并没看那账册,而是单手支头,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听说玉钗馆在坊间极是出名,里面的人手艺也好,想来生意定然是不错的?”
  柳红玉没想到苏小千岁会有此一问,愣怔了一下,回道:“馆中生意确实尚可,多是仰仗一些官家小姐和夫人的照拂,与旁的钗馆相比算是不错的。”
  “这两日如何?”
  柳红玉不明就里,老实答道:“最近两日也不错。”
  苏小千岁轻“嗯”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你便帮我也做两样首饰。”
  三审坐于堂上,明镜高悬之下,主审大人讨论的不是案情,而是如何做簪子,这话传出去,如何不令人咋舌?只是说这话的人是端王爷,你能奈他何?
  林方知从头至尾没有吭声,闻言也不过皱了皱眉,其余两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装聋作哑。
  执笔的郭先生咳了一声,道:“王爷,还是审案要紧。”做簪子什么的,至少要等退了堂再说。
  苏月锦歪头看着他:“本官就是在审案啊。”这会儿倒是正儿八经地自称本官了。
  郭先生摇摇头,只得由着他去了。
  柳红玉知道主审贵为当朝千岁,就算有疑虑也不敢直问,因此答道:“不知王爷想做什么样的物件?”
  “一个八宝镏金镯子,上刻卷丝云纹,妆点处缧二十四根金线,每根金线再绕三十六根银线。另一支簪子做缠枝花纹,簪首含金八成,扇形,刻如意葫纹,后以点翠轻缀,玉石选和田青玉,剔透即可。”
  苏月锦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纹饰虽说烦琐,材质却并不难找。市面上略上乘一点的,大都是这个样子。
  柳红玉默默点头记下,又听到他说。
  “我平日鲜少留意女儿家的东西,不知你们做不做胭脂锦盒?阿衡的东西总是乱放,做得金贵些,她便好好收着了。”
  从做簪子到儿女私情,苏千岁极尽闲散之能事。堂下咳声不断,他却半点都不在意。
  柳红玉被绕得一头雾水,只得下意识说:“回王爷,胭脂锦盒也有的,金边檀木,馥香盒子都会做。”
  “那便也做上一个吧。纹饰挑最好的样子,木头用红檀,盒面三层,不需太大,精致便可。”
  柳红玉一一点头应下。
  苏月锦又说:“你现下再将方才我说的复述一遍,等下去领订钱。”
  柳红玉闻言又是一怔,若说苏月锦没问锦盒之前,那花样子她还能记住些许,但他这么一打岔,她哪里记得那般清楚?
  于是她小心翼翼道:“王爷要的样式有些繁复,小妇人未来得及记清楚,不知王爷能否准许民妇用纸笔记下来,以免弄错了样式。”
  苏小千岁单手支在案前,道:“柳掌柜的记性这般好,还用得着纸笔吗?依照你方才之言,账册因被火烧而不全,而过往所订的样式都在其上。你连我方才所述都记不齐全,如何能应对那些留了样子、付了订钱的老主顾?难不成挨个请过来,逐一再问一遍?”
  “账册丢失,你玉钗馆的生意却照旧做得顺风顺水,无人上门发难,簪子也按期送于各位主顾手上,就连十天前在你店中订了簪子的都拿到了成品。”
  他单手轻叩了两下案几,继续道:“若不是柳掌柜的记性好,那就是记录的账册还在你的手上。”
  苏月锦说话时没有刻意加重语气,面上也依旧淡淡的,但就是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吓得柳红玉瘫软在地。
  他随手拿起一本账册,温和道:“柳掌柜的账册被烧了,我这里倒是有一本,不知是不是你的?”言罢顺手一抛,将账册掷于堂下。
  林方知面上一凛,不由得几步上前,捡起那本账册,竟然……
  “王爷恕罪,民妇的账册确实被火烧了,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店中总会有另一本备用。实在是民妇利欲熏心,收了一位大爷的银子,这才在堂上信口胡诌的。”
  她一个做钗子的妇人,死了丈夫才抛头露面赚钱糊口,况且没有人不爱银子,哪里知道这银子就足够要了她的命。
  林方知脸上一片惨白,一是恨这妇人不照他所说,毁了那证据;二是苏月锦掷出的这本册子根本半点字迹也无,分明是诈她的。可叹这贱人根本经不得吓,还未如何便哭天抢地起来。
 
 
第十六章 
  后天就娶
  苏小千岁不咸不淡地看向林方知,状似关切地道:“丞相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林方知心下一紧,强颜欢笑道:“下官最近没有睡好罢了。王爷睿智,实让吾等惭愧。”
  按庆元朝律例,做伪证者,不论情节是否严重,都要被杖责三十。
  柳红玉被拖出去行刑,那一杖杖伴着哀号,早就吓得罗娟浑身发抖。自始至终,端亲王都没有问过她什么,但下一个便是她。
  她匍匐在地,不待苏月锦张口便慌乱道:“王爷开恩啊,民女认罪。”
  罗娟对自己做伪证的事供认不讳,但是给她银两的人,她也只说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华贵锦袍,至于相貌,天色实在太暗,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身上挂着的腰牌上却写了个“林”字,这也正是开审那日,她总是惧怕地看着林方知的原因。
  这等小事,林方知自然是打发林府的人去办的,不过庆元朝姓林的何止他一人,这样的供词就算惹人生疑,一时也作不得数。
  苏小千岁抬眼看着林方知,道:“姓林?倒是合了丞相的姓氏。不过林大人处事一向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做这等下三烂的事。”
  被好一通嘲讽,林方知喉咙口紧了又紧,拱手道:“下官一直都是恪守本分。”
  苏月锦赞许地点头道:“如此甚好,传张木生和刘守财进来。”
  宝通钱庄的人一进来,便先望向案前的林方知。他眼神阴鸷地看向那两个人,让他们不由得抖了一抖。
  郭先生拿出两本账册,让在座的人看了一遍,而后缓缓道:“这是他们交出的地下钱庄和赌坊的黑白账目,字迹清晰,并无改动。而二月十六那日下午,沈括并没有将银子存入宝通钱庄。以下是他二人的供词,几位大人可以看看。”
  郭先生本身并无官职,却待在圣上身边多年,但凡涉及皇家要案,都由他执笔记录。如此看来,这两件证物的分量,可见一斑。
  苏小千岁把玩了两下抚尺,不咸不淡地道:“诬陷朝廷命官是大罪,你二人是受了谁的指使,又是仗了谁的胆子?”
  惊堂木一声响,震得堂下包括在场的官员都是一惊。那张慵懒的脸上只多了三分肃穆,便足以让众人不敢直视。
  刘守财哆嗦着上前,一字一句地道:“小人是受了林方知林丞相的指使,将三万两银子的黑账嫁祸在沈大人的头上。”
  “大胆!”那话音几乎刚一落下,乔严令便站了起来,斥道,“林大人贵为一朝丞相,如何会做这等龌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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