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曳按捺住眼底的笑,抿唇点点头,“洛老师您去忙,我不着急,就在这儿等你。”
“好。”
洛秦朝进屋后将车钥匙和备用手机揣进兜,走近门口,瞧见蹲在那儿轻抚大猫白色绒毛的时曳,脑子忽然闪过道白光。
向来机警敏锐的豚鹿愿意在她面前现身,就连这只在明悟会馆以生人勿近出名的大猫,都乐意任她撸毛。
一次是意外偶然,两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或许,令他们协会手足无措的那个堪称活化石的野生动物,有救了。
“时同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不用回答我。”
时曳轻拍大猫脊背,温声说了句再见。而后站直身子看向立在小院中,换了副黑框眼镜的洛秦朝。
“您说。”
话头在舌尖转过好几圈,对上时曳湿漉漉的清澈杏眸,洛秦朝谨慎发言。
“我记得初次见面,你说能理解豚鹿表达的意思。”
时曳乖巧点头,“对,有什么问题吗?”
压住颤抖的本能,洛秦朝指了指好像送了个嫌弃眼神给自己的大猫,“那,你是不是也知道其他动物表达的意思?”
朝着喵喵叫的大猫挥挥手,时曳笑呵呵对洛秦朝点头,“差不多,小时候我还以为大家都可以呢。”
洛秦朝得到肯定的答案,心尖有些发颤,“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您先说说看。”指腹轻捻,时曳专心看着洛秦朝。
“你也知道,我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最近我们接收到一只堪称活化石的濒危野生动物幼崽。”
想到那幼崽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洛秦朝嗓音里多了丝哽咽。
“但我们对这种动物的幼崽知之甚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去看看,了解一下他想要什么,我们竭尽全力满足。”
明白洛秦朝是个真心热爱动物的人,时曳也不推诿,两人互换联系方式后,她又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盆绿植。
“洛老师,这个放家里,能养身体。”
-
挥手作别逐渐消失在车流中的黑色小车,时曳刚转身就撞进个热气腾腾的怀抱。
暖棉一般干燥温热的气息瞬间将她整个笼罩起来,宁涧微凉坚硬的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上,嗓音有些闷。
“一切还顺利吗?”
看见撑着把格子大伞跨出明悟会馆大门的徐墨衍时,宁涧就开始担心她了。
时曳脸颊紧贴着宁涧胸膛处柔。软的大衣,细密的痒意直勾勾窜进心里。
刚出考场就收到这么个惊喜,她好怕狂乱的心跳声都被他听到。
时曳不甚自在地咬住唇,手指紧扣袖口,微微挣了下。感受到宁涧下意识收紧手臂的力道,她没克制唇角上扬的弧度,低低嗯了声。
“挺顺利的,我最早交卷。”
这下,她百分百确定,宁涧喜欢她。
还是喜欢得不得了那种。
耳边飘着旁人打趣的说话声,杏眸在眼眶里转过一圈,时曳轻轻推宁涧。
“你先松开我,这么多人。”
时曳不敢推太重,怕宁涧误会她不喜欢他的拥抱。
自诩恋爱学大师的安若云告诉她,确定关系前的暧昧期最甜。
大概就是,推拉学问。
时曳想,她和宁涧认识这么多年,一定要拥有超甜的暧昧期。
眸光自时曳透红耳尖移到她微仰起的粉红面颊上,宁涧眸底暗藏的焦虑试探刹那散开,暖融融的笑意铺满眼瞳。
顺从时曳趋近于无的挣扎将手松开些,宁涧侧首望了眼完全不见踪影的黑色小车,又低头看她。
“那你这么晚出来,是因为那个叫洛秦朝的人?”
时曳仰头眨眨眼,视线不受控制地全落在宁涧身上。
少年肤色偏白,一双狭长偏圆的凤眸干净清澈,眼尾泛着股浅淡勾人的红。
如今直勾勾将她看着,翘长的睫毛顶着落雪寒风,寸寸闪进她心里。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长相没得挑。
脑子混沌转过一圈才想起宁涧的问题,时曳低头揪住衣角。
“啊,对,我有事告诉你。”
隐约听着身后小姑娘的惊叹声,时曳快速扫了眼周围视线仿佛黏在他俩身上的人。手腕下垂牵住宁涧的手,将他拖到明悟会馆右侧商场的一家奶茶店里。
开门的一瞬间,暖气涌至身前,时曳这才发觉宁涧的手有多热。
好像冬天的刚出炉的糖炒栗子一样。
时曳心里默念着段琉璃以前硬塞到她桌面的恋爱手册,默数三个数后,惊讶地松开宁涧的手,跟着略显尴尬地挽了挽散落的碎发。
恋爱手册第八条:抓住每个能碰到他的机会,蜻蜓点水般留下小钩子。
“宁狗,你点吧,我和你要一样的。我,我先去洗手间。”
踩着有些慌乱的碎步,时曳赶在宁涧出声前消失在奶茶店的拐角处。
眸中笑意因看见时曳带着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愈发浓厚,宁涧慢悠悠收回视线,转而对上店员饱含深意又透着慈爱的眼神。
“年轻人,要喝什么?姐姐我比较推荐本店的这款名叫‘遇见’的冬季新品,专为情侣打造哦。”
没否认店员暗指的话,指尖轻点菜单上推荐的新品,宁涧低眉浅笑,摸出手机点开付款码,“要这个,一杯全糖一杯七分糖,谢谢。”
-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收拾好每根乱发,时曳盯着镜中面色绯红的女生,破天荒生出几分害羞的情绪。
天知道她刚才主动牵起宁涧的手用了多大的勇气。
手掌轻按住左胸腔,内里心脏跳动坚定有力,仿佛当真有只小鹿搁里边乱撞一样。
回想起抚过宁涧手掌纹路时温软的触感,时曳脸同脖子刷一下红了个彻底。
恋爱手册第一条:恋爱初期,不要暴露自己是个老色批的事实。
不能怪她,谁让宁涧的手那么好牵呢。
待周身过高的温度退散,时曳深呼吸好几下,斟酌好语句,慢吞吞走向宁涧消息里说的位置。
远远的瞥见宁涧那雾霾蓝偏黑的头发,时曳刚准备对他挥挥手,视线区域内忽然多出两道彩色身影。
时曳按住疑惑走近些,就听到其中一个穿橙红外套的高瘦女生,用起伏颇大的娇俏声音说。
“小哥哥你好,我们能加个好友吗?”
瞧着闻声抬头的宁涧,另一个稍矮的粉红女生帮腔道:“对呀,小哥哥,加个好友吧。反正你也不吃亏,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嘛。”
指节轻扣桌面,宁涧对两人没什么表情地摇摇头,透过两人间的缝隙看清时曳时,豁然笑开。
而后,他抬手指了指时曳,“不好意思,多个您这样的朋友,我担心女朋友生气。”
“女朋友?”
顺着宁涧手指的方向,橙红女生倏然转过头来,看清时曳的长相后,脸上多出些红晕。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很般配祝你们长长久久。”
几句话丁点气都不带喘,橙红女生麻溜说完话,拖着粉红女主往外跑。
跑到奶茶店门口时,又差点和进来的人撞一起。
听着橙红女生遗落在空气中的抱歉声,时曳看着宁涧淡定自若的模样,轻笑了声。
“你倒是聪明,拉我当挡箭牌。出场费麻烦结一下。”
匀白指尖将刚上的奶茶推到时曳面前,宁涧嗓音低沉微沙,“出场费。”
时曳拿起奶茶喝了口,瞧见杯面上印刻的半边粉红小爱心,又转过他手边的杯子。
两个杯子挨着,小爱心互相吸引似的拼凑成完整版。
反正,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爱心。
指甲轻点杯壁,时曳微微偏过头,一字一句道:“宁狗,这是情侣杯。”
宁涧毫不避讳,“嗯,情侣杯。”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情侣?”
第57章 57
带着甜味的奶茶倏然卡在喉咙口,宁涧浑身颤抖着咳嗽好几声,直到透明泪花挂上下睫毛,他才通红着脸看向时曳。
“你,咳,说什么?咳咳,我没听清。”
冲动劲下去后,时曳也没了再说一次的欲望。不知名的烦躁忽地从犄角旮旯处撞进大脑,细白手指一下下摩擦着奶茶杯的光滑边缘。
“我说,今天在明悟会馆看见许贝诺了。”
“许贝诺?她又来烦你了。”
周身气压瞬间下降许多,宁涧随手抹掉眼角碍事的湿润。
烦死了,虽然他刚才因为咳嗽没听清漫漫说的话,但肯定没说许贝诺。
可她不乐意再说一次,他也没办法。
没心思再喝什么情侣款奶茶,时曳嗓音偏凉,“她还没本事烦到我,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吧?”
被时曳没什么情绪的干净眼眸盯着,宁涧下意识点点头,“知道,但那都是以前小时候和我爸妈一块去的,我一个人绝对没去过。”
这次提起许贝诺,漫漫好像更讨厌她了。
他才不要和许贝诺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听着宁涧强调没自己去过许贝诺家的话,时曳轻飘飘瞧他一眼,“你不认路?这么菜。”
“认啊,侮辱谁呢你,去她家的路我眯着眼睛都能找出来。”
宁涧自认不是骄傲的大男子主义者,可在喜欢的人面前,当然不能说自己不行。
扯过纸巾擦了擦手指,时曳捏起座椅边的包,瞧着宁涧似笑非笑道:“哦,那今天晚上,你闭着眼睛带我去。”
“去就去。”
紧跟着往外走的时曳站起身,宁涧看着桌面剩下的两大杯情侣奶茶,脸色变难看了些。
漫漫这是,变相拒绝他的意思吗?平日里她挺喜欢喝这种七分糖口味的奶茶啊。
这次,才喝一口吧。
是不喜欢奶茶,还是不喜欢他呢?
-
明悟会馆周边相较于闹市而言要清净许多,宁涧侧身驱散吹过来的寒风,竭力维持手臂和时曳相距五厘米左右的距离。
不远不近,偏又不敢随意后退或前进。
像他俩现在的关系一样。
宁涧眼睑轻阖,盖住大半眼眸,低头,定定将挺直脊背走路的时曳瞧着。
“漫漫,你刚才在明悟会馆门口,说有事告诉我。和今天晚上去许贝诺家有关?”
听到这话,时曳收回前迈的腿,停在原地,慢慢抬头望向宁涧。
她眉梢轻轻耷拉着,向来明亮清澈的杏眸多出层灰蒙蒙的雾气。
“你看这周围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们中有些倒霉鬼,可能会因为许贝诺而死于各种意外。”
“原本,这些倒霉鬼能拥有平安的一生。可他们的生机被许贝诺掠夺吸收,自那时起,原有的轨迹变发生了不可逆的偏移。”
喉结不受控地滑动着,大致听懂时曳话中含意,宁涧下意识握住她单薄的肩膀,面色多出几分紧张,“那你呢,有没有事?”
宁涧手指逐渐收紧的力道通过棉服丝丝缕缕贴上肩膀,时曳舌尖轻轻顶开上颚,双眼直勾勾望着他。
“放心,我没事。我只是生气,那些被许贝诺自私夺取的生机都会回到原主人的体内去。”
“不过,并非百分百。而我也不可能满世界去找那些受害者,只能大概推出方向。”
说到这儿,时曳露在外侧的手指颤抖着缩了缩,好几道寻不见原主人的生机怯怯缠上她指尖。
手掌缓慢举高,瞧着轻贴在指尖上的绿光,时曳喉咙有些干哑,涩得她微微发疼。
“可是有的人,已经死了。”
时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可悲剧发生在眼前,还是叫她难过。
极少见到时曳露出这种无能为力的表情,宁涧说不清心里酸涩冗杂的情绪,只伸手虚虚抱住她。
“漫漫,尽力就好。你就处理责任之内的事,其他的交给我。”
时曳微微低下头,目光凝聚在两人同款不同色的运动鞋上。
昨晚,宁涧还嫌弃这双鞋不好看来着。
脑袋泄力般重重贴住宁涧胸膛,心跳突然安稳许多,时曳双手上抬,慢而坚定地回搂住他宽松大衣下劲瘦的腰。
鼻腔里全是冷冽干净的松竹气息,时曳嘴角笑出弧度,嗓音很轻很软,“好。”
宁涧整个身体被时曳抱住就绷成了张满弦的弓,如今听她声音猫爪似的在耳畔狠狠挠了下,热气冲上大脑占据高地。
一个极荒谬的想法翻滚着显形。
他要表白,就今天。
谁再磨蹭就是乌龟他儿子,小王八。
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想光明正大地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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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手指捏住竖起的衣角试图挡住斜斜剐蹭脸颊的冷风,时曳在原地跺跺脚,转悠着脑袋四处寻找那个让她先在这儿看看大海的混账。
她已经开始怀疑宁涧是不是想将她扔在这儿冷静冷静脑子了。
鞋尖距离两米左右的蔚蓝海浪层层扑打皎白细沙,湿润清凉的水花扑腾着逸散在空气中。
海岸尽头与缓慢下坠的夕阳相接,橙粉色霞光与蓝色海面撞击至一处,金色光点悉数占据海面。
而后,以不可挡之势向岸边漫延。
坚定霸道,又带着独有的温柔。
时曳视线紧随金色光点移动,待它奔至岸边,像绝不拐弯的雀鸟般撞上梧桐树,再生出漫天艳丽霞光。
而宁涧穿着深蓝大衣的清瘦身影,陡然踏着最后一抹光点出现在沙滩上,在她眼前。
他手里捧着束雪白的花,每片花瓣都透着剔透的澄净。
盯着宁涧怀中这捧连枝干末节都由白雪组成的花,心脏错拍地猛然狂跳,时曳下意识屏住呼吸,无声咽了咽口水。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是不是,要来了?
宁涧早就预演过几十次的表白话语对上时曳亮晶晶的杏眸时,馒头般堵住喉咙。
张嘴发出几道喑哑颤抖的字眼时,宁涧捧着花束的手指颤抖着掐住指尖,粉红热度自眼尾蜿蜒至净白耳根。
近红的唇瓣轻抖着,往日好听的清冷男声好似被大锤砸出几条缝,“漫漫。”
时曳眼睫轻眨,一点一点找回理智。
瞧着哆嗦着话都抖不清楚还强装镇定的宁涧,她憋笑扬起头,“嗯?”
看起来,宁涧比她还紧张。那她就少紧张一点好了,免得他话都理不清。
攥着老早准备好的表白雪花,宁涧深吸两口气,慢吞吞挤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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