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那些鸭子是用来消灭蝗虫的,秧苗也不是鸭子毁坏的,是蝗虫早就把这季的庄家给毁了,如果不是这些鸭子及时消灭蝗灾,他们还要继续去破坏更多的禾苗。”
“是啊,是啊,几位官爷,我作为这个村的里正,我对天发誓,这位郑老爷说的话千真万确啊!”
“你给我闭嘴,我们哥几个代表的是雷州郡府衙,你算老几,一个里正也敢插嘴!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早就抽你了!”
……
钟图听了一会儿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没有上前去帮着郑仁说话,而是匆忙离开把事情报给了大少奶奶。
林弱弱听完,眉头皱了起来,“我还真是没想到雷州郡的郡治已经腐败到这种程度了,他们除了要带走郑仁,还要做什么?”
钟图回想了一下,答道:“好像说要没收那些鸭子。”
林弱弱点点头,“恐怕这还不是最终目的啊!我就看他们想怎么样!”
钟图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大少奶奶,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不能真的看他们把郑仁带走吧?”
林弱弱看了看钟图,又看了看秋水,最终还是跟钟图说:“我给你写个字条,你带给郑仁,让他看完立即销毁。”
说完,便立即到让秋水给找纸笔,写了一行字,卷成一个小纸卷,交给了钟图。
拿着这个纸卷,钟图什么都没问就跑出去,一口气跑到里正家,那些人还在争执,已经有两个差官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准备强行带走郑仁。
钟图看了看场上的情况,里正已经被推到了门旁的柴堆边上,瘫坐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钟图走过去,小声问了一句,还好,里正只是有气又累。
钟图把纸团交给了他,并附耳嘱咐了两句。
随后就见里正缓缓起身,朝郑仁走过去,哆哆嗦嗦地抓着郑仁的胳膊和手,用正常音量劝说道:“郑老爷,要不你就先跟几位差爷去吧,回头到了郡衙,大人会秉公处理的。”
一边说着,悄咪咪地把纸团塞给了郑仁。
郑仁会意,假意又跟他们争执几句,跟着几位差官走了,围观的百姓敢怒不敢言,有几个胆大的替郑仁说两句话,当时就被踹翻在地,吓得其他人连声都不敢吱。
钟图站在人群里,微不可查地跟郑仁点了下头,等他们走远后,他问旁边站着的人:“郡衙的人一向这么凶吗?”
昨天很多村民都看见这个年轻人和被带走的郑仁是一起的,因此都七嘴八舌地跟他搭话。
“郡衙的人咱们惹不起啊!那一个个的,比秃尾巴狗还横!”
“自从现在的郡守来了之后,每年交的粮食越来越多,哎,都快吃不上饭了,今年又遭了灾,这日子没法过了!”
“闹蝗灾的时候他们不管,现在有人帮咱们把蝗虫消灭了他们到来冤枉好人了,这种狗官要他何用!哼!”
“哎呀,可不敢这么说啊,要让府衙的人听了去,脑袋就没了!”
……
钟图听了半天,对雷州郡的所作所为基本了解了,人群逐渐散去,他才回去。
林弱弱从钟图那里了解到现场情况,派一名暗卫暗中跟踪,看看那些人是否真的把郑仁带到了郡衙门。随后她带着秋水回了雷州郡的客栈。
房间还留着,进了客栈第一件事,她就提笔写了一封状纸,随后让钟图去府衙看看陈乾一回没回来。
好巧不巧,在去府衙的路上,钟图看见那几个官差带着郑仁也正好回到衙门,但却没见把那些鸭子带回来。
两方在府衙大街前碰个正着,钟图一时没进去,眼看着他们把郑仁关在囚车里,往府衙走。
路两旁的行人被吆喝着退避,有人原地站住用手指点着囚车里的郑仁说着什么。
钟图握紧了拳头,心里别提多气了。
忽然,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凭空飞跃而来,其中两人手持长刀同时朝着囚车劈下,木质的囚笼瞬间四分五裂。
里面的郑仁一时间有些愣神,不过没有持续几秒,一柄大刀精准地对着他脖子上的枷锁和手上的镣铐下来,双手顿时得了解放。
但他却一时间没有走,状似愣在当场,只因林弱弱那张字条,跟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其余的黑衣人没几下就把随行的五个官差打伤,随后一名高大的黑衣人探手扛起郑仁纵身跳上屋顶,一阵飞檐走壁,与其余同伴一起消失在原地。
等府衙里的当值人员出来之后,早已不见了那一行人的踪影,只把几个同事或抬或扶,弄进了衙门。
好在几人都是外伤,没有性命之忧,可以看得出来,那几个黑衣人意不在伤人,目的只在救出囚犯。
钟图站在街旁有些不知所措。
是谁劫走了郑仁?不可能是大少奶奶,那能是谁?难道是大少爷?
他皱着眉头来到府衙,问看门的找陈乾一,可看门的都没用通报,直接就告诉他几位大人还没有回来,去乡下视察灾情,今天怕是赶不回来。
钟图听了之后就更迷了,如果是大少爷,那么他是从什么渠道这么快得到的消息?暗卫吗?
自己想不明白,既然情况有些失控,原来的计划恐怕是不行,还是快回去禀告少奶奶吧!
林弱弱得知情况之后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与钟图想的不一样,她立即就排除了陈乾一的可能,且不说他从什么渠道知道的,就说这件事本身,不像他的做法,首先,他也不会这么耐不住性子,再说即便是他,也不会不让她知道。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对她们不太有利,对方是什么目的根本不清楚而且也不知道去向,想找都没办法找。
三人都很着急,一时竟想不出对策,最后林弱弱轻叹了一声道:“只有等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府衙的人很快就会查出来我们的下落,到时候恐怕对咱们更不利。”
正当主仆三人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敲门?
第77章 来访
有人敲门,秋水看了看林弱弱,对方示意她去开门。
“是你?”秋水和钟图一下就认出了此人,不约而同开口。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南江村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公子,名唤御落衡。
不过此时他换了身衣服,将一身粗布青衣脱下,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林弱弱面露惊疑,头脑中迅速运转,突然就把郑仁被劫走的事关联到此人身上。
御落衡那日没有见到林弱弱的头脸,今日这是第一次看到,可秋水和钟图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因此很容易猜到眼前这位弱骨纤形的半妆美人,应该就是那日带着帷帽的姑娘。
林弱弱不喜欢浓妆艳抹,一直以来只是简简单单的画一点淡妆,但她独特的气质和韵味到显得她别具一格,即便是在一众女子中,也显得很出挑。
御落衡进门最先扫了一眼秋水,确定没走错房间之后才看到钟图,最后才是坐在最里面的林弱弱。
那日之后,他曾猜想过这个聪慧的女子可能的长相,但真正见到还是有些惊喜。
她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呢?他一时也想不出。
“林姑娘!可还记得小生否?”御落衡嘴角微扬,温润的声音犹如冬日暖阳。
林弱弱起身,福了一礼,回道:“记得,阁下就是那日田间所见的御公子吧?”
御落衡抬手虚扶了下眼前的女子,眼睛落在她简单的发髻以及头上唯一的饰物,一柄乌木发簪上。
再看衣服,也不见绫罗绸缎,而是一件式样及其简约的纯白色留仙裙。
可就是这样简单到无法再简单的一身装束,却没人会认为她是因为经济拮据使然,反而让人生出一种“此女不应人间有”的错觉。
其实林弱弱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陈国公府的少夫人,自打出家门就一直穿的极为朴素。颜色鲜艳和式样繁复的衣物和饰品她几乎没带来。
见御落衡半天没说话,林弱弱踱步到茶桌旁,手轻轻抬了抬,“御公子,请坐!”
秋水见自家小姐让他坐下了,便跟着去给上茶。
御落衡也觉得自己这半天没说话似乎有点失礼,浅笑着道:“林小姐不是雷州人士吧?敢问家住何处?缘何来此?不会是专程为赈灾来的吧?”
林弱弱端起秋水给倒的茶,轻轻用茶碗盖澹去上面的浮茶沫,随后啜了一小口,缓缓说道:“我们原是来探亲的,却不想人家已经搬走了,既赶上了蝗灾,便顺手尽点绵薄之力。”
林弱弱没有急着说郑仁的事,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郑仁被劫走十有八九跟眼前这人有关。
越是清楚这点,她越不能让对方看出急切,毕竟现在还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目的又是什么?
御落衡对林弱弱表现出来的沉着大方,心里越发赞赏,怎么看眼前的女子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敢问林姑娘芳龄几何?哦,在下今年十八岁,应该是比你大几岁吧?”
“嗯,小女子今年十六。”
随后两人都没说什么,林弱弱自顾自喝茶,御落衡喝口茶感觉不太对胃口便放下了,四下随意看看房间陈设,不经意间用眼睛瞄两眼隔桌而坐的林弱弱。
钟图有点觉得不舒服,怎么感觉这人好像目的不纯呢,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意在出言打破场上尴尬。
“嗯,大少奶奶,咱们还是得出去找找吧!”他说的自然是指郑仁,话里的意思既包含了送客也点明了林弱弱是有夫之妇的事实,心想这御落衡还不走吗?
却见那人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抬眼看看对面的女子,随后笑笑,轻叹一声:“哎!”
林弱弱放下茶碗,抬头向他看来,目光清澈,不见涟漪,对上他的眼神也没有一丝羞怯和躲闪。
“御公子为何叹气?”林弱弱若无其事地问,语气平和而温婉。
御落衡轻笑了一声,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道:“在下好生羡慕那个男人,原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运气极好之人,却不想还是比不过他?”
林弱弱没有接话,只是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笑而不言。
御落衡低头笑笑,转而说道:“你们在南江村的事我知道了,你们那个同伴是我派人救走的,不过林姑娘放心,在下并无恶意,因为欣赏姑娘的为人,所以想结交一二,不知……”
林弱弱没有让他说完,接过话茬说道:“多谢御公子,人如果安全就先不要让他回来了,只需告知我地址便可,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只可惜,那些鸭子原本还要继续在田庄里多呆些日子的,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消灭蝗灾。”
御落衡闻言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把郑仁现在的地址告诉了林弱弱,临走前说道:“我觉得官府的人如果揪着这件事不放,很可能不久就会找到这里来,到时候你们的境遇恐怕不会太好,如果林姑娘需要帮忙,在下倒是有一处安全所在,可供几位暂住。”
林弱弱想了想还是回绝了,对方也没有勉强。
御落衡走后,秋水担心地问:“小姐,要不咱们躲躲吧!”
“不必了,咱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官府如果来人,就把国公府的腰牌给他们看就行了。”林弱弱正色道。
“啊?咱们怎么暴露的?难道是郑仁说出去的吗?”钟图问。
林弱弱摇摇头,叹道:“不是,这位御公子应该是有备而来,想必对咱们的身份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而对于他,我们却一无所知。”
事实上,林弱弱说对了。
御落衡自那日初次在南江村见到他们,就已经派人探查,林弱弱几人说是隐藏身份,毕竟也没做到隐蔽的程度,稍微有点渠道和手段就不难查出他们的来路。
再加上他今天来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林弱弱当时就觉得他已经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不过也无所谓,说不让别人知道,是不想有太多麻烦,以及地方官员的另眼相看,说到底也没什么,毕竟朝廷也没规定大臣家属不能出门啊!
而恰恰是遇上如今的情况,表明身份可能反而更有利,那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现在的问题是,林弱弱觉得这次抓走郑仁的事,不太像是郡守下的令,因为郡守一直跟着太子一行去乡下视察灾情,应该不会顾得上这点事。
可那又能是谁呢?
第78章 功与过
事实上,林弱弱猜对了至少一半,这次的事,的确不是郡守直接下的命令,但陆朋义作为雷州郡守,要对管辖范围内所有官员的行为负责,从这点上看,他就脱不开干系。
此时陆朋义带着几个所辖县的县令陪同太子一行在受灾的几个乡镇视察,郡衙里面主事的是主簿唐思成。
唐主簿看着受伤的五名差官,背着手在地上走了两圈,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去给我找,把跟那个郑仁一起的几个人找到,一并抓起来,你们几个,活该!没脑子!当初就应该问清楚,把这一伙人一起抓起来,没准儿劫走他们的就是那几个人!”
说完指着身边几名差官,“快去,再找几个能干的,不是说他们回到城里了吗?去给我找,一家一家地搜,找到不要废话,直接锁上压回来!”
“是,属下遵命!”
几名差官答应着出去了。
唐思成又问旁边一个穿着灰蓝色绸缎锦衣的中年人,“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那人回答:“找到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告诉清楚了?”
唐思成点点头:“那就安排下去吧!别露出马脚,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中年人连忙拱手:“不敢,不敢,为大人分忧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呵呵呵……”
……
视察第三天,太子一行人来到南乡村。
一进田庄就见到一大片鸭子,猛一看,数量已经超过了蝗虫,十几个赶鸭人带着斗笠,驱赶着鸭子在田地里走,鸭子们欢快地吃着蝗虫。
陆朋义在前面给太子引路,见此情景,太子愣住了,率先停下脚步,问道:“陆大人,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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