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和他同龄的Omega,别说结婚,大多连二胎三胎都有了。
可沈墨庭自从年少一直在军队中磨砺,后来功成名就之后,却因为要隐瞒自己是Omega的身份,骑虎难下,更是有意和旁人拉开距离,除了必要的应酬,不与任何人太过亲近。
沈墨庭至今连异性的手都没拉过,更别说被alpha标记了。
他有些落寞地穿上衣服,失魂落魄地将衣扣一颗颗地拧紧直至脖颈最顶端。
自己这辈子,应该都只能孤独终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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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翼身为沈墨庭的亲信和心腹,熟知沈墨庭的性格,知道沈墨庭虽然是个看着冷肃凛冽的人,但其实他面冷心软,而且为人清正从不会乱发脾气和迁怒别人,什么事情都是公事公办,所以石翼并不像其他人一般那么害怕沈墨庭。
可当他看见沈墨庭和小公主的日常相处,还是忍不住满脸惊呆。
“老师,也就是说我只要把操控杆调到L档,机甲就能以耗费最低能源石的状态滑翔吗?”宁殊皱着眉头,满脸认真地问道。
“嗯。”沈墨庭虽然看着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语气却十分温和:“你这种初学者最好还是先不要运用较高难度的机甲技巧,毕竟安全是最重要的。”
“谢谢老师。”宁殊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黑眸纯净,像是懵懂天真的小鹿,看得沈墨庭心生怜爱。
于是沈墨庭顿了顿又忍不住说道:“等会我在主控位先给殿下演练一遍了,殿下再试试,之后我会在副驾一直陪着你的。”
宁殊抚了抚细碎的额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我是不是很笨呀,老师每天都教我这么久,可是我感觉自己驾驶机甲的技术进步还是不大。”
沈墨庭摇了摇头,眉梢眼角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殿下还如此年幼,而且才接触机甲大半年,但已经能当军中训练机甲两三年的士兵,已经很厉害了。”
这是多么一副师友生恭的和谐场景,可是放在沈墨庭的身上,简直就跟撞邪了似的。
石翼还记得自己和弟兄们操练机甲的时候,无数次被当作沙包,几乎是断胳膊断腿地被沈墨庭冷酷无情地打倒。
他们别说可以得到沈墨庭一两句夸赞和如此细致耐心的教诲了,沈墨庭永远都只是冷冷地瞥他们一眼,寒声道:“在我手下五分钟都没挺过?你们在战场上只能给虫子下饭。我数三声,站起来继续。”
但偏偏在外冷肃凛冽,严厉到一丝不苟的男人,在宁殊面前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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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是不是公主殿下一成年您就会娶她?”
离开皇宫回程的路上,石翼脸色憋得涨红,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墨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殊儿的老师,仅此而已。”
先不说沈墨庭足足比宁殊大了十二岁,沈墨庭和宁殊同为omega,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呢?
沈墨庭只是看着宁殊那般的乖巧伶俐,纯良无邪得如同一只可爱的小鹿,便忍不住疼爱她,完全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晚辈和幼妹。
“可是这大半年来,您可是每天都会去陪那位小公主好几个小时。我从未见过您对其他omega这么上心和温柔过,您其实就是对殿下有意,不好意思承认吧?”石翼瘪了瘪嘴。
沈墨庭扬了扬眉毛,刚想要疾言厉色地训斥一番石翼不要胡乱说话,然而还未驶离出皇宫空域范围的自动悬浮车却猛然停下。
“怎么回事?”石翼看着窗下突然变得混乱嘈杂的人流车流,而此时有无数架行为诡谲的机甲在皇宫空域盘旋停留,石翼有些不解地砸了砸了舌。
随着一声声丧钟的声音袭来,沈墨庭的脸色一沉:“快回去。”
皇帝突然去世,狼子野心的摄政王一定会对名正言顺的皇储宁殊出手的。
第三章
沈墨庭早已到预料病重的皇帝很可能撑不过今年年底了,但他还是没想到皇帝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去世了。
虽然和宁殊只以师生关系相处了一年不到,但孤寂半生的沈墨庭不只是因为对皇帝的承诺想要对她好,而是把乖巧可爱的宁殊当成了自己的幼妹,沈墨庭是发自的真心疼爱她。
所以当丧钟响起,有无数架行为诡谲的机甲在皇宫空域盘旋停留的时候,沈墨庭的心里出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慌,甚至当他面临万千虫族的时候也未曾如此惧怕过。
沈墨庭不顾石翼的劝阻,从悬浮车的车门径直跳了出去。
凛冽的寒风吹起他的衣袍,衣衫被逆风吹起,就如同候鸟的翅膀。
沈墨庭从储物扣里召唤出自己的机甲,在半空中化为一道流光,俯身冲向了眼前巍峨壮阔的巨型宫殿。
沈墨庭杀了好几波拦路的机甲,它们俱都手持武器,像是早已被吩咐过一般,一见到沈墨庭便不顾死活地冲了上来。
然而在沈墨庭杀出重围,越过宫殿宽阔的外庭之后,里面的宫殿建筑群已经不容巨大的机甲进入。
沈墨庭只能收了机甲,手持一柄高频震动切割粒子切割刃,如同狼入羊群,几个利索干脆的跳落,速度快到在其他人眼里却只是残影,只能看见沈墨庭手起刀落,他走过便只留下尸山血海,如同修罗降世。
虽然沈墨庭战斗得有条不紊,看着一副沉静的模样,实则他早已心乱如麻。
尽管皇帝肯定给宁殊留了暗卫,但沈墨庭还是忍不住担心宁殊现在是否还安全,他也忍不住在想那个娇软可爱的小姑娘,会不会已经被这些杀手吓哭了。
她这么害怕,他却没能陪在她身边。
内疚和自责如洪水般携裹而来,让沈墨庭下手愈发迅捷干脆,他只想自己的动作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沈墨庭怎么都没想到,他见到的会是那样的宁殊。
这大半年来,总是软软糯糯地扯着他的衣角撒娇的小公主,她说话总是那么温声细语,不谙世事,乌黑的眸子纯澈又干净,抬眸一望向沈墨庭便让他坚硬狠厉的心一下子变软。
但宁殊的柔弱娇贵却不像其他贵族一般让沈墨庭反感,反而让沈墨庭忍不住想要倾尽一切地好,一向严厉肃穆的沈墨庭却从不会对她疾言厉色,而是恨不得把乖巧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宠溺。
但他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宁殊吗?
还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乌黑的眸子犹如清耀的墨玉一般,她时常会用这双让人怜爱的眼睛抬眸望向沈墨庭,软软糯糯地唤道:“老师。”
此时此刻她的这双眸中神色明暗浮沉,望向周遭的眼神,却冷漠得如同一块终年不化的坚冰,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身侧的暗卫,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云淡风轻地吩咐道:“全都处理干净。”
宁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眼前缠斗在一起的双方,什么表情也没有,眼底波澜不惊,看向世间万物都仿若只是她脚底下的淤泥和蝼蚁。
在沈墨庭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她像是有所感知一般,忽然转过了头,两个人的目光直直对上,却是沈墨庭首先垂下了眼睛。
“老师。”还是这样甜甜软软的声音,宁殊像是动物幼崽一般歪了歪头,柔顺的黑发从她的一侧垂下,轻声唤道。
沈墨庭嘴唇嗡动,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此时此刻眼前的宁殊明明是他疼爱了好几个月的小姑娘,他却觉得宁殊如此的陌生。
一种真心仿佛被欺骗了般的愤怒和无力让沈墨庭后退了一步,宁殊看见沈墨庭后退的动作怔了怔,她却仿佛像是早已预料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来,仿若叹息。
宁殊心底一直都无比清楚沈墨庭喜欢和疼爱的是那个乖巧单纯的她,所以当她阴鸷残忍的真面目露出来的时候,沈墨庭一定会避之不及的。
从小宁殊便没有母亲,而父亲又一直忙于政务,宁殊的性格因为缺爱一直都有些扭曲,她待人处事冷酷残暴,只要是任何事务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她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消除。
但宁殊习惯了用自己娇弱可爱的外表去降低其他人的戒心,借此来保护自己。
所以当看见沈墨庭后退的动作,宁殊心底有些闷窒,却并不惊讶。
沈墨庭是除了父亲之外唯一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但是他在看清楚自己的真实性格之后,已经不会再和这样的自己亲近了吧。
宁殊这样想道。
然而就在她有些出神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个在宁殊手下潜伏已久的黑影,猛然抽出光刃,狠狠地刺向了宁殊的后背,他不仅是宁邱埋下已久的卧底,他的战力比普通的杀手身手要高强许多。
形势如此混乱,宁殊却一直十分沉静,她看着柔弱,然而眼神却警惕提防地望着所有人。
杀手在宁殊手下埋伏已久,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宁殊其实并不简单,他只能一直沉住气按兵不动,直至抓住了宁殊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
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在匕首即将刺进宁殊那单薄瘦弱的躯体的时候,她猛然回头。
就在宁殊的精神力干脆利落地扭断杀手脖颈的瞬间,一道高大的黑影同时飞扑过去,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宁殊的面前。
带着残留暖意的殷红的血液飞溅到宁殊的半边素净白嫩的侧脸,她有些木楞地眨了眨眼,睫毛被飞溅的血液黏攒成一簇簇的,视野里仿佛也全是一片绛色。
男人的胸膛很宽厚,也很温暖,他却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修长的双臂把身材娇小的宁殊用力地揽在他的怀里,仿佛只要他站在这里,就能为宁殊挡住世间的一切洪水猛兽。
第四章
宁殊抬眸望向沈墨庭,圆圆的杏眸因为布满难以置信而睁大,她看见沈墨庭黑色的衣衫慢慢被血迹泅湿,一种说不出的愤懑让她单薄的身躯不自觉地在颤抖。
沈墨庭很快发觉怀里的宁殊身子微颤,他以为宁殊被刚才的突然袭击吓到了。
“没事了,不怕。”明明沈墨庭的后背被结结实实地捅了一刀,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剧痛一般,一开口竟然还是不自觉地在柔声安慰宁殊。
宁殊瞪大了圆眸,只觉喉咙发痒,声音微微有些喑哑地唤道:“老师……”
明明沈墨庭知道了她根本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的单纯无害,反而是个手段阴狠残虐的暴君,为什么沈墨庭还要这么奋不顾身地保护她?
而且不到一年时间的相处而已,真的会有沈墨庭这种傻子,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宁殊有些费解地抬起眼睛,像是还不能理解沈墨庭明明看到了真相,为何还会被自己柔弱的外表迷惑。
宁殊用指尖点了点身前的尸体,这具尸体被她的精神力拧断了脖子,十分血腥,宁殊忍不住提醒他道:“这是我杀的。”
“我当然知道。”沈墨庭沉声反问道:“我教了你这么几个月的机甲,还能不熟悉你的精神力波动?”
“那老师为什么还要保护我,还要安慰我?”宁殊不解地问道:“其实我并不需要。”
沈墨庭抿了抿唇,心底虽然有些气宁殊这个小兔崽子,竟然用这样迷惑人心的柔弱外表欺骗他了好几个月,但有危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拼尽一切地保护宁殊。
就像是呼吸的本能一般,他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诚实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沈墨庭像是有些赌气一般,语气硬邦邦地开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既然答应了陛下要照顾你,又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不成还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
原来只是因为这个承诺而已。
是了,至始至终,沈墨庭对自己这么好,不过是沈墨庭因为向来信守承诺,他答应了父亲要照顾和庇佑自己。
所以哪怕清楚了自己的真实性格,他也没有离开自己。
宁殊了然地点了点头,心底有些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失落。
宁殊垂下眼睛,从储物扣里拿出两管疗效最好的疗养液:“老师因为我而受伤,还是不要再耽误了,快去治疗吧。”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沈墨庭淡淡地说道。
后背的伤口虽然的确有些疼痛,但对于在战场中的血雨腥风磨砺多年,多次死里逃生的沈墨庭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皮肉伤,反正自己这具身体已经遍体鳞伤如此丑陋了,再多添一道也不算什么。
反而沈墨庭有些庆幸这道伤口没有出现在宁殊的后背上。
就算宁殊只是有着柔弱娇贵的外表,沈墨庭也不想她会受到一点伤害。
宁殊愣了愣,还准备劝说什么,沈墨庭却已经皱起了眉毛:“今天闹出来的动静都是摄政王的手笔吧。他竟敢堂而皇之地对你动手,胆子竟然这么大么……”
既然早已被沈墨庭看见了自己的真面目,宁殊也不再故作纯真无邪,她冷哼一声,低嗤道:“虽然我们都清楚这些杀手都是宁邱的人,但这些杀手显然经过多年培训,任务失败便干脆自尽,现在根本没有证据可以指控宁邱,我们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沈墨庭怔了怔,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一般,仿佛他还不能彻底把眼前满眼沉静和冷酷的宁殊,和之前那么乖巧温和,笑得温暖而恬静的少女联系起来。
宁殊像是察觉到了一般,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老师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微扬的弧度带了几分讥讽,明明在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有刻骨的冰冷。
沈墨庭下意识地皱起眉毛,有些使劲地揉了揉宁殊脑袋:“在我面前不要这样笑。”
宁殊摸了摸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一边整理一边气鼓鼓地抬起眼睛,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肉嘟嘟脸颊,竟然让一向肃穆严苛的沈墨庭心头一痒,忍不住想要戳一戳。
“我的确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沉默寡言,甚至有些不善言辞的沈墨庭顿了顿,想了想措辞才缓缓继续道:“不过你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像之前那么掩饰自己的本性。”
“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都可以无所忌惮地在我面前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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