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弟大了,不用我照顾,他会将严家和母亲照料得很好的,至于楠香斋若是渠弟想管理就给他,若是他一心求学便都买了吧。”
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在心里有了规划,抱着她静静地说着。
“上天真是对我们不公平,已经让你等我了三百年,可为何却还让你寿命短暂,我不甘心,不甘心的。”严睿眼眶微红,垂着眼睑看着紧靠在一块的人。
“可终归是让我等到你了,不至于年年复年年,日日复日日的在树下望着,可惜现在连那棵桂花树都没了。
不然,你再将我葬在那处,说不定我还能再在你身边守着,化作清风,化作桂香,再等上几百年,又与你在一起,拜堂成亲。”李倾言擦了眼泪,抬头看着他说着自己心中所想。
严母早就出去了,她在院外,看着临近的种满梅花的院子,现在这分月,梅花已经凋零了,种花的人逝去了,花也谢了。
第96章 发卖
蒋家的本就不多的铺子生意,近些天接连遭受严睿严霖两人的合力倾轧。
自从蒋禹城腿被打断后,在家中躺了没几天,就得到消息他家的生意接连遭到打击,这一下,他都没怎么休息,便急忙到自己的铺子里面去主持大局。
可是终归是无用功,任凭他怎么尽心费力的维持这蒋家的店子经营,还是遭受不住严睿两人的合力冲击。
那些店内的掌柜伙计工人都走了,一些没做完的单子拖到后面成了店子的负担,成了他蒋禹城的负担,他得一个单子一个单子的还违约款。
他将蒋家现在所有的店子都买了,用来还债,可是还不够,还差上五两银子。
他又蒋家宅子内值钱的东西全都买了,勉强将所有的债都还上了。
府上还有下人丫鬟等着他发月钱了,这天就围在主厅,在他进来的时候,一个个的盯着自己,那一双双的眼睛里都没了当初的惧怕和恭敬,好像他这主人家是待宰的肥羊般。
蒋家现在凋零的很,已经走了不少奴仆,剩下的就像是吸血的蚊子,不干活就等着发月钱。
蒋禹城这些天带着伤忙着店子的事情,根本就没时间管理家中,李倾语整日里躲在房中,再也没出来过,至于蒋父蒋母只晓得哪处悠闲往哪处走,从未管理过家中事物。
以至于家中乱成一团,走廊上的污渍,院内的落叶,房间内没人倾倒的夜壶。
蒋禹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到了这些人面前,心底冷笑,他蒋禹城竟会沦落到被一群低贱的奴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的地步,这一切全都是严睿严霖给害的,总有一日,他要一点一点的让他们偿还的。
他现在是要处置眼前这些卑贱的奴仆。
“少爷,这个月的月钱可是得发了,已经拖了好些日子了。”
说话的是这前院的刘管事,平日里在蒋家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哪个主子得了势就往哪个身边凑,紧着巴结奉承。
前段时间,一见蒋禹城掌了蒋家的大权,就忙不迭的跑到蒋禹城的身边,什么样的谄媚话都说了个遍。
现在却是带着头的在蒋家最困难的时刻,来给蒋禹城添堵。
蒋禹城一手拄着拐杖,冷眼将这些人的嘴脸都瞧的清清楚楚。
这里面有家生子,有外头招来的,还有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竟然都在这里,真以为人多就能让自己这主人感到害怕,顺了他们的意。
蒋禹城冷哼一声道:“现在蒋家的情况你们都知道,如今我这主人家都没余钱,哪有钱给你们发月钱?”
他这话一说完,就见他们吵嚷着要发月钱,这些人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这样聚众一堂来他跟前闹事。
刘管事伸手对着身后的人虚压了一下,说道:“不要吵闹,少爷人既然都在这里了,肯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见他们声音停下,刘管事再转过身对着蒋禹城笑道:“少爷,这么多人等着月钱过日子了,这您总是有法子的,这少夫人的嫁妆可是不少的。”
言外之意,就是在指蒋禹城是个吃软饭的,只会靠夫人的钱过日子。
蒋禹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本少爷的事何事轮到你这下贱之人指手画脚。”
“少爷,我们不过是来讨要本该发放的月钱,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一个吊眼的老妈子一边将倒在地上的刘管事扶起来,一边假意的笑着道。
“就是啊,少爷,就算您是主子,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打人啊!”
“对,少爷,这个月的月钱到底还发不发呢?”
蒋禹城静静地看着一道起哄的人,一直没说一句话,直到那些人感觉出一丝不对的味道,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这时候,从外面走来一个衣着普通中等身量的男人,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号壮实的大汉,各个手里拿着绳索。
这一下,那些个吵着要月钱几乎要挤到蒋禹城身边的人,这一刻全都望着这些面生的人。
蒋禹城轻蔑的睨了他们一眼,在转过头对着带头的男人道:“钟老板来得可有些晚了些,他们吵得我都有了要将他们杀了的心了。”
“蒋公子说笑了,不知道这些人那些是……”中等身量的男人看向那些下人的目光像是在看货物一般,在那些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在模样好些的丫鬟身上多注意了些。
刘管事忍着刚在那一脚的怨气,上前问道:“少爷,不知这位老板是?”这怎么看着像是人牙子啊。
“哟,这家奴还敢管起主人的事情了,难怪蒋公子要都发卖了。”钟老板平凡的脸上有了丝笑意。
他这话落在那些卖身契在蒋禹城手上的下人耳中,犹如一道惊雷,他们在蒋家过的好不错,要是再让人牙子转次手,不知道会买到哪里去。
“少爷,您不能卖了我们啊。”
“是啊少爷,将我们都给卖了,到时候还得在招人进府,岂不是又多些花费。”
刘管事也急忙劝道,这么久以来不见蒋禹城对他们有所动作,没想到这一出手就要将他们都给卖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上了,本以为蒋禹城不记得这事情了。
那些个外面招来的下人,都小心的退到一边,仿佛刚才他们没有在里面起哄一般。
蒋禹城扫了他们一眼道:“不是说要发月钱吗?可现如今府上无银两,养着你们这些个废物显然是浪费粮食,不如卖了,给府上剩下的人发了月钱啊。”说着手一指站的离得远些的那些人。
“钟老板可以开始了。”蒋禹城从怀中掏出一叠卖身契,对着他说道。
刘管事见事情不可挽回,竟然冲上前去,想要将蒋禹城手中的卖身契给抢了,被钟老板带来的人一脚踢得翻了个跟头。
“唉,别打坏了,这一把年纪了,打坏了就更不好买了。”钟老板脸上的笑意就没褪下过,这蒋府内的丫鬟多是些俊俏的,这一笔是赚大了。
钟老板对着蒋禹城一笑,道:“可以开始了,蒋公子念名字,指人,我们拿人,到时候清好了就按照之前说的价格来结账。”
蒋禹城点了点头,拿着卖身契瞧了眼,最先指着的就是刘管事,刘管事见有人拿了绳子向他走来,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外爬去,可这大门早就被钟老板的人给守住了。
他这一过去就撞在了门口那人的手上。
这一下子,卖身契在蒋禹城手上的下人丫鬟都竞相朝着门口跑去,不用钟老板吩咐,他带来的人一个个的跑上前堵门抓人。
一时间喊叫声在堂内响起,蒋禹城看着这一幕,心里回想着当初蒋家的风光,想必自己那个已经死了的三伯也想不到蒋家会有这么一天,将府邸里的丫鬟下人廉价卖出。
花了三刻钟的时间,总归是和钟老板将银钱给结清了。
蒋禹城拿着自己手上的银票和碎银子,看着剩下的下人道:“从今日起,你们不用再来蒋府,我蒋府现在也雇不起你们这样的下人,什么事情都不做还想着拿钱,白日做梦也没这样好的。”
第97章 杀意
那些人这一刻就觉着蒋禹城的眼中有一柄杀人的刀子,他们都不敢再抬头盯着他,一个个的接连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出了蒋府。
蒋禹城走在这透露出苍凉之意的回廊里,拄着拐杖在每走一步都在地上发出「咄咄」的声音,在如今静谧的蒋府显得格外清晰。
他来到了自己的院子,李倾语的房间门口,透过房门望着蒙着黑布的房间,那双带有恨意的眼睛像是要透过这房门看到里面的人。
他早就见过了李倾语被毁容的样子,面容恐怖,像是地狱的恶鬼般,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若不是她叫人烧了严家的宅子,自己的腿不会断,若不是她毁了蒋月的脸,她自己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
蒋禹城推门而入,现在蒋府的人都不会到李倾语这里来,她也没有用东西挡在门口了。
抬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微微仰着开始结疤的脸看着进来的蒋禹城,语气平淡的道:“你来做什么?”
蒋禹城看着那令人作恶的脸,将目光移向另一边道:“我来通知你一声,蒋府的下人都被我打发了,以后要吃要穿自己动手。”
“呵呵……哈哈哈……”
李倾语忽然大笑起来,在黑暗中呆久了而有些呆滞的双眼突然瞪大了对着他怨恨道:“你蒋家是彻底完了,连下人都不留,还是故意如此对我的!”
蒋禹城一字一顿的回答:“无论是哪一种,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咎由自取!”
“嫁给你这样的孬种,的确,是我活该有这下场。”她说着站起来朝着蒋禹城走近,满是伤疤的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看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她一手指着蒋禹城的胸口,接着说道:“你要真的有本事,就该去找那两个姓严的,来这里怪自己的夫人又算什么?!”
蒋禹城将她的手重重的打开,满腔怒意的道:“我自然会找严睿他们讨回一切,让他们尝尝我所受的欺辱,可你难道就没错吗?”
“你会怎么找他们,会杀了他们吗?要换成我就想办法将他们杀了。”李倾语忽视掉他后面的话,心里惦记着杀了严霖他们。
“你要是不想杀他们,你还是男人吗?看看人家严霖护着蒋月,再看看严睿护着李倾言,而你了,只会一个劲的将自己的夫人往外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蒋禹城看着疯癫般的李倾语,「呵呵」的冷笑了声,道:“我会去杀他们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纳妾,让她给我蒋禹城留个种。”
李倾语瞬时情绪一变,红着眼盯着他恶狠狠的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要宁愿纳妾,也不愿意和我一起,我才是你的夫人,要给你生儿育女也该是我,你忘了之前的柳姨娘了吗?你要敢将人抬进门,我便敢将她杀了。”
“就你现在这样子,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受,至于你想杀人还是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到时候看你敢不敢出去。”
蒋禹城将往自己靠近的李倾语一把推在地上,心底的厌恶不加掩饰的展现在脸上。
再不看一眼在地上哭喊的李倾语,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将门给合上了。
他确实是有了杀严睿的念头,这一念头一旦出现,便像种子一样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杀人,不管成功与否,自己都不会有好下场,可自己不能让他这一脉断了,说是纳妾,凭蒋家现在的情况,也不过就是买个过得去的姑娘回来。
严家,严睿已经差人将杭州的名医道观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谁能让将死之人再多活些日子的高人。
忧心忡忡的揉着眉心,看着手上下人搜集回来的有关续命的消息。
基本上都是说些神仙怪谈之类的,还没有什么有具体提及续命的。
嗯?这是……严睿凝眸看着手中的纸张。
“贺州雪璋山,有一归魂花,其叶若兰草,其花形桃花,其香若冰梅,其色呈紫红,生长于雪璋山山顶,服之可延寿十年,据悉五十年前有人获得。”
归魂花,延寿十年,有人获得,不管这消息确实与否,他都要去试试,贺州,来回便要两月的光景,加之上山找归魂花时间,怕是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
他要带着倾言去,若不带她去,她不会依,自己也不想那样长的时间看不到她。
严睿想到此处,便看了眼从背后抱着自己,将头枕着自己肩膀睡着了的李倾言,他在这里翻看纸张书籍的动作声音这样大,她都能睡着。
严睿转过身,将她摇了醒来,现在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她还得喝药了,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李倾言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微微上翘的眼角还有些睡意,过了会才清醒些,望着他道:“怎么呢?又得喝药了吗?”
说到喝药时她的脸上都带着些苦味了,精细的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严睿嘴角上扬,含着笑意道:“是该喝药的时候,可不能因为苦就不喝。”
李倾言从他背上起来,慵懒的伸了伸手,瘪了瘪嘴角道:“听你的就是了,倒是你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可别一直劳神费心。”
严睿将她揽过在自己的腿上坐着,拿出刚才那张纸给她看:“这是我刚刚看到的,你不会有事的,今日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去贺州。”
她接过纸张,将上面的字一个个都看了个遍,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花吗?
若是真的,莫道长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的,她心中有些疑虑。
可见到严睿满怀希望的神色,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何况自己也期盼这归魂花是真的存在。
李倾言轻笑一声道:“我们还得和母亲说一声,还有店子里的事情得招呼好,这贺州有些远,怕是得好几个月。”
严睿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就是这样的费心才老是觉得累,菀清将药端来了,别拖着了,太冷了药效就过了。”
严睿用眼神示意她菀清已经端着温度刚好的药来了,语气像是哄孩子一般。
李倾言瞥了眼菀清,又拉着他的手道:“还有一点,这一次我得和你一起去,你若是不带我,我便自己在后面跟着。”
这些日子她倒是越发像个小孩一般,这话说的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在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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