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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作者:iweiss
  但刚一踏进净房内室,她就吓了一跳。
  竟然有人。
  她还未看清,下意识要退出去,转身的瞬间突然不对劲,不免又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又让她吃了一惊。
  世子?!
  再仔细看去,他跌坐在桶上,双眼紧闭,眉不自觉地蹙着,听见自己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怎么了?韩素娥犹豫片刻,瞧他确实衣物整齐,便上前轻轻唤了声。
  没有反应。
  她思索再三,又抬手轻轻推了推他。
  仍旧没有反应。
  韩素娥不免回忆起方才在外面看见是安匆匆离去的身影。
  难道说……世子出了什么事?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漂浮在净房内,让韩素娥皱了皱眉。
  怎么会这么重的血气,连自己都闻到了。
  她目光落在谢景渊苍白面容和微微浸汗的两鬓上,难道他受伤了?
  现在他们不是应该在太an殿吗,怎么会受伤?
  莫非是辽人又刁难他了?
  这么猜测着,她正要开口唤沉香二人进来,却突见昏迷的谢景渊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说什么。
  “什么?”
  她没听清,便倾身凑近了想去听清。
  仍旧听不到,只言片语含在他唇中,似喃喃,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素娥想,又弯下腰,靠得更近些。
  “世子,你说什么?”
  在她俯下身的瞬间,他好像陷入了什么噩梦深渊,惶恐不安,胡乱伸手一抓,却冷不防抓住了她的手腕。
  陌生的触感袭来,韩素娥一惊,摆手要挣脱,却没注意到踩到脚下一个圆木塞,猛地打滑。
  “嘭嗵”一声,她扑倒在谢景渊的身上。
  一时间,韩素娥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放着,触碰着哪里。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争执,似乎是檀香和沉香在同谁大声吵嚷。
  她静了一息,很快反应过来,支起身体让自己站稳。
  但当她扭头看见自己手下抵着的位置时,不由一窒。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部位,后脊起了战栗。
  心跳似乎也停了一瞬。
  谢景渊他——
  这时有什么冲破门房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檀香的一声“姑娘小心有人进来了”,韩素娥仓惶抬头,看见帘后出现是安和闻瞻的身影。
  她反应极快,迅速站起身,对上两人复杂的视线。
  面对两人沉默的质疑和檀香二人的目瞪口呆,她很快开口解释。
  “我、我看世子昏迷了,似乎在发烧说胡话,就凑近点去听,结果、结果,”韩素娥咽了咽口水,指了指地上的罪魁祸首,“结果不小心跌倒在世子身上。”
  她声音有些慌乱,却只有羞意,没有其他。
  闻瞻听她说完,慢慢走来。
  “是么?”他声音浅淡,深幽的目光一瞬不移地定在她面容上。
  这目光平静得如同潭水,却似乎潜藏着暗涌。
  韩素娥只管垂下头,咬唇装出一副羞涩与尴尬的神色。
  这一刻,她表情正常,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为方才发现的惊世秘密。
  但她不知道,倘若她再仔细打量闻瞻的神情,就会发现另一件事情。
  闻瞻的这幅表情,像极了另一个人与她初遇时的神情。
  探究,怀疑,疏离。
  若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多了分冰冷的杀意。
  这杀意一闪而过,很快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秘密是啥子,你们肯定都知道了。
  哼,没意思,宝宝们都太聪明了,我下次再写的隐晦隐晦更隐晦点。
 
 
第72章 粉瓷瓶儿
  是安乖觉地垂着眸子,没敢看身边的人,小心翼翼摒住了呼吸。
  就连沉香二人也感受到一阵压抑,莫名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在这一片沉默中,素娥感觉到一束打量的视线来回在自己脸上逡巡,她装作茫然地抬头,对上那幽黑的瞳,一瞬间恍若触及浸过冰雪的利刃,沁透心尖的凉。
  但不待她细究,视线很快移开,闻瞻上前扶起昏迷不醒的世子,像极了一个恪尽职守的护卫。
  “世子他究竟怎么了?”韩素娥看着他默不作声地行为,硬着头皮开口,那一瞥的心悸久未消散。
  真是奇怪,自己为何会忌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随从。
  是安悄悄擦了一把冷汗,赶忙上前搭手抬起世子,一边发挥自己的口才,解释道:“世子先前骑马受了内伤,天气炎热一直久治不愈,今日又喝了一整壶酒,大概是同所用药物起了冲突,所以感到不适。”这是他方才一瞬间想到的一个说法。
  素娥的第一反应是奇怪,一整壶酒?谢景渊怎么会喝这么多?自己记得他平日不怎么爱饮酒,向来节制。
  但她很快想通,今晚谢景渊同耶律严宇那帮辽人对上,必定是受了刁难,这壶酒没准就是被逼的。
  可受了内伤、药物相克……素娥将发凉的指尖往袖口藏了藏,压下心中的惊疑,竭力表现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其实是安临时编造的借口不堪推敲,前几日谢景渊上韩府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也不像是有内伤的样子,但韩素娥又怎会戳穿这谎言,她呆呆地“哦”了一声,装作相信了。
  脑中一片混乱,除了掩饰自己的异样,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那要请太医来给世子看看吗”
  话刚出口,她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暗道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即她又镇定下来,自己紧张什么,对方应该比自己更紧张才对。
  确实如她所想,听了这句话,是安头摇得拨浪鼓,慌不迭拒绝。
  “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韩素娥便适当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漂亮得无辜的眸中浮起一丝不解,“可是世子他都昏过去了,”她语气含着恰如其分的关切和焦灼,“怎么能不送医?万一伤口发炎怎么办?”
  这问题在闻瞻二人听起来天真愚蠢,但却打消了两人的怀疑和担心,瞧她一脸真切的担心,那不解和焦急也不像装的,是安松了口气,再看公子的神色,也敛了几分冷淡和提防。
  “韩姑娘不必担心,世子很快便会醒过来,不用兴师动众。”是安有些心虚,话虽这么说,但他也发愁。
  方才公子说要去找药,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他和几近昏迷的世子,结果没等来公子,世子却突然没了声息,无论他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吓得他惊慌失措。
  他犹豫片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想着迅速出去寻回公子,谁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有人过来,还发现了昏迷的世子。
  公子究竟有没有办法,是安心里也没底,只是此刻是决不能让太医过来的。
  他偷偷觑了眼公子的神色,什么都看不出来,又瞧了眼韩姑娘,在她身后两个侍女的腰间扫了一圈。
  这位韩姑娘身体不好,身边两个侍女身上总是带着瓶瓶罐罐,说不准——
  被他打主意的韩素娥此时也正犹豫不决,她对谢景渊的状况大致有了猜测,常有来了月事腹痛不止的女子,自己便是其一,檀香的身上就时常带着止痛的药丸,可是……
  她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若主动拆穿,难免引来猜忌甚至祸端,可若不施以援手,确实又觉着亏心。
  世子他……不对,是她,平日里也没少帮自己,尤其是今日屡次搭手,还为此和辽人起了冲突,况且从认识到熟悉,素娥早已将他视为朋友之一,要自己这么冷眼旁观,实在有违良心。
  “等等。”
  踟蹰再三,她终是出声拦住二人,一边让檀香将腰间的瓶瓶罐罐全部解了下来。
  “怕我平日里出意外,母亲给我备下了这些应急药物,”素娥深吸一口气,迎上闻瞻略疑的目光,眸中真挚,“也不知对世子有没有用处,你们都拿去试试吧。”
  七八个瓷瓶儿一股脑递了过去,是安措手不及,愣愣地接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跟他们说说这都是什么药。”
  “白色的是治疗发热风寒的,青色的是防中暑的,黑色的是解一般蛇毒的……”檀香活络起来,絮絮叨叨地指着瓷瓶解释,没瞧见是安逐渐失望的神色。
  可轮到那个粉色瓷瓶时她突然一顿,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要上手去夺。
  素娥心中一紧,还在犹豫要不要拦,却见是安福至心灵地缩回了手,避开檀香,将药瓶悉数交给闻瞻。
  “哎,这个、这个你们可用不着!”
  见他收起那粉瓶,檀香顿时目瞪口呆,语无伦次地去看自家姑娘。
  韩素娥见闻瞻清冷的眸扫来,马上也做出失措的样子,红霞染腮,她伸手去讨那粉瓶儿:“这个不是世子用的,你快还给我吧。”
  可别真的还回来啊。她心里嘀咕,莫名像做了坏事一样心虚。
  如她所愿,闻瞻忤逆了她的要求,他紧紧地握住瓷瓶儿,丝毫没有还回来的想法,打量半晌后,甚至还当着她的面,不紧不慢地拔开瓶塞嗅了嗅。
  在素娥有些紧张的注视下,他开口,声音不再疏冷,有着一丝欣慰。
  “当归,红花,正好可治血瘀,确实有用。”
  话音落地,是安双眼一亮,露出被雪中送炭的笑,感激不尽。
  “有用,有用,多谢姑娘。”
  ~
  “姑娘,那种药对男人也有用吗?”
  檀香掬起一捧清水,泼在少女白皙的脊背上,满腹疑惑地问。
  水花在那流畅的脊线溅开,漾走了一缕湿发上的花瓣,素娥懒懒地趴在桶沿,下巴枕着玉藕般的双臂,昏昏欲睡。
  “应该吧。”她咕哝,眯起浓翘的黑睫。
  心里却道那必定有用,不然谢景渊吃下那药丸怎么没过多久就醒来了呢。
  “真是神奇,原来那东西也能治一般的内伤。”檀香用玉梳轻轻划过她的藻般的黑发,有些好笑道,“真不知他们晓不晓得那是治月事不调的药呢。”
  “哎,不过……”她突然又皱了皱眉,深深地疑惑,“药物不是讲究配比的吗?不是说不同的配比疗效也不同么?若是——”
  “哎呀,”素娥出声打断她的不休,扶着桶壁转了身来,额间的晶莹顺着发滑至锁骨,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管那么多呢,世子吃了有用不就行了么。”
  她有些心惊肉跳,这事可不能仔细推敲,装傻就好,至于世子的秘密,自己一人知道就好,万不能牵扯他人进来。
  不过世子他……不对不对,是她。素娥懊恼地摇摇头,看得檀香莫名其妙。
  之前沉浸于震惊之中,一直没有功夫细想,现在再回顾这件事,不免涌上诸多疑问。
  世子为什么女扮男装?是世子本就是女子,还是被这个女子顶替了身份?世子叫谢景渊,那这个女子又是谁?她就是谢景渊吗?可镇北王府为何要让一个女子来当世子?那真正的世子又在哪?
  等等等等,为什么这么混乱?
  韩素娥猛地扎进水中,只留水藻般的乌发浮在水面上,吓了二人一跳。
  水中她闭着眼郁闷地吐泡泡,被自己的疑问给搅得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头痛,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呢。
  要告诉父母吗?这个念头一出,立马便被她否定了,素娥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替这位女世子保密,可是自己以后要如何面对她呢。
  她慢慢浮出水面,顶起几朵花瓣,脸上懵然一片,说来也真是令人惊讶,世子明明是女子,却看不大出来,行为举止确实与普通男子无异,真真是瞒天过海,蒙住了京城所有人。
  算了,她想,自己以后见了她便只当不知吧,想必对方也瞒得十分辛苦,自己就配合一下吧。
  出神间,身上的水珠渐凉,一阵秋风从厚帘缝里钻进来,激起她皮肤上密密麻麻战栗。
  “阿嚏”素娥忍不住打了喷嚏,头顶上花瓣随之掉落,挂在鼻尖,甚是滑稽。
  檀香忙舀起一瓢热水浇在她身上:“哎呀,姑娘快到水里,小心着凉。”
  质子府。
  世子归来时兵荒马乱逐渐沉寂了下去,下人只知道世子醉醺醺地被抬进府,诗织姑姑白着脸将世子搀回内院,没过多久,满府的灯火一盏一盏熄了,又归于平静。
  唯有正房的那间屋子亮着烛火。
  “世子怎可这样逞强!”诗织口中忍不住激动,手上却轻柔无比,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银针刺进帘帐后那片洁白光滑的肩头。
  她转过身,又从圆椅上的针灸包中拈起一根针,目光扫过八角桌上的粉色瓷瓶:“若不是吃了这瓶里的药丸,您今晚怕是会痛得睡不着。”
  言语中多是庆幸,“还好有那位韩姑娘,不然您真要遭罪了。”
  再去看床榻上的人,被修的刻意孤峭的眉蹙着,此时在昏黄灯光下,勉强能瞧见几抹男子不该有的柔弱。
  “唉,”世子幽幽叹息,侧头盯着诗织口中的瓷瓶,鼻头忍不住皱了皱,“是福是祸,还不好说。”
  这话听得诗织不解,杏眸瞪成一个疑惑的形状,“为何这么说?”
  半天没等到回应。
  谢景渊就维持着侧首的姿势,盯着那粉瓷瓶,嘴抿得紧紧的。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说。
  其实下午她并非完全昏过去,模模糊糊间还是有感觉和记忆的,韩素娥进来时她也并非做梦说胡话,而是试图与她交流。
  所以,她跌倒的那一跤,她抵在自己身上突然变僵硬的手,自己都有印象。
  怪都怪自己今日怕小日子要来,把平日带着的假物件换成了月事带,才造成了暴露的风险。谢景渊懊恼地敛了眼帘,蝉翼般的睫羽剧烈抖动,眼底是挣扎一片。
  算了,她想,还是先别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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