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依旧是敬宝,他虽然对九千岁能娶了公主给他们太监长脸感到喜庆,但瞧着定北王夫妇这生无可恋的模样,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不好表现出来,只朝沈乾躬身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了。明日,千岁府的聘礼便会送上。”
这时就见一直未出声的定北王猛地将圣旨砸在地上怒道:“欺人太甚!”
敬宝见状顿时脸色一变,翘着兰花指尖声道:“王爷这是想违背圣旨吗!”
第49章 . 姻缘交错(四) 人逢喜事精神爽,都督……
“违背又如何!”
定北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本王戎马一生, 为国效忠!不求功名利禄,但求余生儿女平安!我宝儿只是柔弱女子,她如今还未及笄你们便想着算计她!可耻可恨!九千岁想要定北王府效力,只管冲本王来!不要动我女儿!”
定北王虽然已过知命之年不复年少英勇, 但气势犹在。此时目眦欲裂, 让敬宝也有些畏惧。
他咽了咽口水,尖声道:“王爷, 您同奴才说这些也没用啊, 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
“爹!”
沈乾见定北王一副要直接一掌拍死敬宝的模样, 连忙拉住他的手腕:“爹爹,你莫要动怒伤了身子。”
她柔声安抚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咱们遵循便是。嫁给谁不是嫁, 更何况都督曾今几次救过女儿的性命, 若没有都督,女儿也不能回到爹娘身边侍奉啊,俗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今咱们也算是报恩了。”
定北王此时见她越是如此懂事, 心中就越是疼惜, 眼中一片哀戚, 悲叹道:“宝儿, 你不明白啊!”
“爹爹, 我明白。既然这是陛下赐于我的婚事,就请爹爹让女儿做一次主。”
定北王听到这话,见她目光坚定不似以往柔弱无措, 摇着头老泪纵横,最终放下了手。
敬宝解了桎梏,正捂着脖子咳嗽, 就听到沈乾含笑的声音。
“宝公公,能否让我见都督一面。”
……
千岁府
今日阳光正暖,九千岁坐在院中,他身后两个小太监举着巨大的金团绣蟒大扇为他遮去刺眼的阳光,面前则摆放了一张镂空雕双鱼戏莲黄花梨木桌,上面散着累累奏章。
九千岁此时一只胳膊支在椅把上撑着脑袋,望向手中的信纸轻飘道:“办得如何了。”
一旁恭敬站着的如焯垂首回禀:“属下办事不力,让他跑了。”
听到这话,九千岁一挑眉梢,抬眸望向他:“哟,江南十二部锦衣卫抓不住他一个人?”
若是旁人听到这话中的讥讽怕是早已吓得双膝跪地,但如焯却依旧平静道:“苏若兰武学造诣极高,且行事机警,寻常人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几次袭击之后他在江南便不见了踪迹,也再没回过慈济堂,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九千岁淡淡道:“咱家看你是不想下手。”
如焯微微一笑:“苏若兰总归不会再同公主见面了,若他身死,反而会引起都督与公主间隙。”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九千岁轻哼一声,虽然这般说着,但言语中却没有威胁之意,他将手中的信纸丢在桌上,心情瞧着倒是有些愉悦。
“罢了,饶他一命,将信送去吧。”
“是。”
如焯将信封好收起,这时就见沈乾随敬宝走了进来。
沈乾一路上算是瞧见了九千岁平日里有奢靡享受。
如今这个时节,千岁府上的牡丹花却开得正浓。
院中的地板竟然皆是玉石雕刻,并从百里之外引温泉水凿暗渠入府汇聚于玉石之下。如此,不仅院中四季常春,百花斗艳,而且玉石板在严寒冬日便是赤脚走在其上都觉得温热如常。
她走进院中,就瞧见九千岁正坐在椅子上舒适的晒着太阳。
他整个人笼罩在冬日暖阳之中,脖间毛绒绒的褐色围领衬得人也添了丝柔和。
“人逢喜事精神爽,都督今日倒是惬意。”
九千岁见了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慵懒道:“郡主不也是,及笄在即,还有时间来咱家这散心。”
“这不是先来府上认认路,免得成亲时走错了门。”
沈乾走上前,见没有椅子,便直接挨坐在桌子上。
九千岁抬了抬手指,如焯便朝沈乾抱拳行了一礼后离开,两个伺候的太监也收了大扇退下。
如此,院中便只留下沈乾和九千岁两人。
九千岁端起桌上的茶轻饮一口:“公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都督何必明知故问呢。”
沈乾垂眸望向他:“听闻都督的聘礼都准备好了,明日便送到定北王府了。”
九千岁勾唇一笑,瞧着心情极好,一双桃花眼微微下弯,笑容都不如往日阴测,在午后暖阳之下显得明媚又晃眼。
“看来公主今日是专程来谢咱家的。也对,毕竟若是没咱家,公主就得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当一辈子的老尼姑,连口肉都吃不上。”
沈乾瞧着他难得的眉梢间都带着得意,却只觉得眼角微抽。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裴秋鸣虽然瞧着官职低微,日后却是九千岁的心腹之一,在后期更是直接被提升为户部尚书。
裴秋鸣这人人如其名,不求声望只求名利,一门心思钻营官场运道。
如果说九千岁是心理变态,那裴秋鸣就是纯粹的视财如命,一门心思跟着九千岁大肆敛财。而且为人极其精明,成日除了搜刮民脂民膏就是琢磨九千岁的心思,很是会讨九千岁欢心。
这两人在朝堂上狼狈为奸,残害忠良,可以说是原著boss团最难搞的两个人。
这些日子帝都关于她的流言层出不求,裴秋鸣又在朝堂公然提出,要说九千岁没参与这事鬼都不信!
“都督为了这桩婚事也算是费劲心思,永昌很是感动呢。”
沈乾淡淡道,“不过既然要成亲,不知都督打算送什么聘礼?”
“那得看公主想要什么?”
九千岁弹了弹指甲,语气轻狂又从容:“这世上还没有咱家送不起的东西。”
沈乾听到这话微微扬起嘴角起身,却是侧坐在九千岁腿上,抱住他的脖子。
九千岁顺势搂住她的腰,就感到沈乾轻咬贴着他的耳朵,软糯道:“都督既然要娶我,也该知晓我想要的。寻常的金银珠宝永昌不缺,也瞧不上。”
九千岁闻着她身上的清香,轻佻道:“哦?那公主想要什么?”
沈乾的手缓缓下滑,略过九千岁的脖颈和锁骨,最终落在他的心口,声音轻柔。
“都督让永昌受过三次重伤。一次是在牧场春猎,一次是金陵街头,还有一次是火烧龙船。都督馈赠永昌不敢忘记,也让永昌永远将都督放在心上。既然如今都督要娶永昌,日后夫妻一体,永昌也想让都督记得永昌的,好~”
……
敬宝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看到有人拿箭指向九千岁的场面。
若是寻常,那执箭之人怕是早已死在锦衣卫手中,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可如今他望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额头冒出细汗,便是有飞虫爬到脸上,他也一下不敢动弹,只担心惊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瞧着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永昌公主此刻拉起长弓,锋利尖锐的箭头带着杀气直指前方。
而九千岁气淡神闲的站在不远处,唇角微扬的望向面色冷漠的永昌公主。
这……这太魔幻了。
敬宝咽了咽口水,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闪,长箭霎时破风而出,直直插入九千岁的右胸膛。
那地方,正是当初沈乾被刺客刺伤之处。
“我的天爷啊,小姑奶奶您真射啊!”
敬宝没想到沈乾真有这胆子,见她又搭一弓,吓得连忙拦住她:“姑奶奶,不能射了啊!”
沈乾轻声道:“宝公公说笑了,这才一箭而已,当初我受了一箭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都督武功盖世,想来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敬宝见她又要拉弓,焦急的按住她的手:“公主啊!”
“随她。”
九千岁倒似乎毫不在意,语气慵懒。他握住插在胸膛的长箭,缓缓将深入肩胛的长箭拔出丢在地上。
伤口处的鲜血很快将衣服浸染成暗红色,九千岁眼中却闪过嗜血般的兴奋。
他伸出舌尖一点点舔尽了手指上沾染的鲜血,望向面无表情的沈乾勾起嘴角。
这小丫头比他想象得还要有趣。
可惜了,箭法虽然不错,力道却差了点。
见他露出挑衅的笑容,沈乾想起这些日子所受的折磨,心中发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再次拉起长弓。
她眯起眼睛,瞧着九千岁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手指一放。
“嗖——!”
又一箭射去,直直插入九千岁的伤口之中,将原本就颇深的伤口直接射了个对穿。
鲜血流淌而出,九千岁虽然面色波澜不惊,但原本水润的双唇因为流血过多而苍白如纸,这却让他方才舔舐时唇上沾染的一丝殷红血迹显得更加妖艳。
他的嘴角缓缓裂开一道弧度,胸膛发出一阵闷笑,甚至轻笑出声,“小丫头,你小小年纪倒是心狠。”
沈乾又搭一弓指向他:“不及都督万分之一。”
见她还要再射,九千岁居然还纵容着,敬宝焦急得直接跪下喊道:“公主真的不能再射了啊。上次在江南都督被重木砸得内伤还未痊愈,再射下去真的会出事的!”
听到这话,沈乾拿着长箭的手微顿,抬眸望向不远处,面色苍白却依旧身姿挺立的那人。
他即使身受重伤也不见丝毫窘迫无措,胸前伤口渗出的殷殷血迹像是一朵怒放的曼珠沙华,危险而又迷人。
沈乾深吸一口气,最终拉紧长弓,最后一箭,破风而出。
第50章 . 及笄之日(一) 咱家的未婚妻,咱家想……
敬宝眼睁睁瞧着那箭射出, 吓得瞪大了眼睛。
却见那箭擦着九千岁的右脸而过,直直射入身后的树干之中。
沈乾放下长弓,昂头望向他:“最后一件聘礼,我还没想好。”
望着阳光中的少女, 九千岁轻扬嘴角 , 伸手按住插在胸膛上的箭,猛地用力, 那箭“咔嚓”一声便成了两截。
箭羽在手指间轻旋, 九千岁瞧着箭上沾染的血迹, 声音悠扬:“公主箭法倒是不错。”
两箭射中同一道伤口,这箭法精准便是一般士兵也不可及,倒是块好材料。
“只可惜力道差了些, 同都督相比, 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献丑了。”
沈乾将长弓丢给一旁擦着冷汗的敬宝:“还不快去找御医来。”
敬宝这才回过神来,连声应下,抱着长弓匆匆离开。
院中只留下他们两人, 沈乾挺起胸膛负手走到九千岁面前, 瞥了眼他胸口的血迹, 歪头笑道:“都督神勇, 这两箭下去都不见痛意。”
九千岁瞧着她眉目间许久未见的狡黠, 一时之间觉得恍如昨日。
“消气了。”
“谈不上。”沈乾挑眉道,“都督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聘礼。”
听到这话九千岁轻啧一声:“咱家还以为你当真有胆子杀了咱家。”
“永昌不敢。若是都督出了事, 永昌怕是也活不过明日。”
莫说诸葛鸿巴不得九千岁出事之后将一干余孽斩草除根,第一个就得弄死她。
就算是小皇帝,锦衣卫, 还有背后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都只会推她出去当替死鬼。
她可没这么傻。
此番举动,一来是消心头恶气,一个心气高傲的人若是曾今被欺骗却装作若无其事反而有鬼。她看似大胆出格的举动反而能让九千岁对她放心。
二来也是试探,看看如今的九千岁对她的容忍到底有多少。
可当真看着他胸口的鲜血,沈乾恍惚觉得,他或许也对自己是存着心悦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沈乾心中微悸,连忙别过眼。
她不能在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谅你也不敢。”九千岁语气轻飘,“整个大赵除了咱家,还有谁能护得了你。”
沈乾撇去心中的异样:“当然,永昌日后可是要和都督夫妻一心的。有都督在,谁敢动我。”
好歹算是扒上了这个靠山,沈乾想着,这一年的谋划也没算白费。
见他胸口的红意却愈加深,她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受了这么重的伤,眼前的人却依旧如平日一般身姿绰约,挺拔而立,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啧,这个人难道没有痛感吗?
她看着都嫌疼。
仿佛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下一刻沈乾就感到眼前一黑,抬头望去,就见九千岁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
他负手而立,眉眼低垂,俯身望着沈乾,苍白的薄唇微扬,语气间轻柔又暧昧:“公主知道为什么咱家不疼吗?”
沈乾因他突然的贴近一怔,就感到鼻息间的温热。
正好这时,敬宝带着如焯急匆匆赶来。见来了人,她扭过头便要离开,却感到眼前一黑。
唇上温热,九千岁已经咬上她的软唇。
没有缠绵和暧昧,唇齿之间瞬间充斥了浓厚的血腥味,是他方才舔舐自己鲜血的味道。
沈乾猛地睁大眼睛,一把推开他,捂着破皮的嘴巴忍不住爆粗口:“靠!”
这人是属狗的吗?
九千岁伸出灵巧的舌尖勾人一般舔了舔嘴唇,听到她的粗鄙之语挑了挑眉尾:“没想到公主倒是挺馋咱家身子。”
“……”
沈乾一时竟气笑了,一个太监她能馋他什么。
41/77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