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尸体愈多,粗算下来竟有二十多人,已经占了那商队的半数以上。
当真是杀得毫不留情。
能有这种手笔的,在这沙漠之中也只有马贼了。
苏媚儿眉头也愈加紧皱:“情况不太妙。”
马贼一般只会在一定的区域流窜,专门劫杀商队。
他们既然敢在北燕边境犯事,想来比一般马贼胆子要大许多。
沈乾也深以为然,不过虽然收缴税款的都是些散兵,可若是当真劫杀了军队,那便是正面同北燕叫嚣。
马贼即使胆大,应当不会没脑子。
然而正这么想着,众人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寻着声音望去,就见沙漠之上出现了一群红衣蒙面,手持弯刀的男人,正驱马朝队伍冲来。
“是,是马贼!”
“快跑!快跑!”
方才见到那人间炼狱,众人心里对马贼的恐惧都到了极点。
有人见状连忙大喊,拼命抽马朝前跑去。
原本秩序井然的队伍顿时乱做一团,高喊声,尖叫声充斥一片。
军队也没想到马贼当真敢劫北燕的军饷,拔刀高喊想要制止慌乱的人群却无济于事。
马贼的速度太快,像是离弦的弓箭一般转瞬便到了眼前。
刀起刀落之间,鲜血四溅,沾染着尘沙滚落。
眼见着人已经到了眼前,苏媚儿执刀砍落一人,大喊道:“你们快走!”
苏媚儿有武功在身还能抵挡,他们四个老弱病残留在这里只会连累她。
“保重!”
沈乾猛甩缰绳超前突围而去。
“驾!”
马车颠簸前行,然而车上载着四个人又是在沙地之中,即使苏媚儿竭力阻拦,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勉强自保。
沈乾望着车后逐渐追上的马贼,拉过阿甜抓住缰绳:“你稳住马车。”
说罢撩开衣袖举起手腕,眯眼瞄准来人方向按动机关。
“嗖——!”
一支冷箭飞射而出,那迎面的马贼骤不及防,锋利的暗箭直直射入他面门,顿时跌下马匹。
金婆婆瞧见了轻笑一声:“小丫头,准头倒是不错啊。”
沈乾一边快速装着暗器一边道:“我这些雕虫小技抵不了多久,婆婆您若是功夫还在,那还是帮忙的好。否则方才那商队便是咱们的下场。”
金婆婆淡淡道:“我的武功早就被废了,生死有命,何必在意。”
“是吗?”
沈乾瞄准方向又射一箭:“我还以为婆婆想看看那恶鬼的下场呢,靠!”
这一箭却并未射中,那马贼有了防备,挥刀便将暗器挡去。
金婆婆冷哼一声:“你说的倒轻巧。”
若是淮南王那么容易扳倒,她又何必在这荒漠之中苦苦熬过这十几个年头。
就在这时,马贼已经跃过板车,高举弯刀。
沈乾眼疾手快将阿甜拉过,那刀光下一秒便已在她身边劈下,顿时马首分离,鲜血四溅。
板车应声掀翻,四人依着惯性被甩到沙地上翻滚下沙坡。
“咳咳……”
沈乾艰难的爬起身,望着沙坡之上驱马而下近在眼前的马贼,不死心的拉着金婆婆喊道:“婆婆,您再不出手咱们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金婆婆苦笑一声,拉起衣袖。
沈乾就看到她双腕上两道异常狰狞的伤疤。
身后响起马儿嘶鸣声,她转头望去,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吴大婶。
“娘亲!”
阿甜睁大眼眸,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想要扑上去,却被马贼弯腰抓起,戏谑般的又甩到一旁。
另一个马贼已经驱马立于她身前,眼中满是戾气和杀意。
沈乾面色苍白,她的暗器方才已经射光了。
这个距离,长刀所及,想要用银针偷袭根本没有可能。
夕阳下寒光扬起,沈乾双手紧攥,死死望着被高举起的弯刀。
为什么?
她那么艰苦才活到现在,凭什么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鬼地方!
明明什么都没完成,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然而所有的不忿和怨恨,最终都在寒刀落下的那刻化为绝望。
没有人能救她。
这次真的没有了。
寒刀带着凌厉的风毫不留情的劈下,命悬一线之际,却忽然停在了她的眼前一寸。
沈乾一愣,就见下一刻,那刀歪移开来。
执刀的马贼目光涣散,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的望着胸前透出的带血箭头,最终僵硬着身子栽下马。
他的背后,一支长箭从肩胛处深深插入心脏,将他整个人贯穿。
原本那玩弄阿甜的马贼见状,还未等勒马转身,身子顿时也一僵。
又是一箭,同样精准的穿透了他的心脏。
沈乾看着瘫软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马贼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猛地爬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将马贼手中的弯刀捡起护在阿甜身旁。
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她抬眼望去,就见大漠夕阳之下,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为首那人一身玄衣,手执长弓,身形挺拔。
风沙猎猎卷起衣袍,高束的墨发飘散在脑后。
黑色的面纱遮住了他的容颜,却遮挡不住万千风华。
那人勒马而停,翻身下马走向沈乾,望着对向他的刀尖轻呵一声,抬起长弓缓缓将她手中的刀拨到一边,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他微眯起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声音如清泉击石,又勾着尾音,慵懒得仿佛初春里拂过的微风。
“怎么,你也想对咱家动手不成。”
第75章 . 咳咳咳咳(一) 咳咳咳咳
这声音极其熟悉, 熟悉得让她无法相信此刻的真实。
那人轻轻垂下眼帘,伸手摘去面纱。
肤若凝脂,眉目含雾,透着似笑非笑的轻狂, 仿佛玉面修罗, 一举一动都引诱着人堕入深渊。
沈乾怔怔的望向他,她虽然给九千岁传递了诸葛鸿与北燕勾结的消息, 但她从未想过九千岁会亲自出赵。
离开了帝都, 离开了大赵, 便离开了他的权力之基。
这对当权者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他明明不需要……
不知过了多久, 沈乾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千岁瞧着她的样子眉头轻蹙, 掏出帕子擦去她脸上混着泪水的黑粉:“弄得这么脏,丑死了。”
沈乾这才感到眼前不知不觉有些模糊,她连忙拽过帕子狠狠擦了擦脸,抹去脸上的泪痕和粉末, 露出白皙的面容。
“沙漠危机四伏, 难看点总比没了命好。”
见九千岁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沈乾想到自己方才狼狈到极致的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保全自己的模样, 尴尬的咳了咳。
旋即想起被马贼砍了一刀的吴大婶,她连忙跑过去查看。
见吴大婶只是受了伤昏迷过去,沈乾这才舒了口气。
这时, 队伍已经到了坡下,锦衣卫下马半跪抱拳道:“都督。”
九千岁缓缓擦干净手上沾染的黑粉,淡淡道:“都处置了吧。”
“是。”
听到这话, 沈乾顿时意识到他的意思。
九千岁此次出行必是绝密,容不得他人窥见身份。
不仅是马贼,就连商队的人也都要葬身沙海。
她连忙喊道:“等下,她们不能死。”
见九千岁瞥向她,沈乾一掐手心,眼泪顿时上涌,呜咽着扑到他怀里嘤嘤嘤:“都督,你都不知道人家多想你的。当初人家从悬崖跌下,要不是吴家母女救了人家,人家就再也见不到都督了。”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你还说你能保护我的。”
哪想到居然被人偷了家,在帝都被人劫持了王妃,简直是耻辱!
当然,沈乾表面上是不会这么说的。
她将头埋在九千岁宽阔的怀里,一通乱撒娇后,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倒吸声,嫌弃又心疼。
“嘶——,咱家的紫珠暗纹玄底袍。”
沈乾:“……”
她狠狠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深深蹭到他身上,昂起头吸着鼻子红着眼,可怜巴巴的望向他。
“都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就放过他们吧。”
九千岁低头看向身前黏黏糊糊的一团污垢,嫌弃到双手都紧翘成兰花指,捏起指尖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
这时,就见一身鲜血的苏媚儿从沙坡上冲出来,见吴大婶他们连忙喊道:“长平你们没事吧。”
她下了马朝坡下跑来,见金婆婆毫发无损,顿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转头就见到九千岁,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把,哆嗦着颤颤巍巍道:“我,我是见,见到鬼了吗?”
九千岁听到这话瞥了她一眼,随即扯了衣襟褪去外袍丢到下属的身上,才觉得身上清爽些。
可苏媚儿却觉得那一眼如薄刀一般削过,将她剃骨去肉,剥皮萱草。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她顿时面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个魔鬼,这个魔鬼怎么会在这里?
她都逃到关外了,为什么还要见到他!
沈乾见她神色不对,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背轻柔道:“没事吧。”
原著里苏媚儿因为上辈子在千岁府受到的非人折磨,导致她极其畏惧九千岁,甚至心理都产生了障碍。
“我,我没事……”
苏媚儿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旋即结结巴巴道,“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应当是为了诸葛鸿与北燕结盟一事而来。”
沈乾取了药品为吴大婶包扎好伤口:“吴大婶需要休息,咱们得尽快到北燕了。”
她起身走到九千岁身边勾起他的手指:“诸葛鸿怕是已经到北燕了。”
九千岁倒是不以为意,摩挲着玉扳指轻飘道:“不急于一时。”
“那那些商队……”
“好啊,咱家倒是愿意给公主选择的机会。”
九千岁忽然翻身上马轻笑一声,“这四个人,和山坡后那些人,由公主来定。”
听到这话,沈乾仰头看着他,果然还是同以前一样恶劣。
把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将她置于两难之地,让她亲自做生杀予夺的决定,双手沾满鲜血。
他非要拉着她一起坠入深渊,不给她一丝救赎的机会。
枉费她方才还有那么一丝感动。
沈乾抿唇转身走向苏媚儿她们,将吴大婶扶起声音平淡道:“走吧。”
众人弃了马车快马加鞭,第二日清晨便到了北燕边境的小镇。
包下客栈泡了个热水澡,将身上的黄沙血迹都洗刷干净,沈乾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沙漠里气候干燥,头发很快就干了。
她将长发依旧扎成丸子头,穿上衣物走出里间,就见九千岁正在外屋下着棋。
他如今穿着一件银白长袍,独自一人坐在波斯长毯上执子落棋,高挺的侧脸上可以看到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碧玉扳指在阳光下显得愈加温润细腻。
此时他一条腿曲着膝随意坐着,配上难得的高束马尾,看着很是慵懒潇洒,当真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沈乾走到他身边望向桌上的棋局,很是晦涩古怪。
她向来不喜欢与九千岁对棋。
博弈最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人心谋略,她自知不是九千岁的对手,不会自取其辱。
为他倒了一杯茶,沈乾道:“都督其实不必亲自前来,步六孤祈通虽然有意与诸葛鸿结盟,但北燕如今才易狼主,宗室内斗未止,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来了,我就跑不了了。
九千岁捏起一颗黑子:“他还不配咱家亲自动身。”
“都督莫要小瞧诸葛鸿,钟鸣寺一事可见诸葛鸿的心思比以前要愈加沉稳,行事缜密。”
“所以他没有机会了。”
听到他轻飘的话语,沈乾一怔,旋即明了。
当初在钟鸣寺被诸葛鸿摆了一道,看来九千岁是当真动了怒。
原本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小丑,却出其不意的伸出獠牙咬了他一口,还咬出了血。
这让一直处于掌控地位的九千岁无法忍受自己的疏漏,只会对诸葛鸿愈加的憎恨厌恶,不让他有丝毫反击的机会。
“咔嚓”
指尖捏着的棋子裂成碎片,九千岁将棋子丢回棋盒中,瞧了眼沈乾的头发。
“怎么还做这副装扮。”
沈乾理所当然:“出门在外自然还是男装方便些。”
“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听到这话,沈乾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被人掐着腰拎起。转瞬之间,她已经下意识抱住九千岁的脖子。
此时,她正坐在九千岁的大腿上,只要略微低下头便能吻上那双水润的诱人薄唇。
沈乾喉咙不由自主的微动:“都……”
她刚想说话,然而双唇便已经覆上柔软,齿贝交融之间轻喘着气息。
原本搂在纤细腰肢上的手揉捏着缓缓向上,耐心又勾人的描绘着身体的曲线,最终越过腰线覆盖在前。
沈乾忍不住嘤咛一声:“等下,门闩没有插上……”
然而炙热绵延的吻已经顺着下巴滑到了脖颈,九千岁挑起她的衣襟,吻到她的衣襟之内,声音轻柔却含着引诱:“哦?那你说谁会进来呢?”
“阿甜她做事莽撞……”
九千岁勾起嘴角,眼中的潋滟更甚:“那就让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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