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青松恭敬地答应一声,秦国公的命令,他向来不敢怠慢,拔脚就往外跑。
秦国公则将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凝思。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父亲,您找我?”少年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问。
秦国公睁开眼睛,淡然的笑了笑,又指指旁边的椅子,叫秦清先坐下来。
“清儿,昨儿下午,为父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略一沉吟,秦国公还是打算直截了当的问。
“父亲,孩儿仔仔细细地想了想,陆七姑娘出身是好,但性子张扬,为人又跋扈,孩儿不喜她。”
秦清站了起来,弯腰向秦国公行了个大礼,又接着说道:“若是因此打乱了父亲的计划,孩儿向您道歉。孩儿也愿意接受任何责罚,只求您收回成命。”
他可不能在同一个坑中,栽两个跟头!
第20章 . 回绝 我才不娶她!
听他这么一说,秦国公不禁面露难色。一边是陆相的诚心诚意,一边是儿子的回绝。似乎偏向哪一边,都不太合适。
其实,结亲这件事,陆相跟他提过好几次。之前,他都找理由搪塞过去。
唯独昨日,恰逢陆冷霜生辰,陆相再次旧话重提,他也就不好再转移话题,只好说清儿性子倔得很,得问过他的意思。
陆相闻话也未多言,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国公爷疼惜世子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扪心自问,秦礼也觉得这门亲事相当不错。虽说他并不打算在政治上一展宏图,但与陆府结亲,可以很大程度的巩固国公府的地位。
这一点,他无法拒绝。
“父亲。”瞧出他爹的犹豫,秦清自知再拖下去,于他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索性往地上一跪,又道:“您想想,陆七姑娘现在已然这般目中无人,日后若当上了国公府夫人,岂不是横行霸道,扰了国公府的安宁。”
陆冷霜固然美貌,但如果美貌下,隐藏的是一颗蛇蝎心肠。
那便与鬼怪无异。
秦清的话,叫秦国公的心里一惊。仔细想想,儿子所言不差。陆冷霜的言行举止,不仅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沉静端庄,反而处处透着张扬任性。
倘若日后真的将内宅交给她打理,光是想想,秦国公就觉得头痛不已。
有一句话,叫祸起萧墙。
他不能不提前规避风险,于是,他看着秦清,斩钉截铁地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为父也就不再勉强。赶明儿得空,我就去回绝你陆伯父。”
“谢父亲。”秦清抿唇一笑,俊朗的眉眼,宛若星辰。
用过午膳,从书房离开时。秦清的脚步轻快地也与同他的心情一般。
外头阳光正明媚,翠绿的竹子,被光一照,呈现出一种青翠欲滴之态。
竹林间的鹅卵石小径上,站着一人。那人长着一双小眼睛,小嘴巴,厚嘴唇,高鼻梁。五官拼凑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是秦清跟前的护卫天冬,别看他其貌不扬,武艺倒不低。
昔年,有一次,秦国公南下金陵回京时。路上遇到了劫匪,那群人仗着人多势众,将他贴身带着的四名护卫,杀得精光。
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时,碰巧天冬出现。一番打斗,才将他从刀下救回来。
秦国公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将他带回京城,并尊为上宾。
结果,天冬根本不肯受这待遇,只说自己家破人亡无处可去,又跪下来请秦国公留下他,给他一口饭吃。
白白得一高手,秦国公自然喜出望外,眼皮也没眨一下,就将他留下来。
这一留,就留了七八年。
“世子,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天冬许久没见过秦清这般开心,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没什么。”秦清忍住笑,转头问他,“黄郎中可回来了?”
黄郎中医术高明,在国公府中当值已经数年。前些日子,黄郎中告假回家,已经走了小半个月了。
“卑职昨儿问了医房的福禄,他说黄郎中这两日就该到了。”
“很好。”秦清点点头,深邃的眸子里,闪闪发光,“到时候,你派人到城门口迎接。”
这两日,看着自家少爷,突然关心起一个郎中的去向,这叫天冬百思不得其解。
他锁着眉头,好奇地问,“世子,是有人病了么?”
“秘密。”
秦清将手比在唇畔,轻轻“嘘”了一声,神秘兮兮的吐出俩字,“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阿嚏。”
青天白日的,陆微月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夏荷急忙给她披上衣衫,担忧道:“姑娘,是冻着了么?”
“没有。鼻子发痒而已,莫要太担心。”陆微月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书,往窗外看过去。
娘亲正坐在芜廊下,认真的刺绣。微微抬起的侧脸,甚为清秀。
好在晨时陆老太太没有过多的为难她们母女。若非如此,这种静谧的时光,恐怕难得。
其实,假如没有前世的悲惨境遇在前。或许,她真的也更愿意跟从前一样。母女俩关起门来,过自己舒适的小日子。
只可惜,在这深墙大院里,要想永远舒适下去。路只有一条,只能挤破了脑袋,不断地往上爬。
这般一想,她便问夏荷,“父亲回来了么?”
“相爷午时便回来了,听说原本是要来咱们明月园呢。只不过,半道上被大夫人劫了去。”夏荷愤愤不平地说着,清澈的眸子里,又装了些遗憾。
昨夜陆相破天荒留在明月园过夜的事,府里早传遍了。
今儿早上,她出门打水时,碰上苏姨娘园子里的丫鬟秋兰。秋兰平日里一向对她熟视无睹,今日居然一反常态,笑吟吟地主动的问她此事。
她自然不搭理,冷哼一声,端起盆就走。
秋兰一定气坏了!夏荷想起当时的情景,这会儿还觉得心情畅快,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夏荷,你乐什么呢?”
夏荷一愣,便将上午的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跟陆微月讲了一遍。
她一边讲,一边“咯咯”地笑,“府上人人都说,咱们姨娘要得宠了呢。”
夏荷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肚子里藏不住话。前世,陆微月觉得她性格直爽,也从没往心里去过。
这辈子不同,她既然打算在陆府扬眉吐气,站稳脚跟,就必须要事事小心。
她是这样,夏荷更得这样。
于是,她换了严肃的口吻道,“夏荷,这些话当着我面说也就罢了,要是出去多言,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那便严重了!”
夏荷闻言,面上的笑转瞬即逝。她匆忙地捂紧了嘴巴,惊恐万分道:“婢子以后不敢了!”
“记住便好。”陆微月本意就是提醒,自然也不去同她置气。这会儿听见她答应,便不再多言,问起了别的话,“怎么不见金嬷嬷回来?”
夏荷深吸一口气,斟酌着字句,“婢子也不知道,从早上到现在也没见人带个信儿回来,不如婢子过去瞧瞧?”
“也好。”陆微月应声,“嬷嬷毕竟头一天去,我也不放心。”
她倒不是担心别人会刁难金嬷嬷。毕竟,人是她爹亲自任命,纵然有人心里不服气,表面上也会做做样子。
她担心的,则是有人在暗中使计。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该谨慎时,还是谨慎些为好。
夏荷前脚刚走,后脚就见海蓝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礼貌地向林氏禀告,“五姨娘,相爷在夫人那儿午睡,可能傍晚再过来。”
林氏微微一笑,冲着屋里喊,“夏荷,给海总管倒杯冰水,消消暑。”
出来的却是陆微月,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白瓷杯,双眼含笑,“总管不如到屋里休息片刻,饮了冰水再走。”
“微月说的不错,海总管,你快进去吧。”林氏全然不知,陆微月是有话要问海蓝,单纯觉得女儿这个提议不错。
海蓝倒是知道陆微月的意思,但他此刻,仍有些受宠若惊。他躬起身子再三表达了谢意,才抬脚往屋里走。
屋子里摆着三四盆冰块,四下流动的空气,也带着凉意。
海蓝身上的汗,很快消去了。他端起杯子,将冰水一饮而尽。而后,压低了嗓音,道:“姑娘,今日夫人找相爷,是问七姑娘的婚事。”
婚事?这么快?
陆微月的心里一惊,她前世根本不知道,陆家与国公府的婚事,是什么时候订下的。
她只记得,十五岁行完及笄礼的当天晚上,祖母才告诉她,她要嫁给国公爷家的长子。那时候,距离婚礼也不过剩了三个月。
所以,她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订亲之事,尚且遥遥无期。
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谋划。
想不到,居然这么快?
陆微月攥紧了手心,听见自己的声音渐渐变凉,“是跟国公府么?”
这是她最后一丝希望。
“姑娘听说了?”海蓝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陆微月,又接着道:“相爷确实有此打算,只不过,眼下国公爷那边还没同意。”
第21章 . 福星 他眼下拿林氏当福星看。……
一张玲珑的四方小桌,置于屋子正中。屋角摆着一只香炉,炉中焚着一味龙涎香,袅袅的青烟扶摇直上,散发出淡淡的香甜气。
陆相素日最喜嗅的便是龙涎香。
此刻,他阖眼坐在桌旁的一只雕花椅上,嘴角微微翘起。
“爷,这是妾身去岁冬日采的腊梅,以雪水熬成的花茶。败火去热,您快尝尝。”
端茶进来时,孙氏一眼瞧见陆相嘴角的那抹笑,知道他心情不错,悬在她心头的大石头也就落了地。
陆相缓缓睁开眼,将瓷碗接过来,轻抿了一口,赞叹道:“这茶苦中带甜,味道甚是不错。”
“那便好。”孙氏舒口气,开怀的笑了起来,“多喝一些,权当去去暑气。”
“你的手艺,素来不错。”陆相转眸看一眼孙氏,温润一笑。而后,放下茶碗,换了郑重的口气问,“是有事说吧?”
被陆相戳破心思,孙氏愣了片刻之后,抬脚走了两步,绕到陆相身后,轻轻替他揉着肩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妾身园子里的管事冬青,他从昨儿下午一直在书房里站到现在,您也没个话儿。”
孙氏一提醒,陆相才隐约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然而,首先迸进他脑海里的,却是冬青那股狗仗人势的劲儿。
他微微蹙了眉头,淡淡地道:“你打算如何?”
“妾身……妾身……听相爷的意思。”孙氏有些犹豫。
“便叫他在那儿继续站着罢,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以儆效尤也好,故意惩罚也罢,陆相铁了心的要叫冬青尝尝教训。
不过,这个答案显然不符合孙氏的心意。
失去青嬷嬷这个臂膀,做起事来,她已觉力不从心。若是再失了冬青,自然更加艰难。
她想了又想,明知陆相可能会因此动怒,仍旧大着胆子劝了一句,“冬青到底也没犯什么大错儿,眼下苦头也尝了,日后一定能改邪归正。爷,您不如饶过他这一次。”
“没犯什么大错!”陆相闻言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右手重重的拍在扶手上,板着脸,一字字道:“怪不得你园子里的奴才,一个个了不得,连当主子的也不放在眼里,原来都是被你骄纵的!”
从前,他不计较这些,是因为他觉得,这种事不会惹不起什么大风浪。
但眼下不同,有了青嬷嬷的前车之鉴,他就不能不加以重视。
他绝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在陆府上再次上演。
“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孙氏被陆相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声否认。
然而,为时已晚。
陆相略带失望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紧接着,冲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冷冷的道:“如若你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便不必再说了!”
“爷,您上哪儿?”眼看着陆相抬脚要往外走,孙氏急得差点儿掉泪。
“我去个安静的地方。”
陆相的口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他从前敬重孙氏,不光是因为她的出身,也是因为她识大体,遇事稳重。
可今日,他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这件事不管从哪一点上说,孙氏都该与他秉承相同的态度才对。
但她没有。
她不仅没有,而且言行举止间,将自己袒护下人的态度展露无遗。
这分明是不将自己和陆家放进眼睛里。
这般一想,他再看孙氏时,眼底就含了两分怒气。
“爷。”孙氏仍在挽留。
如果换做以前,陆相可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只当没听到孙氏的那几声喊,大步流星地掀帘而出。
夫妻十几年,陆相从未当着她的面发这般大的脾气,更别说一言不合撇下她,扭头就走。
孙氏愣了半晌,靠在门口的立柱上,心绪难平。
她出身尊贵,打小便被宠在手心。后来,嫁进陆府后,又当上名正言顺的正夫人,掌管内宅的大小事务。
下人们怕她,几个妾室也忌惮她。
就连陆老太太,也顾念着她爹的三分薄面,素来不与她为难。
这两日究竟是怎么了?
孙氏越想越觉得委屈,绷着脸,闷声不语的回屋坐了半晌。
一盏茶的功夫后,她义愤填膺的唤了春杏过来,咬着牙恨恨的道,“你去跟着相爷,我倒要瞧瞧,他这是去要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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