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顾铎身手不错,能让单秦住在顾铎一起也不错,不至于有什么引狼入室的事发生,觉着自己想了个折中的好主意——
季姜莱在这一刻,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不委屈。”单秦倒是十分轻松,朝季姜莱和顾铎连连鞠躬,“谢谢季姜小姐,谢谢这位先生。”
“行吧,那我叫人给你送……”
不知为什么,现在她十分害怕面对顾铎,单琴一开口,季姜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说了句话转移注意力。
可,季姜莱还没说完,单秦就打断了她。
“我真的不委屈,我能有个安稳的地方睡觉就可以了,要是季姜小姐再客气,这位先生又要生气了,怎么能因为我,让你们俩吵架?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这位先生,您千万不要生气,我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我们非常清白。”他看起来很努力地在向顾铎解释着什么。
季姜莱吃惊地瞪着单秦。
他这些话怎么不对味?
他是不是觉得她和顾铎……
等等,难道他就没意识到,他这一连串茶言茶语,已经可以打满分了吗?
一切都乱了套,季姜莱站着,简直束手无措。
又或者,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
顾铎拿毛巾擦着头发,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道:“生气?不,我不会。”
脸上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季姜莱咳嗽两声,心虚地绷着脸:“那我先走了。”
砰!
那扇没有锁的门,无风自动,她刚迈出去,就当着她的面,狠狠地给摔上了。
差点撞到她脚后跟。
没办法,一进主屋,倒是没碰到老爹季姜盛,方静雅坐在轮椅上,见季姜莱回来,吩咐下人给她重新做些吃的。
“你爸突然回来,也不通知。”她笑着埋怨。
季姜莱上前去揽住她的脖子:“就是,爸呢?”
“他先歇下了,明天一早还得出去。”方静雅拍了拍她的手,叮嘱道,“明天你也早点,陪你爸吃顿早饭。”
季姜盛一年到头神龙见首不见尾,陪他吃早饭这样的,已经不算是小事了。
季姜莱郑重地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愁云惨雾了。
第二天,她一个大早就醒了。
都没要小许叫她。
碰上同样起个大早的季姜昀,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小声抱怨:“好家伙,我一晚上没睡着。”
“待会老爸要是骂我,你可得救我。”
季姜莱哦了一声。
两人提心吊胆坐上餐桌,季姜盛已经在看报等他们了。
重生前,季姜莱对季姜盛畏惧较多。
季姜盛一抬头,一看到两人,便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两个人都在椅子上挺直了腰背。
尤其是季姜昀。
季姜盛放下报纸:“季姜昀,你手底下的那个公司,运营状况如何?”
季姜昀朝季姜莱做了个哭脸,转过头嘿嘿笑了几声:“爸,这话问的。我饿了,咱们先吃早饭行吗?”
季姜盛不理他,转向季姜莱:“阿莱,你呢,还是不想试试开个公司?”
问这个问题时,季姜盛的语气明显要比刚刚急切一些。
季姜莱摇了摇头。
“哎。”季姜盛长长地叹了口气,很快,他恢复了最初的冷然。
“昨晚上你带回来的男人,是谁?”
季姜莱捂住了额头:“爸,你怎么知道?”
季姜盛砰地拍了下桌子,怒气终于爆发:“我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混账东西!一个,天天胡混,管理个小公司,都年年亏帐,还有一个——”
旁边方静雅听到他要骂到季姜莱的头上,赶忙扯住了他的手:“阿盛,菜都冷了,先吃吧。”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季姜莱,家里有一个男人,够了。该怎么做,你知道吗?”
被季姜盛的怒气吓到,季姜莱心惊肉跳,有点喘不过气来。
若是从前的季姜莱,恐怕早就爆发了。
但,现在,她静静地看着季姜盛,暴怒中的他,手指微微颤抖,鬓边的灰白也在头顶悄悄爬去。
结局时,季姜盛也是这样手指抖得厉害,躺在床上,剧烈地喘着气,她只是出去倒了杯水的功夫,回来,他就已经去了。
记忆重叠,季姜莱眼角微酸,一瞬间觉得,能被他这样骂着,也不错。
她甚至十分理解她的父亲,季姜盛。
季姜氏全凭他一个人撑着,大哥帮不了忙还拖后腿,他总得找个帮手吧,谁能料到一个多年的心腹,会突然反水呢?
因此,季姜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忍住眼角的酸意,毕竟,她还得维持目前的人设,突然和关系不太融洽的父亲抱头痛哭的戏码,肯定不合适。
“爸,我知道了,你也别气了,身体要紧。”她努力地假装平静。
季姜盛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也呆住了。
随时打算出来打圆场的方静雅终于等到了机会,柔声劝道:“阿盛,孩子都挺争气的,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她把最近季姜莱慈善晚会的亮点,季姜昀努力参加周煦学术沙龙的事都说了一遍,平时在电话里季姜盛总是来不及听。
听完,季姜盛的怒气也散了大半,他细细地看了儿女一眼,这才发现,季姜莱额头的疤,竟没了。
他听方静雅说起过,起初只以为是夸张,那道疤他问过最顶尖的医生,都说额头上风险大,哪怕真的手术成功,总会有痕迹,但现在看起来,却真的是完好如初。
他按捺下心中的惊奇,开始坐下吃早饭。
饭桌上,静悄悄的。
季姜昀推了推季姜莱的手肘,朝她挤眉弄眼,脸上写满了“现在你可厉害了,会拍老爸马屁了”。
总算,季姜盛放下了筷子,出了家门。
他一走,季姜昀长舒了口气。
“我说你怎么开始学会哄老爸了,原来是又把男人带回家了。”
他自我安慰着:“这么说,我还不算是最不学无术的。”
他居高临下地拍了拍季姜莱的肩膀,也愉快地吹着口哨出了门。
切,季姜莱也懒得理会大哥,拔腿去了顾铎的小木屋。
这一次,她站住了脚步,想起了昨晚上的事,特地先敲了敲门。
“季姜大小姐过来,何必敲门?”顾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她腆着脸推开了门,没进去,探着头往里面看。
“人已经走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顾铎脸上,神情慵懒,他斜斜地倚靠在一张椅子上,一只手握着书,修长的手指搁在黑色的封面上,季姜莱一时有些看呆了。
“唔,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真是奇了怪了。”她喃喃自语,明明是求着她救他,连声谢谢都没有,好人难做啊……
这话却非常精准地落到了顾铎的耳朵里,他未动声色,翻了一页书:“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她往里面迈了一步,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顾铎所说的这样,毕竟,昨天晚上她离开的时候,顾铎可是浑身的冷意。
她扫了一眼,地上垫着一层海绵,还有一床旧被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被子和褥子都叠地很好。
她又往床上看去,顾铎床上的被子,打了好几个补丁,看起来比地上的那一床旧地多了。
单秦走之前还把被子叠好了,住一个屋子的顾铎不可能没听到动静吧。
季姜莱就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顾铎合上书本,挑眉:“怎么,你怀疑我把你的姘头弄走了?”
第21章
姘、头?
季姜莱一阵耳鸣,他看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嘴里竟然也吐出了这样的词?
你可是男主啊喂。
她可能是听错了。
不由自主地,季姜莱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顾铎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我说,你是不是担心,我把你的姘头给弄死了?”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格外加重了死字。
不太对吧,刚才明明只说是弄走,现在怎么突然变成弄死了?
“我很好奇”季姜莱仰头看他,“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刺耳的话来?”
“哦?”顾铎拖长了尾音,居高临下:“那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好心发作,不是贪图他的□□?”
肉、□□!
他用词一次比一次没有下线,这真的是男主么?
可惜这时候996又跑得没影了,否则她真的要把它挖出来,好好确认一番。
或许,这个小说世界,压根就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样,男主是绝对伟光正的存在,他实际上比她更恶毒,更阴险毒辣?
否则,根本解释不通他此时的言行。
对啊,她忽然想到,这位男主日后可是要把她亲手从高楼上丢下去呢。
他怎么可能伟光正嘛?
她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姘头就姘头,□□就□□吧。
在顾铎面前,她恐怕早就洗不白了。
这时候还跟他扯什么。
她算是认清了,就顾铎对她这印象,早就差到谷底了,按照996说的走恶毒女配剧情,恐怕要比洗白容易地多了。
“不对,顾大哥!”
身后,传来了单秦弱弱的声音。
季姜莱一回头,单秦一手提着保温桶,一只手是白色塑料盒,闻着味道,像是小笼包,豆浆和油条。
他把东西放到了桌上,站到了季姜莱旁边:“顾大哥,季姜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晚上,她本来就是要走了,可我碰到了困难,是季姜姐替我出的头。”
见顾铎懒懒的,连眼皮都没抬,他有点着急,凑近了道:“顾大哥,季姜姐要是看中了我,早就可以指名我了,那天她很不满意我,所以……”
“够了,你别说了。”
季姜莱扶住了额头:“单秦,不用再解释了。”
她一副清者自清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在滴血。
本以为单秦能给她洗白,好挽回一点在男主心里的颜面,日后天台上,不至于一把就把她推下去。
是她错了,她低估了单秦莲言莲语的能力。
顾铎淡淡地重复:“那天晚上、看中你、指名、不满意。”
他没再说下去,话语中明明平静无波,季姜莱却听得心惊胆战。
闹到这份上,她得替自己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不洗白,就陈述事实,总行吧?
996没声音,她就说了。
“顾铎,”她大声道,“我告诉你,我就是见义勇为,乐于助人,怎么,我就不能顺手救人?”
她越说越大声。
“是,我是去了酒吧,还指名了他陪我,可我对天发誓,我就跟他说了两三句,一群黑衣人就闯进来打人。”
顾铎没说话,他好像没有听她说,一双眸子里,全是干他什么事的闲凉,她一说到酒吧,那闲凉中,才浮现出三分嘲讽。
季姜莱见状立刻反击:“酒吧,是啊,我最爱去酒吧,男人伤心的时候能喝酒,我喝酒,就是伤风败俗。顾铎,你扪心自问,你就没跟其他人一样,戴有色眼镜看我?”
顾铎被她点到名,不慌不忙地回答:“季姜大小姐,你搞错了,当初你把我弄进来,不就是因为我跟李玉成的眼睛十分像么。”
言下之意,他戴眼镜,那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简直是瞎子一样把他当成李玉成给看了。
呵。
季姜莱半天接不上话来。
他真是一针见血。
她被戳漏了气,呐呐道:“这,这跟李玉成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顾铎不客气,帮她回忆细节,“那上次李玉成来季姜家作客,小姐为什么突然把我叫到正厅去,还故意装地跟我十分亲密?”
晴天霹雳。
还、还有这事?
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不是说她一直在季姜家虐待顾铎吗?
重生后,她的记忆跟小说挂钩,大段描写的重要剧情和重要人物,她都比较清楚,哪怕一时想不起来,只要见了面,她多少也能想起来一点。这一段,恐怕就是小说里没描写,搞得她完全不记得。
季姜莱有点儿傻眼。
顾铎继续凉凉道:“就是不知道,我这个工具人,有没有令大小姐你满意?”
半晌,季姜莱回了神,含含糊糊说:“这是我的私、私事,什么满不满意的。”
她没底气,声音简直像是蚊子叫。
三言两语,几个回合,她就被顾铎说得忘记了要给自己伸张正义的初衷,彻底败下阵来。
她想了想,还是找补了两句:“当时我年纪小,单纯无知,现在不一样,我,我还是能帮就帮的。”
反正,不会再去把你的白月光毁容,更不会去直接把她推下楼梯,弄死她了。
她想强调的是这点。
说完,她飞快地关门,心虚地擦了擦额头。
对上单秦无辜的双眼。
他弱弱道:“季姜姐,我早就出来了,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把这个人给忘了……
季姜莱撑着姿态,嗯了一声。
“我得去跟顾大哥告别了,”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尖牙,“其实顾大哥人不错,被褥和海绵,都是顾大哥找给我的。”
她听不下去,转身撤退,他朝着她的背影大叫了一声:“季姜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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