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以容并不是很高兴,“合着臣妾吃了脑子不好的亏呗。”
“下次找其余妃嫔陪你吧,皇后腿伤好了,再过一阵子,晨昏定省还照常。”
云以容“哦”了一声。腿好了,要开始早五点上班了。
萧朔挽的发髻松,云以容起身没走两步,头发便都散了下来。黑发如墨,衬得人唇红齿白。她先爬上了床,回头见他有些晃神的样子,叫了声“皇上”,萧朔才扯开被子躺下。
“小芙的婚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等宫女吹熄了蜡烛,带上门之后,萧朔开口道:“朕已在朝中物色合适的驸马了,这件事也需要皇后费心操持一二。”
云以容说:“臣妾都听皇上的。”想了想今天中午萧芙说的话,她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小芙性子单纯,本身还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不能的话……”
萧朔淡淡说道:“对于皇族中人来说,真心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那么皇上是觉得别人的真心不要紧,还是根本就吝啬于付出真心?”
话音刚落,她就有些后悔了。他原本就不需要纠结这一点,自古以来江山社稷都大于儿女情长。或许是这些日子接触多了,云以容竟隐隐期待萧朔的答案会有什么不同。不过应该是一样的。系统所指的幸福生活,大概是她能在他给予后宫的恩宠里分得最大一块,能衣食无忧。和萧朔谈恋爱没那么困难,要求他仅仅和自己谈恋爱,有些难度。
于是,云以容在把自己彻底否定后,很是干脆地说道:“皇上,臣妾失言,您就当没听过吧。”
既然决定义无反顾坠入爱河,还不如让她抱有一丝幻想。
半晌,萧朔说:“好。”
第15章 晨昏定省
深秋的天本就亮得晚,加之为了迁就某人贪睡的习惯,寝殿挂着的纱帐早早就换成了最遮光的那种。人躺下后,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纵使萧朔十分勤勉,在如此环境下,也曾出现几次险些误了时辰的情况。不过如今便好了,恢复晨昏定省后,云以容该和萧朔同时间起床才来得及。宫女太监们早早就开始收拾着主子们要用的东西,从衣裳配饰到洗漱用具再到早膳的菜式。外头这群人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偶尔有新来的宫女走路急了差点撞到嬷嬷,也是被小声斥一句。而里头的帝后二人,依然睡得很熟。
小哲子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此刻已拿着拂尘来回在门口踱步了数次,直到江德清出现,他一张苦涩的脸上才见点儿喜色,道:“您可来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至今未起,奴才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江德清挥挥拂尘叫他让开,屏住呼吸听了会儿动静后,才壮着胆子,喊了声“皇上”。
半晌,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江德清咬咬牙,音量稍高一些,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还要上朝呢,皇后娘娘也要接受六宫跪拜之礼,今天是头一天,若是耽搁了,怕……”
话没说完,门便被推开了。萧朔随意披了件外袍,扫了跪着的太监们一眼,说:“知道了。”
语毕,复转身将门带上。小哲子摸不清眼下该做什么,跪着挪到江德清身边,伸手扶人起身,讨好地说道:“师傅……”
“笨。”江德清没好气地瞪小哲子一眼,说:“该干嘛干嘛去,别触了皇上的霉头。”
小哲子忙道:“是是是,奴才这就下去吩咐他们。”
他小跑着出了殿门。帝后身边不能没有下人伺候,江德清独自在门口随时听候差遣。
他自小跟在萧朔身边,对皇上的脾性不说能猜中十分八分,却也是知晓大半的。江德清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耳边时不时能捕捉到萧朔低声喊人起床的动静。天子从来就没什么笑模样,更遑论对人温声细语地说话。可自打他留宿鸾凤宫以来,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说别的,单不许宫人们踏进卧房伺候这一件事,就足够微妙了。多少个皇后酣睡着的清晨,萧朔都是走出卧房,行至偏殿,再由众人悄无声息地为其更衣。早膳也通常不在鸾凤宫。这份宠爱,相比从前来说,可谓是润物无声。或许皇帝本人都没有发觉。
思及此处,江德清打了个寒颤。
在皇宫里想活得好,须得嘴甜心狠。可想活命,则要先学会闭嘴。
小哲子手脚快,不一会儿,宫女太监们就低眉顺眼地捧着洗漱用具立在了江德清身后。萧朔耳力好,知道下人们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估摸着时辰再不起就真来不及了,又无奈地叫了声:“皇后。”
云以容烦躁地拿被子蒙住头,被萧朔粗暴扯开好几次,来了脾气。她头脑浑浊着,分辨不出谁在喊自己,遂胡言乱语道:“我是皇后。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晨昏定省取消。”
萧朔:“……”
他伸手欲掐一把云以容的脸蛋儿,可想起那时她手腕上停留过久的红痕,又换了个方向,转而伸向她的腰。
说是掐,实则就揉了一把,附加拿手指头搔人腰间的软肉。云以容怕痒,躲了几下没躲开,笑着喘着嘟囔着,才渐渐清醒过来。而门外的宫女太监们脸色通红,有的望天,有的看地。实在不怪他们多想,是云以容的声音太娇,任谁都觉得没准是萧朔用了些特殊的法子叫人起来。
好不容易准备完,云以容没精打采地拿筷子戳着眼前的南瓜饼,不死心地问道:“皇上,晨昏定省当真不能取消么?”
“老祖宗的规矩,不可废。”萧朔喝了半碗豆浆,接过江德清递来的手帕擦擦嘴,道:“朕若是为了你破例,外头怕是要闹翻天了。皇后还嫌御史递上来的折子不够多吗?”
云以容实在很想破罐破摔,“反正臣妾作为中宫,已经是御史口中所谓的‘失德’了,那多一件事儿又有什么要紧。”
也给他们找点事儿干,奏折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不觉得厌倦吗?云以容心想,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不光不想生孩子,我还不想搭理后宫那些人呢。
萧朔并不是很想搭理她,奈何这人托着下巴沉思的样子实在娇憨,于是起身,隔着半个桌子拿食指戳一下人的额头,道:“朕先去上朝了。”
“臣妾恭送皇上。”
起得太早,云以容没什么胃口,草草结束以后就去了正殿,等待前来拜访的妃子们。
各宫嫔妃来的时间都差不多,贤妃宸妃听说了云以容玩斗地主状况惨烈的事情,忍不住掩面笑了笑。宸妃开口道:“昨夜臣妾身边的宫女瞧见江公公领着人抱着东西从鸾凤宫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原来皇后娘娘也有输钱的时候啊。”
云以容说:“宸妃说笑了,人生哪儿有一帆风顺的呢。再说,皇上与五公主聪慧过人,本宫确实比不上。”
贤妃猛揭云以容伤疤,接话道:“可江公公不也……”
云以容见招拆招,“江公公跟在皇上身边久了,耳濡目染,自然也非等闲之辈。”
秦昭容状似好奇地问道:“皇后娘娘昨晚输了多少?臣妾看见江公公好像来往了好几回呢。”
孙昭仪最善察言观色,见云以容面色不耐烦,出来打圆场,道:“皇上宠着娘娘,想必江公公折腾点东西也是闹着玩儿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挑更好的东西赏赐了呢。”
“孙昭仪这话说得可真好。”陈月妍姗姗来迟,枫叶红衣裙与绛红嘴唇相得益彰,在一群湖蓝水绿嫩黄中杀出重围,成为不可忽视的一抹艳色。她身后的四个宫女分成两列跟着,仔细瞧过去亦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陈月妍见云以容后,并不先问安,而是等众妃向自己请安后,再随意躬了躬身。典型的官职一般但排场挺大。
青烟一向沉稳,面上不显露什么,走上前恭敬地奉上一盏茶。陈月妍伸出手来看着昨日染上的蔻丹,声调慵懒,说道:“本宫来迟了,不知道各位姐妹在聊什么呢,竟如此欢快。”
淑妃道:“正说着皇后娘娘昨儿与皇上、五公主打牌,只是手气不好,输了许多皇上赏赐的物件出去。”
陈月妍柔柔地笑了笑,说:“是么?看来娘娘身子恢复得不错,心也放得很宽。”
云以容说了声“嗯”,觉得她话里有话,于是喊出系统问一句:“她阴阳我什么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梗吗?”
系统沉默片刻,才说:“查到了。主人,云家出事了。”
与此同时,传圣旨的小太监来了鸾凤宫。云以容随众人一起跪下,系统说:“云丞相年初的时候在琼州城盖了个大宅子,朝中有人举报他资金来源不明,现在的结果相当于先给人停了职,等后续查办。”
小太监声音本就尖锐,加之心中不安,云以容觉得又多了几分刺耳。她问道:“他们举报云丞相贪污了多少?”
“黄金千万两,白银万两,外加一些古董字画,价格加在一起,约等于你二倍嫁妆。”
小太监转身离开,云以容率先被青烟扶着起身,她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至少在一群等着看热闹的人面前不能真被看了热闹。陈月妍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开口道:“现如今云丞相大概有不少空闲时间打牌了,但愿他能和娘娘一样看得开。”
云以容感觉事情不太对劲,问:“陈月妍早就知道?是不是他们家下的手?”
“对。”系统又补充道:“其实朝中的事情,一早就有风声了。只不过萧朔他……”
“他怎么?”
“你知道我的水平目前还分析不上来。嗯……他可能为了保护你吧,特意下令这些事不许让你知道。”
云以容回忆起云皇后之前的所作所为,叹了口气,道:“他哪是为了保护我,怕我闹起来发疯才是真的吧。”
她打起精神,听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才让众人散了。原本怕云以容饿着,小厨房的吃食早就备下了,眼下青烟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人端上来。萧芙急匆匆地进来,看见云以容怏怏的样子,道:“云姐姐,你先别急。你的身体才刚调理好,别再给弄出什么毛病来。”
“好。”云以容捏了捏小姑娘的手,轻声说:“我知道。”
她现在疲惫的原因一分为三,一是睡眠时间骤然减少身体吃不消,二是系统刚刚查资料花了一些能量,三才是担心云家的事情。既然拿了女主剧本,云以容对自己的幸运值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因此她转而叫萧芙不要过于担心自己也不假。萧芙只当云以容心系云家,可她没有什么办法,后宫不得干政,况且她也知道,自己皇兄对皇嫂无论有多宠爱,也大不过江山。
不光萧芙这么想。云以容当然也这么想。
于是。当用过晚膳后,听见萧朔说“皇后可以考虑求朕一下,万一朕心情好了,说不定会放云家一马呢?”的云以容,第一反应是四处找找体温计,想确认他的脑袋是否正常。
见云以容不可置信的样子,萧朔嘴角的笑又多了几分。他勾勾手指示意人凑近,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内心却恶劣得很。将傻愣着的云以容拉过来后,萧朔的手顿了顿,停留在那圆润可爱的唇珠上,终究还是没忍心下手搓磨。他低声说:“容容,求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云以容:对不起各位,我老公又犯病了。
萧朔:用手揉唇珠太素了,我更喜欢另一种方式。
没想到就过了零点……下次更新就是2021年啦,朋友们明天见!
第16章 恃宠生娇
云以容定了定神,后退一步后跪了下去,道:“臣妾惶恐。臣妾并非倾城之色,也不值得皇上当一回昏君。”
说完后,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她这个女主角的天赋该不会真的点在了萧朔身上吧?可让一国之君言听计从什么的……听着就很离谱。
萧朔挑了下眉,道:“依皇后此言,贵妃若是梨花带雨地伏在朕膝前,怕是她要什么,朕便会给什么了。”
云以容摸不清他什么态度,说:“美人落泪自然摧心肝。”
“是么?”萧朔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小芙午时来找朕,只道皇后为了云家的事不思饮食,央求朕务必来瞧瞧你。如今看来,怕是公主想多了。”
“公主与臣妾自小一起长大,能有这样的情谊,是臣妾的福气。”
萧朔反问道:“是吗?朕与你亦是青梅竹马,太后亲自指婚。皇后的意思是公主心疼你,朕却不心疼你?”
云以容低着头,只觉得今晚的萧朔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简直是非常能杠。既然如此,还是沉默以待吧。
有小太监进来,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可瞧见地上跪着的皇后以及皇上带着薄怒的脸色,却不敢再开口了。萧朔压下心中的烦躁,看着他,说:“你说吧,什么事。”
小太监跪下去,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说新得了一方好墨,请您过去看看。”
江德清手头有别的事,并不在萧朔身边伺候,眼下他身边资历深的太监唯小哲子一个了。小哲子听闻此言,暗自倒吸一口凉气,拿眼剜了人一下,不敢悄悄去观察萧朔的脸色。皇上虽从未明说过什么,可宫中人人皆知皇后娘娘入宫以来便是专房之宠。嫔妃差人去鸾凤宫请人的事,可谓是头一回。
也不知这局势是不是真的变了,往常不管那些娘娘们说多少好听的话给多少银子,御前的太监们也是不敢收的。小哲子没来由地叹口气,余光去瞧那位皇后娘娘。
云以容小腿有些发麻,抬头看着漆黑的院子,扯扯嘴角,讥诮道:“皇上快过去吧。再不去,这天就更黑了,怕是什么也看不清呢。”
萧朔按按眉心,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开口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
小哲子轻手轻脚带上门,最后入眼的画面是皇上伸手拉皇后起来。她跪得太久,起身的时候没有站稳,人直直地向他胸口上撞去。而只有小哲子看见,皇上的嘴角竟有微微上扬的意思。
自作聪明的小太监跟在小哲子身后,还想打听一下皇上能否去月央宫,被小哲子踹了一脚,骂道:“还敢自作主张收银子,也不怕自己没命花!再有下次,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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