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晗颂来说,有实战的训练比一个人独自修习进步更快,也能锻炼他随机应变的能力。
晗颂明白洛桑的良苦用心,自然毫不犹豫地应了:“我进去之后不知多久才能出来,师父你……”
“我便在此处等你。”
晗颂淡笑,“好。”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在洛桑面前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洛桑想了想叮嘱道:“我最近教你的基本仙术你要随机运用,眼下你虽修为不高,但为师是相信你的能力的,外人都低估了你的天赋,唯有我知道你的资质是远在其他弟子之上的,甚至可以与弈辰上仙相媲美。”
弈辰上仙的根骨和天赋是昆仑山弟子中的巅峰,是所有人追逐的目标和楷模。
不过晗颂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目光一深,“定不负师父所望。”
说完他拿出摄魂剑正要进去,却忽然被洛桑拉住了,“等一下,好像有人来了。”
晗颂眉峰一挑,环顾着一片漆黑和死寂的周围,“有人来这里?”
“嗯。”
洛桑的话音落定不过片刻后,就有一水蓝色长衫的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来,在幽光笼罩下,眼下的水色龙纹若隐若现。
洛桑眉峰一挑,“舜幽?”
舜幽看到他们也很惊讶,“七师叔和晗颂怎会在此?”
“我携晗颂来此试炼。”
舜幽惊讶,“云山洞府不是专为灵仙及以上的弟子试炼的吗,晗颂是打算独自进去吗?”
晗颂不说话,洛桑便替他答了,“且揠苗助长试试看,万一就能进步神速呢?”
“……”
一向与谁都能聊得开的舜幽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三人一起沉默了片刻后,洛桑问舜幽:“你也是来此处试炼的?”
舜幽点头,“过几日我要参加弟子试炼大会,临上场前想多多练习一下法术。”
洛桑和舜幽不熟,但却知道自家晗颂与他的关系尚可,于是多聊了几句,“你来昆仑山第四年便修为灵仙,是同届弟子里最早的,这样的资质和悟性,定能在试炼大会上压倒同届的其他弟子,拔得头筹的。”
舜幽面对褒奖表现得十分谦逊,“七师叔过奖了,和弈辰大师兄三年修得灵仙,四十年修得地仙比起来,弟子实属愚笨了。”
洛桑看看晗颂,又看看舜幽,干脆提出建议:“来都来了,不如你们二人一同进去试炼,也可互相协助,彼此学习。”
晗颂抬了抬眼皮没说话,舜幽则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临进去前,洛桑拍拍小徒弟的肩膀以示鼓励,换来他一个浅浅的笑。
从来没有见过晗颂笑的舜幽被吓得一个激灵,他一脸纳闷地进入云山洞府后,便看到“温柔”的晗颂转眼间收起了笑容,冷冰冰地走在前面,一个眼神都不曾甩给他。
舜幽:这样才对嘛,顿时感觉安心多了。
云山洞府内阴暗不透光,却能看清其内景象,只因洞中四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晶矿石,散发出淡淡的幽光,还有许多会发光的飞虫,时而落在石壁上,时而在空中飞来飞去,宛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一片静谧。
晗颂和舜幽没有放松警惕,刚就去就先后掏出了武器。
晗颂的武器是洛桑给他的摄魂剑,舜幽的则是一把天雷玉扇。
摄魂剑出鞘的时候,散发出的熠熠寒光一闪而过,险些把舜幽的眼睛亮瞎。
“八品仙器!?”
外表看上去斯文无比的舜幽这一声却叫得洪亮无比,仿佛公鸡打鸣般,在狭隘的洞中不停回荡,绵延不绝,自然而然的,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随之而来,就像是被这一吼给吵醒了一样。
晗颂握紧摄魂剑,冷眼看着十几只长着白色长毛的怪物缓缓从石洞的缝隙中钻出来,朝着两人的方向爬过来,伴随着一声声野兽般的低吼。
舜幽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嘴脸,竟招来了比往常多了两倍的野怪。”
这地方他从前来过,小型灵兽攻击每波只有四到五个,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
晗颂挥起摄魂剑,开始攻击野兽,舜幽也不甘示弱,很快加入到战斗中来。
此时洞中斗得激烈,洞外的洛桑站了一会儿后,抬手施了个瞬移术,然后化作一道红色光影,往深渊的更深处去了。
云山洞府只到裂缝深度的一半,事实上深渊的深度大到不可想象。
瞬移术瞬息千里,没过多久,洛桑便触到了深渊底部,她落地之后,施法在手心燃起一道明亮的火光,瞬间将整个漆黑的地底照亮。
深渊的底部,是一片乱石堆积的废墟。
洛桑之所以下来,是因为她刚刚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很久之前落了一件东西在这里。
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她也忘了具体落在哪里,于是便施展法术,将仙力化为水红色的幽光从脚下慢慢地蔓延至整个地底,接着她将神识剥离出身体,对着乱石废墟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地寻找起来。
……
云山洞府内,试炼依旧进行着。
一名灵修,一名灵仙,两人的实力几乎达到了相持平的地步,
晗颂虽然修为低了些,但好在他有一把八品仙器摄魂剑,而且用得极其熟练,刀刀摄魂,处理起一些小野怪来游刃有余。
舜幽挥舞着天雷玉扇,所到之处蓝紫色的雷电滋滋作响,长毛野怪对他来说三招之内便能解决。
不过他的话实在是太多了点,一路喋喋不休都没有停过。
“晗颂师弟,你虽然尚未修成灵仙,但身上的配置已经远远超过其他人了,就单说你这八品摄魂仙剑,那在青云峰可是连弈辰师兄都用不上的宝贝,和你同一届拜入昆仑的我只能用四品到五品的仙器。”
舜幽拿着五品的天雷玉扇对着一长毛怪物一挥,对方瞬间化作虚影消散。
“我们青云峰的弟子都知道七师叔对你好,天天带着你逃课出去玩,但没想到连这样的宝贝她也直接送给你用了,不像我师父清昀上仙座下弟子无数,完全不能将所有人兼顾,修习过程全得靠我们自己,哪有出门试炼让师父陪同这么好的事情。”
听到这话,一直不苟言笑的晗颂终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稍纵即逝。
舜幽虽然话比较多,但是晗颂在青云峰上听心经的时候一直和他坐的是前后座位,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两人一路打一路往里走,已经消灭了十几波的小野兽,仙力已经损耗不少了。
散发着荧光的飞虫从身边缓缓飞过,舜幽好奇地伸手抓了一只,再张开手心一看,却见飞虫被他这一捏,弄得粉身碎骨,一点光也发不出来了。
舜幽吓得赶紧把它的尸首丢出去,口中默念着:“罪过,罪过……”
晗颂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云山洞府的尽头。
舜幽拿着天雷玉扇给自己扇了扇风,“终于到尽头了,这里应是有只修为略高的渡渡鸟镇守,不过师弟不必担心,那鸟的身形才与我相差无几,以你我二人的修为来说,轻轻松松便能打败。”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震破天际的嘶吼响起,一只足有三层阁楼高的土黄色巨鸟从石缝中裂地而出,一挥翅膀,扇起的飓风险些将两人吹出洞府。
舜幽震惊地看着眼前呲牙咧嘴的凶猛巨鸟,真想狠扇自己嘴巴,“我今日来此是不是不该乱说话的。”
为什么他一说话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晗颂神色微凝,握紧了手中的摄魂剑,“先用天雷阵法困住它。”
舜幽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对着不远处的渡渡鸟结下一个蓝紫色的雷电阵法。
巨鸟用它庞大的身躯撞了一下阵法边缘,很快被一股雷电击得浑身抽搐,它长鸣一声,正要恼怒,却见一人执着一把寒光熠熠的仙剑朝它迎面劈来。
它伸出巨大的左翼对着剑刃一挡,不仅没有拦住对方的攻击,还在刹那间被砍去了半片翅膀,鲜血顿时如开闸般喷涌而出。
愤怒的嘶叫声响起时,晗颂一时不慎被溅了一身血的同时,还被狂怒的渡渡鸟用另一只翅膀扇飞,猛得摔回地上。
舜幽惊恐,“晗颂!你没事吧。”
巨鸟翅膀末端的羽毛如刀刃般尖锐,这一扇便在晗颂身上留下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轻轻一咳便有血液滴滴答答地从嘴角划落,晗颂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随意地用袖子一抹,以剑支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加固阵法,不用管我。”
巨鸟趁着舜幽注意力落在晗颂身上的时候猛地撞击天雷阵,舜幽一个不留神间手下阵法险些被冲破,他赶紧运起仙力,牢牢地将它困在阵中。
晗颂握紧摄魂剑,绑在手腕上的红玉坠子散发着滚烫且炙热的光,这股热意顺着手臂一路烧进了心里,他目光微微一动,忽然一个飞身上前,挥出一道凌厉的剑光利落地斩掉巨鸟的另一只翅膀,瞬间引得它一阵哀嚎惨叫。
一招得势,晗颂乘胜追击,没有正面攻击,而是一个飞身转到渡渡鸟身后,高高举起长剑,用尽浑身力气猛地刺入其后脑。
惊天动地的哀嚎声传来,巨鸟在一片刺目的血光之中逐渐散为光影,消匿于深沉的黑暗中。
第10章
在深渊底部的洛桑没过多久,便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她施法渐渐将神识收回,水红色的光影也在她脚下收拢,只余一个被光芒包裹的石头缓缓地飞至她身边。
洛桑手指微动,那石块便顷刻间化作粉末,露出一个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东西,落到她的手心。
是一枚紫玉指环。
这是很久之前洛桑从一位友人那里讨来的,因为觉得此物外观好看便随身戴了许多年,只不过有一次路过这地方的时候,恰好元始天尊那老头在渡雷劫时到了危难关头,她热心地帮了一把,却不小心把指环丢失了。
时过境迁,她再次回到这里,本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洛桑收好指环,又用了一个瞬移术,回到了云山洞府口。
这一回来,便看到自己的徒弟浑身是血地被舜幽从洞里扛出来。
洛桑瞳孔一震,“这是怎么了!”
舜幽说话都喘着气,“是里面的那只渡渡鸟不知为何变得极其厉害,晗颂师弟一时不慎被伤到了。”
闻言,洛桑又心虚又懊恼。
在她的计划里,晗颂一个人打一趟云山洞府应该刚刚好,可忽然来了个灵仙修为的舜幽,她就稍微改了改阵法,把难度提高了一些,却不想没把控住力道,直接玩脱了。
“不过师叔不必过于担心,晗颂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是那渡渡鸟的,他自己只是修为损耗过度导致四肢无力,神智清醒但没有力气说话罢了。”
洛桑将晗颂揽了过来,发现情况确实如舜幽所说时才松了口气。
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把重量压在她肩头,叫她险些站不稳,洛桑赶紧施了个治疗的仙术把他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师父,我没事。”晗颂靠在她耳边低声道。
洛桑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虚浮,心中愧疚更甚,她对着舜幽道了个谢,来不及告别便急急忙忙地腾云驾雾离开了。
回到裕雪峰之后,洛桑把白着一张脸的晗颂扶到一张石床上,他为了证明自己身体状况良好没什么大碍,偏要坐着不肯躺下。
但是看到洛桑依旧凝重的神色时,晗颂喉结滚动了一下,朝她低声道:“对不起,让师父担心了。”
洛桑先是默不作声地坐在床前仔细地将晗颂身上的伤口都医治一番,看到他面色渐渐恢复正常之后才长舒一口气,接着缓缓地倾身向前,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晗颂的身体一僵,呼吸都放轻了。
洛桑低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晗颂的喉结滚了滚,“师父……”
“是我有些急功近利了,我只是想能够尽快地帮到你,一时不慎用力过猛才导致你受伤,对不起。”
这些年洛桑一直把晗颂当宝贝心肝护着,可没想到他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竟然是因为她自己。
“不是师父的错,是我自己非要冲上去的。”晗颂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着,洛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埋在晗颂肩头的洛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气氛的微妙。
“你倒是提醒我了,”洛桑抬起头,话锋一转,“云山洞府的试炼可中途退出,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打不过跑便是了,为何还要如此拼命让自己受一身的伤?”
晗颂垂着目光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声道:“师父,我只是不想总是在原地踏步,我还有很多愿望,要等我变强之后才能去实现。”
十年洗髓,已经让他远远落在同届弟子身后,云山洞府试炼他之所以能打败渡渡鸟,大部分靠的是手中的八品仙器。
与他一同上昆仑山的九名弟子都已经陆续突破成为了灵仙,他却还是个灵修,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听了这话的洛桑沉默了,这些年日复一日、按部就班的生活让她险些忘了晗颂的身世和他身上所背负的使命,他的族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害,只剩他自己吊着一口气来到昆仑山拜师,为的不就是努力修习仙术,有朝一日能为族人报仇吗?
虽然晗颂表面上一副对什么都冷冰冰、无欲无求的样子,但他的野心和欲望都藏在他波澜不惊的面容下,有时候连洛桑都察觉不到他在想什么。
洛桑沉思片刻后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昆仑山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洛桑认识晗颂以来第一次问他从前的事情,虽然她对晗颂的遭遇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自己私下里猜测和晗颂亲口说出来的意义是不同的。
这一回,晗颂沉默了很久。
久到洛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师父应该知道吧,我原是丹凤山上一只普通的金鸾鸟,我们族人世代生活在丹凤山的结界内,足有十几万年不曾外出了。
可是十年前的一个晚上,丹凤山忽然来了一个客人。他身披白色斗篷,我们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上仙,他说自己是受摇光上神生前所托来帮我们丹凤山修补结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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