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夏终于把卡在嗓子的鸡腿吐出来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于瑾正待松开手,念叨几句,都不是孩子了,还总这么冒冒失失,巴拉巴拉...
可听到她的吸气声,猜到她哭了,心又软下来。
其实婵夏就是生理眼泪,被他那么按不哭才怪呢,但于瑾脑补她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抬手想给她擦眼泪,手抬起来了。
她转身。
然后,他的手就按在了,一个地方。
时间静止。
婵夏是想跟他说声谢谢的,谁知转过来就这样了,隔着衣料,他掌心的温度缓缓传来,勾起了那段被刻意封尘的记忆。
“你,摸过我。”婵夏用的是肯定句。
于瑾犹如烫手一般,快速缩回手,一张俊脸罕见地沾染了不自在,正愁如何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却见她上前一步。
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抓起他的手,再次放回了刚刚的那个位置上。
“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段时间好像长了一些?”
说罢,还特别得意地挺直腰,无视他那惊诧的眼神。
他之前嫌弃过她太瘦,这事儿,她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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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宦官媳妇们的希望
“小阿夏!”
忍冬的声音打断了婵夏的思绪。
“咦?你啥时候来的?”婵夏回过神,看着蹦跶过来的忍冬。
距离于瑾那一抓,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他指着她鼻子说了句你还有没有个姑娘样,拂袖而去。
婵夏就坐在支出去的那段木廊上,晃悠着腿看着夜空发呆。
连忍冬什么时候来都没留意。
“干嘛?”她懒洋洋地问。
“我查到了!”
“啥?”
忍冬的脸这会看起来好八卦的样子,一双眼眉飞色舞的,翘着个兰花指跟她邀功。
“你带人去于宅时啊,我就把督主身边的人问了个便。总算查出来了,督主为何改变主意,提前跟你成亲了!”
“哦?”婵夏坐直。
“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让督主知道我背地里叨叨这些,再给我发配到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我这花容月貌可是要龟裂的。”
“你快说啊!”婵夏催促。
这答案来的还挺及时的。
他拂袖而去的模样,实在是她伤她自尊了。
她承认,她没有别的姑娘那种晃晃悠悠,可她也努力长大不是?
就那么拂袖而去,也不夸夸她长的好,搞的她很扫兴不说,心里还有点说不出来的酸溜溜。
“督主下午,带人查了户部侍郎左大人,把他这段日子以来的丑事全都抖出来了,虽说都不是大事儿吧,也够他喝一壶的,你知道为何?”
“督主本就是查治风纪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非也非也,是这个户部侍郎嘴贱,上朝前跟一堆人聚在一起,讲你的坏话,刚好被路过的督主听到,然后就...你懂的。”
于瑾这段时间整治朝纲,正愁没人下手,这户部侍郎聚众议论婵夏,被于瑾抓来当典型了。
“他说我什么了?”
“呃...这个你还是不要听了吧。”
婵夏作势起身:“我突然很想于瑾我的郎啊,我去找他聊聊你的事儿?”
忍冬气的兰花指乱点:“你你你,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全都是为了你,你还威胁我!”
“好忍冬,好姐姐,你告诉我呗?”
这一声姐姐叫的实在是舒坦。
忍冬很痛快地说了:
“他说,督主之所以不娶你,是因为你抛头露面,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缺了大德,还整日与死人打交道,这是损了阴德,就算是陛下赐婚,督主也看不上你。”
说完后,忍冬下心翼翼地看婵夏,就怕小阿夏会炸开。
并没有。
婵夏甚至很赞许地点头。
“他说的没错啊,我就是这么个人,不过他有一点说的不对,督主才不是看不上我呢,实际上,他爱我不能自己。”
她前世就是这么认为的,现在还是。
忍冬嘎巴两下嘴,想问,姐妹,是谁给你这勇气的?
“我咋没...看出来呢?”忍冬委婉地问。
“都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出来,那还是他吗?你没注意到吗,我在他身边,他胃口就好,这段时间,他都不挑食了,我把他最不爱吃的萝卜糕做成糯米糕的样子,他吃的眉头一皱,可也没说别的都吃了,民以食为天,如果这都不是爱,啥是爱?”
“呃...”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好像哪儿不太对?
婵夏虽然嘴上说的底气十足,但想到他拂袖而去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虚。
“忍冬,你说他为什么对我一点都不主动呢?别的太监娶了娘子后,也跟我们这般相处吗?”
“呃,你难倒我了,这你不能问我啊,我对女人又没兴趣——要不,你去参加戚夫人办的茶会吧?你问问那些嫁了太监的夫人们,不就知道了?”
戚娘子是成帝身边的大太监四喜在宫外娶的娘子。
平日里办个茶会之类的,参会的大多是京城内有品阶的太监的娘子小妾,之前也邀请过婵夏参加,婵夏公务繁忙又不愿意往女人堆里扎,都给推了。
“问她们?能行吗?”
“总比我们在这瞎猜好啊,毕竟我也...”被督主收拾过几次了。忍冬吞下他的满腹辛酸,阿夏的主意,他现在真是拿不得。
婵夏一琢磨,这桃花案陷入僵局,手里也没有别的事儿,也该去阉党夫人圈走一趟了。
这京城内,最不缺当官的,官太太们闲着无事,隔三差五就弄个茶会出来扎堆,枕边人都是为官有共同语言,也可互通消息,打探朝廷消息,为自家相公的仕途铺路。
官场也分三六九等,婵夏要参加的这个,就是以宦官夫人为主的茶会。
婵夏的身份在那,甭管这些宦官夫人们是否看得起她仵作出身,单凭一个督主未婚妻的身份,也足以让她占据宴会的主座。
出门前,秋毫几个大丫鬟如临大敌,围着婵夏绕来绕去,从发型到衣着,都想弄个拔尖的效果,恨不得把婵夏为数不多的首饰一股脑的插头上。
最后还是婵夏受不了,直接穿了官服带了官帽,不顾跳着脚的秋毫,夺门而去。
“夏姑娘这样,不是打咱们督主府的脸吗?哪有茶会穿成这样的,她以为她查案去了?”
“这样也好,否则就凭咱们府上实力,你觉得咱们姑娘比得过那些夫人吗?”
几个丫鬟同时看向那可怜巴巴的首饰盒,不约而同地叹息。
做官太太做到婵夏这个穷酸份,也是罕见。
窗外,于瑾默默路过。
侧着头似乎沉思片刻,转身对明察说道:“午膳时,帮我传司珍局和司制局的人过来。”
婵夏倒不是挑不出衣服,是她懒得顶那一头叮叮当当,走路绊手绊脚的,穿惯了官服,做事更自在。
这一路,忍冬和彩凝俩从各角度给她讲了茶会上的各路关系。
恰逢朝廷新旧交替,这茶会也是分了两大势力。
以婵夏和戚夫人为首的成帝心腹,还有赵夫人为首的阉党旧臣,相互不服。
戚夫人是四喜在成帝还做王爷时赏给四喜的丫鬟,小门小户出身,不大懂官场上这些,没少被阉党旧臣夫人们欺负。
宦官们守着朝堂宫墙斗的你死我活,妇人们在聚会上唇枪舌剑。
戚夫人几次茶会都被人挤兑,吃了不少哑巴亏,听闻督主家的那位要来,激动的不得了。
这位名声在外的督主家的小心肝,简直成了全新宦官党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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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奈何我夏没文化
戚夫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瘦小枯干的,还有些呆,说话反应总是慢上一些。
婵夏看着这个其貌不扬还有些呆的妇人,很难想象成帝身边那个八面灵活的四喜公公跟她是如何过日子的。
婵夏进来时,戚夫人正被几个宦官家眷围着,似乎起了争执,急得话都说不出,一张脸涨通红。
看到婵夏来了,戚夫人眼里流出喜悦的光芒,就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
“呦,各位这是聊什么呢,挺热闹的啊。”婵夏笑呵呵地过来,这些夫人们忙行礼拜见。
甭管她们心里服不服于瑾,这里身份最高贵的,还是婵夏。
“这位就是夏大人吧,咱们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几次三番的请你,也没见你过来,今儿咱们姐妹是有幸看到本人了,可真是个玲珑俊俏的人儿啊,怪不得督主把你捧在手心呢。”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看着十几岁的模样,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笑起来有点假。
寻常人若是发自肺腑地笑,笑意都能达到眼底,就算是于瑾那种唇角弧度不大的,他看婵夏时眼里也是带笑的。
这虚情假意之人,哪怕是嘴角弧度很大,眼里也一定是冷的。
彩凝上前一步,在婵夏耳畔小声道。
“这是孙氏,文书房孙公公的人。”
婵夏马上对号入座,这孙公公是魏晨老阉狗的人,魏晨死了后,余党里这个孙公公势力最大。
文书房现在是于瑾兼任掌印太监,孙公公隔三差五就给于瑾添点堵,他这小夫人在聚会上也是见到新臣家眷就怼。
戚夫人老实,婵夏来之前已经快让孙氏气哭了,这会婵夏来了,孙氏又把注意力挪到婵夏身上。
不止是她,现场所有夫人都对婵夏十分好奇。
京城小报她们也看了,都以为把于瑾那样冷漠的人迷住的,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妖娆女子,也得有艳冠群芳的妩媚之姿。
结果看到本人,竟然是个不施脂粉的小姑娘,长得是不错,但不穿金戴银,一身官服浑身英气,长了副笑面,笑起来脸上还有个梨涡。
这要不说是督主家的,还以为是哪个公公收养的干闺女过来了。
“陈某公务在身,一直抽不得空,还请各位姐姐见谅。”婵夏笑眯眯道。
孙氏用帕子捂着嘴,一阵怪笑道:
“你家督主如今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我们哪儿敢埋怨你啊,不过要我说啊,这好端端的姑娘都能调过去当差,督主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哪家的姑娘受的住这个,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可不是么,没见过督主可咱们听过督主的大名啊,谁不知道于公公是铁面无私最重律法的,这唯一的破例啊,就是收了自己徒弟当夫人,这可真是一谈佳话,若不是真真的喜欢,哪儿做得出来这个啊?”
孙氏身边的女子跟着说道,几个人用帕子捂着嘴跟老母鸡抱窝似的嘎嘎笑。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看似说婵夏在于瑾那有地位,实际冷嘲热讽于瑾公私不分,女子都能弄到官场上去。
戚夫人听得堵心,但嘴跟不上,就怕这种面上开玩笑嘴里藏刀的抱团挤兑人,她都吃了这种哑巴亏多少次了,每每听她们这样,嘴上想回几句偏还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着急。
“嗨,看你们这话说的,我家那位你们也知道,平日里一心为陛下办事,哪儿有功夫琢磨这些风花雪月?还不是陛下恩宠,看我伺候的还算周道,顺手就把我指给他了。归根到底这是陛下的圣恩,我家那位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不像孙公公,怜香惜玉,父承子业?哎,我这人没读过几天书,也不知道那句话该怎么说。”
婵夏来时就已经知道这里面的人物关系了,彩凝那小本里,当朝秘史全都详细记录,孙公公家那点丑事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孙氏,原是孙公公干儿子没过门的媳妇。
手握权势的大太监,到了岁数都会收些干亲留作养老。
孙公公过去提亲,结果自己看上了,他那干儿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马上退婚成全干爹,这事儿满朝皆知。
孙氏自己身上爬满了虱子,还敢跑到婵夏这嘚瑟,她本欲笑话于瑾为师不尊,竟跟自己徒弟搅和到一起,被婵夏反手一招按住了。
婵夏说得很明白了,这婚事是成帝所赐,谁不服就找成帝说去,公然议论赐婚,脑袋留在脖子上是嫌太重么?
这些人看她年纪轻轻以为好欺负,没想到婵夏笑着就把话递过来了,一时间众人都不敢拿于瑾和婵夏师徒关系说事儿了。
戚夫人为首的新臣派心里集体大呼过瘾,纷纷扬眉吐气,她们大多是随着成帝从封地过来的,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遇到事儿没有一个有婵夏这手腕,今儿婵夏算是给她们狠狠长脸了。
孙氏见挖苦不成,只能撑着笑迎婵夏上主座,递上戏单子让婵夏先选。
婵夏这边翻着戏单,那边孙氏等人交换了个眼神,彩凝在婵夏边上眼看着她们挤眉弄眼,知道没安好心,刚想提示婵夏,就听孙氏开口道:
“今儿这戏班子是我特意寻来的,这里面的小花旦真是美极了,我看夏大人真是投缘极了,我这就叫她过来见见你,你若相中就领回去,督主房里也不能太空不是?”
鸦雀无声,都等着看婵夏的反应。
虽说在场诸位的相公都是宦官,但房内的女人却从来没少过。
诸位夫人聚在一起,也时常讨论哪里的姑娘会伺候人,但跟孙氏这般,上来就给未过门的新妇身边塞人的,还是头回。
若婵夏拒绝,落个善妒名声是小,得罪旧臣示好是大。
所有人都等着看婵夏的反应,是憋屈地收下孙夫人的小花旦,还是翻脸大闹一场?
只见婵夏不慌不忙地合上戏单,对着孙夫人笑意盈盈道:
“叫她过来吧,她若是能唱好一出戏,我就领她回去。”
众人只当于瑾这小夫人是个好欺负耳朵软的,这是直接收了?
孙夫人大喜,忙问。
“唱什么?”
“牡丹亭——就是那个公爹看上儿媳搅和在一起的那个,她要是能唱好这出,我就带她回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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