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陈老竟还有这样的艳福...等会,你这不就是变着法的夸自己好看吗?”
婵夏刚想说点什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五月既望时...是半夏啊,游子离乡人,是当归啊,她是想让我归来,可是我要归向何方呢?”
“你自己嘀咕什么呢?”
“一定是有什么含义,我得仔细想想,我到底忽略了什么...”婵夏仿佛听不到忍冬的询问,自言自语。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催马快速离去,忍冬和彩凝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紧随其后。
婵夏一路策马出了城,她这样纵马疾驰引来了守城官兵的注意,还是忍冬掏了腰牌才没被拦下。
三丽鸥是于瑾特意挑给婵夏的良驹,在城中还有所收敛,除了城无需躲让行人,脚程极快,没一会就把彩凝和忍冬甩在身后。
“哎,你说桃花杀手会不会在纸条上涂了什么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就像是孙氏被害那样,小阿夏咬一口后,毒素进入她的身体里,让她行为异常?”忍冬眼看着婵夏纵马进了林中踪迹不见。
不由得展开了想象,很自然的把孙氏中毒案带入到婵夏身上。
“你觉得...夏姑娘即便是不用药,她行为能用常理所衡量?”
俩人对视一眼,还真是。
这世上想找第二个夏姑娘也难,身为女子沉迷破案,终日与那些断骨烂肉混在一起,也是没谁了。
婵夏甩开了彩凝忍冬,沿着记忆找下去。
半夏,当归。
甄霓写给她的纸条是两位药材的字谜,眼下已经过了半夏怒放的季节,但她记得京郊有一大片野生半夏。
秋季正是采挖的季节,她记得药铺掌柜曾说过一嘴,那地方挨着于瑭被查封的庄子,所以婵夏记忆深刻。
一路纵马,到时已经是傍晚。
天被夕阳染成了血色,大地弥漫着荒凉的气息,婵夏只见药田里,一个人影伫立在那,背对着她,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婵夏突然浮现一抹不祥的预感。
纵马朝着人影方向奔去。
那人影听到马蹄声转身,手里的铁镐清晰可见,血色的夕阳在他的脸色勾勒出茫然的痕迹。
正是陈四。
婵夏心头跳过俩个大字:不好!
正待她要冲过去拽起陈四时,从四面八方传来惊人的锣声。
坏了,中计了!
当婵夏意识到这个,再想做出反应,已然是太迟。
一群百姓蜂拥而上,将陈四围在其中,随着密集的锣声,一群身着吏服的衙役也跑了过来,手里都提着工具,这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陈四恍惚地看着手里的铁镐,任由这些人将他围在其中。
“抓到了!就是这个家伙!”
“打死他!”
“打啊!”
百姓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婵夏忙出声喊道:
“厂卫办差官在此,尔等休得放肆!”
她这一声虽竭尽全力,却压不住群情激愤的人群喊声。
无奈之下,婵夏只能掏出怀里的信号箭,空心的鸣笛箭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声音,总算是把官兵百姓的注意力吸了过来。
婵夏掏出自己的令牌,从马上跳了下来。
“我乃厂卫贴刑官,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四看到婵夏,茫然的脸色骤然浮现出心虚的神色,慌忙把头扭到一边,不敢与婵夏相认。
“管事的出来回话!”婵夏弄不清眼前的情况,只想找人问问。
看这些官吏的穿着,像是巡捕营的人。
这巡捕营负责外城和京郊这一代的治安,缉盗捉贼,偶尔也兼管救火等杂事,若非有案情,这些人是不会随便抓人的。
“夏大人,还真是久违了呢。”
人群分成两边,一个华衣老者迈着四方步踱步而出,手捋短须,神色中带了几丝狡诈与得意。
太傅梅显!
婵夏一看到这个人,脑袋嗡一下就炸了,下意识地看向陈四,心里知道今儿事儿大了。
她阿爹中了梅显的圈套,难以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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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盗墓的不是我阿爹
梅显有备而来。
不仅聚集了京郊的巡捕营,他的身侧,还跟着大理寺卿闻人染。
婵夏一看这些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面上依然要撑做若无其事,先拱手给梅显施礼道:
“不知是怎样的案情,竟惊动了太傅和闻人大人?”
“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把这一片地赏给了本官,今日闲暇无事,约了闻人大人过来钓鱼,听到辖区百姓议论,说近几日盗墓贼猖獗,我便叫了巡捕营的过来看看,这不,人赃并获了。”
梅显比了下陈四的方向。
陈四手里握着铁镐,边上还放着一具棺材,他的脚边堆满了陪葬品。
任谁看,都像是盗墓的。
大燕对偷坟掘墓是要处以重刑的,斩立决。
婵夏明知道这很可能是太傅给自己挖的圈套,却不得不看向陈四。
陈四举起手里的铁镐想要挡着脸,婵夏怒从心中起。
“挡什么,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阿爹,你来这干什么?”
听婵夏喊陈四阿爹,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看婵夏穿着厂卫的制服,敢怒不敢言,婵夏只看他们的表情都能猜得到,这些人在想着她要包庇阿爹。
偏偏又不能装作不认识,梅显老贼等着她呢,闻人染也是见过陈四的,这笔账横竖都是糊涂。
“我——我来挖药。”陈四眼神游离,一看就是说话。
梅显闻声仰天大笑,嚣张道:“夏大人,他说的话,你可信啊?你们信吗?”
“呸!挖得这是什么药?他分明是过来刨我们的祖坟!缺了大德,不怕遭雷劈!”人群中有人骂道。
刨人家祖坟,无论在任何朝代都是不容饶恕的重罪,就算这些人现在把陈四失手打死,官府也不可能治他们的重罪。
“各位请听我一言,我阿爹会出现在此刻必然事出有因,我虽是厂卫办差官,却绝不会包庇自己亲人,若他真冒犯了各位的祖坟,我必会秉公办事,但这里面,只怕是另有隐情!”
“是啊,夏大人可不是普通人,你是厂卫提督的未婚妻,陛下亲自赐的婚,你们这样的门户,又何须偷人家祖坟拿人家陪葬?可别是冤枉了督主未来的岳丈啊!”梅显故作惊讶。
“可我怎么听说,督主的岳丈不过是仵作出身,家里也没什么底子,眼看闺女要成婚了,拿不出像样的陪嫁,跑过来挖人家坟,也不是不可能。”梅显身边的一个随从说道。
这一听就是早就设计好的自问自答,随便两句就把于瑾牵扯进来了。
婵夏心里骂了句,这老贼太狗了。
这时候把于瑾的身份扯出来,不就等于往督主头上扣屎盆子吗?
用不了半天,全京城都得知道,厂卫提督的岳父偷坟掘墓,督主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满朝文武?
果不其然,这些百姓听到偷坟的竟然是督主的岳丈,群情激愤,骂骂咧咧。
“阿爹,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说啊!”婵夏把希望寄托在陈四身上。
只要陈四开口,她就能想办法替他排除嫌疑。
但陈四这会也不知怎么了,双唇紧闭,一言不发,见婵夏一再追问,竟笔直地向后倒去。
婵夏一看就知道,这是装晕呢。
看来陈四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
“既然是督主家的人,本官按理说应该让你带他回去,可是你看这民意...不可违啊。”梅显假惺惺地说。
人群中站出来俩老者,噗通跪在地上,边磕头边痛哭。
“求太傅主持公道!我们赵家祖坟被盗,我等若不能替先人还个公道,只能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这,也省的地下无言见祖宗啊!”
这一唱一和的,婵夏要是敢带陈四走,就得落下个逼死百姓的恶名,这笔账也会记在于瑾头上。
“若真有人知法犯法,莫说太傅,就是我这小小贴刑官也是不能姑息的,这位老伯,你怎么称呼?”婵夏问说话那个老者。
“小老儿乃赵家族长,祖辈几代都住在这附近。”
“他盗的,是何人的墓穴?”
“乃是我家先祖。”
“你家先祖是做何营生的?”婵夏追问。
“夏大人,你这是作何?你阿爹偷盗别人家祖坟,你倒反盘问起人家后人来,这难道是仗着厂卫的权势欺负百姓?”太傅身后的随从喊话。
婵夏把视线对准一直保持沉默的闻人染。
“闻人大人,想必你心中也有诸多困惑吧?不如你我一通盘查,也好还案情一个真相。”
“这——”闻人染迟疑。
“案情不审不明,若现在就把人带回去,再来查找真相,只怕是早就被人动了手脚,不如现在,当着百姓和太傅还有闻人大人,我们查个明白。”
彩凝和忍冬也赶过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俩人对视一眼,忍冬转身准备搬救兵。
这摆明了是太傅挖坑打算坑厂卫,欺负他们厂卫没人了?
“都不准走,现场所有人都要留下。”婵夏出声制止忍冬,这时搬救兵,只能落人口实。
“本官不才,愿意与夏大人一同查案,分别记录,也好留着对簿公堂。”闻人染说道。
婵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猜对了。
太傅拽着闻人染过来,就是想锤死婵夏,日后成帝追责,也好把闻人染推出来做证人。
婵夏与闻人染接触过两次,知道此人虽然查验本领一般,却也是个正值之人,只能请他做个见证。
“还请夏大人从速,本官虽同情你父女情深,但法不容情,民意不可违,也不好拖延太久,就一炷香时间吧。”
太傅说完,马上有人端了香炉出来。
婵夏心里冷笑,这狗东西,香炉都备上了,这是打算打她的脸吗?
“赵老伯,你家先人作何营生?”闻人染接过婵夏刚刚的问题问族长。
“回大人的话,这墓里葬的我家高祖,高祖经商,家底殷实,陪葬的明器也较为常人贵重。”
“哦,高祖,那死了有些年头了吧?”婵夏扫了眼周围环境,在脑中快速计算起风水来。
“正是。”
走到棺材前,抓起一把地上的土,用手捏碎,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闻人染等婵夏问完了,也想问几个他关心的问题,虽然他现在毫无头绪,但也把婵夏跟这老头的问答都仔细记在心里。
婵夏没给他继续提问的机会。
站起身,对着太傅拱手。
“太傅,可以放人了,盗墓的不是我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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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撑腰的来了
除了婵夏以外,所有人都很惊讶。
“夏大人,你这就有包庇之嫌了,你只看了几眼,如何判定你阿爹没有盗墓啊?”
“依据比较多。先挑着最重要的几点说,这寿材我没打开,但大家可以看一下,黄松木的寿材,天下寿材七尺三,这么大个寿材,少说要上百斤,我阿爹如何一人拖棺材到这的?”
“也许这寿材本就埋在这里呢。”太傅身边的那个小官继续辩驳。
“不可能埋在这。”
婵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开始画。
“祖坟风水影响后代运势,假设这家的祖穴在这,那么现在放寿材的位置,就是明堂,谁会把明堂挡住?”
明堂指的是祖穴前平坦开阔、水聚交流的地方,视为地气聚集地。
这么关键的位置,怎么可能埋棺材?
太傅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人,仿佛在质问他们是怎么办事的。
闻人染恍然,不由得佩服起婵夏来,忙围着祖坟绕了一圈,果然是疑点颇多。
“夏大人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啊,经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疑点。根据祖坟排列规矩,高祖大概要葬在这个位置。”
闻人染接过婵夏手里的树杈,就着她画的地形图画了起来。
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定的距离呢。
“若真是陈四偷坟,他为何要舍近求远,把寿材拽到这里开?地上为何没有留下拖拽痕迹?”
“或许他有同党呢。”太傅身边的小官继续狡辩。
婵夏就等着他问这句,随手指着太傅那边的俩家丁说道。
“你们俩,过来抬棺材。”
这俩被点到名的百般不愿意,却又推脱不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按着婵夏的要求抬棺材。
俩人抬棺十分吃力,勉强走了几步就放下了。
婵夏指着地上的脚印说道:“此处土地较为松软,且土质颗粒比较细,抬棺过来,负重增加,地上必定会留下足迹。”
“地上也有你阿爹的足迹!”
“请各位仔细观察,这两组足迹的对比。首先我们来看这扛了棺材的,扛重物时,身体会侧倾,左右步长会缩小,若右肩扛,左足步角增大,右足步角变小。”
婵夏仔细讲解这几个脚印,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闻人染却是恍然大悟,只恨不得立刻记下她说的一切。
这种查案方式,闻所未闻,细想却是不无道理。
“因外侧偏压明显,左侧会有喷土痕迹,蹬踏痕迹增强,在干土地面上,足迹周围必定会有喷土痕迹。同样的道理,那位小哥用的右肩扛,足迹特点都是反过来的。”
婵夏又来到陈四留下的那几个足迹边上,用树棍指着分析道:
“只有我阿爹一人的足迹,且足迹较轻,没有明显负重表现,脚印距离很短,后脚跟凹陷很深,前脚掌的痕迹相对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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