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后督主遭到了狗皇帝的猜忌,但他与她联手建立的制度却留了下来。
就算她和督主都不在了,只要狗皇帝脑袋不进水,不去改督主留下来的那套合理制度,朝廷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混乱。
“你看李家小公子还有赖子周,他们就算是想看看明夕的改变,也没了机会,你若好好活着,未来一定会救更多人。”
这番话她不能说一点私心没有,阿爹那未知的大难即将临头,她也盼着家中有个可以依靠的靠山。
但更多的却是真情实感。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等着他给点表示。
“王大哥,天高云淡,你看天边那朵云,像不像你扣我的三两银子?”
她这般声情并茂,怎么也得值三两吧?
“不像,我决定再扣你一两,理由是,啰嗦。”
“!!!!!”
婵夏大受打击,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铁石心肠,怜香惜玉懂不懂啊?我这小可怜的银钱你都忍心扣,你也太...”
婵夏捂着头,怒视这个狠心的家伙。
“喂,义庄的方向不是那边啊,你去哪儿?”她看他走的方向不对,忙跟上他追着问。
“接下来我不陪你查了,你自己完成。”
“你要去哪?”
“回宫。”如她所愿,救更多的人。
“哦...哎,你把饼拿着,路上吃。”婵夏解下随身带的包递给他。
俩人素未平生,也只剩这点朴实情感了。
他接过包。
干干巴巴的告了别,婵夏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小伤感。
跟他相处时间不多。
她能感觉到他的嗓音不是本身的声音,具体是吃药还是生病才变成那样也不得而知。
就是这么个陌生的人,却处处透着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他走了以后,觉得少点什么...
带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义庄,一阵小风吹过,婵夏一激灵。
二十七两...
就算最后他嘴贱扣了自己一两,那还剩下二十六两!
她的钱!
婵夏悔不当初,早知自己那番励志的彩虹屁把人熏走了,她就保留点功力啊。
这下好了,半天白忙了,他还吃了自己那么多饼...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给督主积德了...”
婵夏正叨咕着,陈四跑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包裹。
“我路上遇到了王公公,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婵夏看包裹不大,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个钱袋!
婵夏瞬间精神,拿起钱袋倒出来,喜笑颜开。
“这王公公很是讲究啊,哈哈哈哈!”
二十六两,一文不少。
陈四看到这么多钱都傻了。
第一反应是——
“死丫头,你背着我做了什么?!我是不会同意你跟他在一起的!”
婵夏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人家看得上我吗?”
除了钱袋,包裹里还有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小盒果子,散发着奢华精致的气息,绝非是她那俩饼能比的。
“这难道不是定情物?”陈四越看越可疑。
那王公公若不是图谋不轨,干嘛又是送银钱又是送点心的?
“谁家定情物送这玩意啊,又不是什么贵重的——咦?!”
果匣分两层,上层装满了果子,下层只有一块牌子。
牌子不大,只有婵夏半个巴掌大。
婵夏心跳骤然加速,这,这是?
这牌子银鎏金,正面就一个大字:通
背面写着牌子出处,这是厂卫颁发的。
陈四从没见过这等宝物,抻着脖子仔细看,唯恐看到什么情情爱爱的。
看了半天只有个通字...啥玩意啊?
婵夏激动不已,拿着牌子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厂卫的特通令啊,见牌如见人。”
“啥意思?”陈四这等底层草民,根本不懂这东西的妙用。
婵夏正想跟他解释一下,突见远处来了一伙人,马蹄扬起地上尘土,黄蒙蒙一片。
同知领着一队人马,奔着义庄过来了。
陈四夸道:
“同知大人这是过来复验的吧?他平时最讨厌这些不洁之物,今儿倒是勤快...”
太阳这是打哪儿出来了?难得啊。
同知带着人将婵夏父女围在其中,婵夏一看这架势就不对。
“来啊!把这对贼人给我拿下!”同知指着陈四父女喊道。
陈四左顾右盼,贼人在哪儿呢?
“慢着!大人,你凭什么抓我们?”婵夏朗声问。
“本官接到密报,青州团头陈四,与流寇相勾结,收受财物,故意将流寇害死的赖子周、李檀两位死者重新查验,现奉命将你二人拿下!”
陈四这才明白,同知过来不是查案的,是抓自己和女儿的?!
吓得噗通跪在地上,嘴里喊着冤枉。
婵夏站得笔直,眼里清明一片。
原来前世阿爹就是这么死的...
什么得罪大人物全都是借口托词。
真正的死因,就藏在同知的这句话里,接到密报....
阿爹被人算计了,根本没有什么大人物。
“大人,你说我阿爹与流寇勾结,可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你站在这义庄,不就是证据?本官已经结案说明了这是流寇闹事,你非得查,你自己查还则罢了,你还带着人一起查,可有人亲眼所有!不是与流寇勾结是什么?你举个破牌作甚,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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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能说人话否
鎏金的牌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婵夏唯恐他看不清,又把背面反过来,让他看仔细。
缉事厂
这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同知大脑一片空白,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仔细查看了下面那行小字。
这是由厂卫掌刑千户发的通行令。
掌刑千户虽然只是五品,权势却大的惊人。
不用三法司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
这块令牌赋予使用者随意稽查的权限。
莫说是民间狱事,就是婵夏拿着这牌子查知府府内,也是没问题的。
同知比知府还小一级,看到这牌子,怎能不肝颤。
“你是从哪弄到的这块通行令的?”
“昨日与我一同验尸的那位大人——哦,就是你怀疑是流寇的那个,他给我的。”
“是,当时小民是在茶馆附近收的,有很多人都看到了。”陈四出来作证。
同知脸煞白。
“我何时怀疑大人了?咳咳,不要乱说话!”
“大人咳得如此厉害,哪是偶感风寒?”
“呃,是...”不是也得说是。
婵夏顺手从包袱里取出一瓶药,满脸真诚:“我这有治疗风寒的药,只要二两银子,童叟无欺价格合理。”
同知使了个眼色,跟着他的随从忙把银子递过去,婵夏笑呵呵收好银子,把手里的瓷瓶递过去,拱手失礼。
“多谢大人照顾我这童叟无欺的小买卖。这案件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定能查得水落石出。”
“厂卫那边——”同知含蓄地看着她,意思是说,你钱也收了...
“大人收了我的药,只管安心养病便是,案件水落石出,厂卫那边自然会记大人的功劳。”
俩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同知一挥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配合查案?以后你们几个,就听她差遣了,她让做什么做就是了。”
主要是忌惮她手里那块令牌,得罪不起。
婵夏比了下边上,示意同知借一步说话。
俩人站在边上说了几句,陈四经过这么大的刺激,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
同知的脸色由警惕紧张变得和缓自然,陈四猜女儿打消了他的猜忌。
可陈四却无法从婵夏脸上读到她此刻的心情。
这说明...女儿比同知心里还有底气,游刃有余啊。陈四感觉有点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等同知走了,陈四把女儿拽到一边询问。
“你到底跟大人说了什么?还有,你那瓶药丸,前几天我还看你十几文卖给春满楼的翠儿,你竟敢跟大人开价二两?”
从来只有同知搜刮别人的份,女儿今儿这是老虎头上拔毛啊。
“药装在瓶子里,决定它价值的不是药材的成本,而是买它的人。”
“...”能说两句听得懂的人话否?
“春满楼的翠儿手里紧,十几文对她来说也不算少了。同知富得流油,二两以下说出去,岂不是丢了他老人家的身份?”
陈四勉强明白了,这不就是...宰肥羊?
“你这么算计他,不怕他日后找我们麻烦?”
“他不敢,也不会。我若分文不取,他才真要睡不着觉,届时我们在青州,反倒是不安全。”
这些官场上的道道,陈四不懂,忐忑地看女儿发横财。
“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越来越大,我只看你最近做的这些事,心里总是不安。”
一桩桩一件件,感觉女儿越来越大胆。
“你胆子倒是小,不还是被人惦记上了?阿爹,你刚才听得真切,同知无缘无故怎会找到我们?”
婵夏这一说,陈四才想起来,对啊...
“有人告密?谁?”
他在青州是出了名的好人,无论是衙门内外,还是街坊四邻,谁能跟他过不去?
“难道...是之前我查验得罪了人?不对啊...让我查出来的恶人都伏法了啊。”越想越迷茫。
“是三伯父。”婵夏不忍看老爹费脑力,直接公布了答案。
陈四愣住。
“三伯父找到了同知,告发我与流寇勾结。”
婵夏刚跟同知说的便是这个。
这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她从重生那一刻,便不断地查找前世阿爹死的真相。
一开始的查找方向便是“阿爹得罪的大人物”。
经历了几次重大案情后,逐渐过滤。
排除了假的厂卫,跟真的厂卫公公又相处了半天。
万万没想到,阿爹死因竟是这个。
兄弟。
不仅婵夏惊讶,陈四也傻了。
好半天愣在那,双目茫然,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
“弄错了吧...你三伯父为啥跟咱们过不去...不可能的...”
他三哥一开始做的不是仵作,实在是做啥啥不行,没了别的活路才过来当仵作的。
陈四自认从没做过对不起哥哥的事,甚至利用职务之便,安排给哥哥的都是简单不容易出错的。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这样对我?”
告发婵夏,不就等同告发自己吗?
亲兄弟手足情深,怎会无缘无故就做这种害人的事?
“原因有很多,他对你必然早就有所不满,积怨颇深,这次赏银事件催生了矛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伯父就没打算让你我活着。”
“除了这次告密,还有关于我当街验尸的事,怎会那么快传遍?”
“我们是亲兄弟,你还在襁褓时,你三伯母还抱着你...不行,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陈四情绪激动往外走。
“这会三伯父应该已经被提到衙门了,你直接去衙门,拿着这块通行证跟大人求情,让他少打几杖。”
陈四接过通行证,马不停蹄地朝着衙门跑。
殊不知,婵夏刚刚早就跟同知串通一气了。
陈三谎报,差点牵累到同知,按着同知的意思,是要打八十棍,跟前世的陈四一样。
婵夏料到打八十棍人非死即残,便跟同知商量好,先不要打。
等陈四过去了,让陈四求情,打三十棍。
这样陈三才会记得弟弟的好,以后也不敢放肆,这等恩威并施的手段,陈四永远也学不来。
“真正的恶人远比不上反目的兄弟杀伤力更大...阿爹你学不会不要紧。”
她懂,她会,这就够了。
那块令牌,留给她的不仅是一份活下去的底气,还告诉她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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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只争来早与来迟
婵夏一直觉得,这个王公公身上有很多谜团。
他来自十二监,身为从四品的少监,本可以在宫里享着清闲,却跑到青州看她验尸。
他对刑狱了如指掌,甚至有更胜她一筹的验尸技巧。
答案都在他留给她的那块通行令上。
他说过,他是由厂卫调入都知监的,所以手里有通行令牌。
这位公公,之前在厂卫必是掌管刑狱方面的,手里握有实权,却在权力争斗中成了牺牲品,被调入了十二监。
从五品,变成了从四品。
看似升官,手里却已经没有实权了。
明升暗降。
所以他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却在听了她那番高谈阔论后,重新燃起了斗志,匆忙离去。
他选择长平县,不是偶然,是有极强的目的。
他是被长平县孙秀才案件吸引过来的。
婵夏想到,之前在长平县,师爷曾经对知县说过一嘴,孙秀才的父亲孙义在活着的时候,曾经救过厂卫的一个掌事公公。
想必王堇就是被孙义父亲救下的公公。
就为了偿还这份恩情,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长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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