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起来喝药了。”青桃细心,还细细吹过,将药吹得不冷不热的,才把傅莹珠叫起来,正好能喝。
青桃正待拿过勺子给她喂下,傅莹珠却自个儿拿过瓷碗,咕咚几声,碗内的药见底,没了。
青桃咋舌。
虽说她家姑娘平时性子较为活泼,可如此豪放的做派是从来没有过的。
难不成……
经此一难,被那狼心狗肺的陈氏给气的?
青桃一想便越觉得傅莹珠可怜,心底甚至生出几分泪意,她忍着哭腔,说道:“姑娘赶快好起来,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活得长久,争一口气,万万不能让陈氏占尽了便宜,委屈都让姑娘一人受了。”
加了甘草的中药没那么难喝了,傅莹珠擦了擦唇角,正心满意足要睡去时,听见青桃的一番话,顿时一挑眉,很不赞同地摇摇头。
“姑娘……是不是婢子说错话了?”青桃悻悻低头,暗恨自己嘴笨,脑袋也不灵光,还经常乱出主意。
姑娘本来就总是骂她脑子不好使,这下子,肯定更不乐意和她说话了。
不过话说回来,姑娘自个儿的主意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她们主仆二人,从来没有在陈氏手底下讨着个好,每次有什么事情,反倒让陈氏落得满身的好名声,姑娘是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没处说,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真是想想就气。
“你倒是没说错话,只是……”傅莹珠看到小丫头诚惶诚恐的样儿,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养病呢,最重要是心胸要宽阔,脑袋要清明,什么事情该上心,什么事情该算计,要拎得清,不然一股脑全记心上,容易忧思过重,活不长的。”
“心宽,才能体胖。你姑娘我如今身子骨不好,就更不应该和这些人斤斤计较了。人生在世,首要的事情,就是活着;次要的事情,就是开心的活着。你姑娘我如今病入膏肓,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管她陈氏斗不斗我,父亲疼不疼我。”
“往鬼门关走了一遭,什么事情都看开了。如今我只想好好养病,旁的人,我是一概不想理会的。”
傅莹珠这一番话,倒也不是逞颜欢笑,苦中作乐,而是心中所想所思。她未穿书以前,也是缠绵病榻多年,身体孱弱,反复复复治疗多年,不见好转。
彼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如今穿进这本书里,倒是成全了她大半的心愿。做人不能太贪心,既然已经达成所愿,就该知足。
什么侯府的荣耀、父亲的恩宠,不过锦上添花的玩意儿。她渴求的东西已经到手,其余皆是过眼云烟。
她如今呢,只需要吃好喝好,等待剧情的安排,拿好她该拿的剧本,也是一条出路。
对如今的傅莹珠而言,自己被流放别庄,被许配给一个穷书生,然后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不必和妹妹继母去争父亲的宠爱,这条人生路不仅不坏,反而很不错。
想着想着,傅莹珠觉着自己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只需安心吃喝咸鱼躺,就能过上理想中不必用心算计,就能与世无争、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是多少被毒打过的社畜所向往的?
可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原主从小没能从长辈那里得到正确的教导,从始至终,目光只囿于封建后宅的格局,想不开了,才把自己的处境折腾成了这样。
傅莹珠忍不住替小姑娘惋惜。
而青桃诧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傅莹珠。
这么通情达理、这么温柔的话,真是姑娘说出来的嘛?!
“姑……姑娘。”青桃结巴,因为太过讶异,吧嗒吧嗒掉下泪来,“可是……可是那陈氏威胁姑娘了?”
“不曾。”
“那姑娘为何……”青桃已经找不出形容词,也说不出话了。
这也太诡异了!
换成往常,姑娘又骂陈氏又骂她爹,这会儿,早就把陈氏的祖宗十八代、加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哪儿还能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这个小丫鬟说话?
青桃想不出解释,只能给了普遍能接受、但一听就很不靠谱的解释:中邪了。
“可恨那陈氏,便是与侯爷下了江南,把可怜的姑娘遗忘在府内不管不顾,都不忘托梦来……来咒姑娘!”青桃抹眼泪。
傅莹珠:“……”
听听这话,不知道还以为陈氏死了呢。还托梦,真是够能想的。
“罢了,我累了。总之,陈氏不陈氏的,我从今天起心里就没这个人,别在我跟前提起了。”
“是是是。”青桃先是应是,随后又迷茫了,“可是姑娘,不提陈氏,我们提什么呀?”
“…… ”所以这主仆两人,一天天的,出了陈氏就没别的可聊了吗?
傅莹珠试探着说:“聊点除陈氏之外的东西。”
青桃听了,恍然大悟,然后肯定地、愤愤不平地说道:“是极,不光是陈氏,侯爷也是要多骂骂道。为人父母,怎么能让继室搬弄是非,对姑娘如此苛待偏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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