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嬷嬷有何高见?”
那俞嬷嬷端起贺瑶清面前的食盘,“王爷既说不让王妃去给老夫人请安,王妃便去瞧一瞧王爷罢。”
贺瑶清心下微叹,饶她不愿,却也只好接过吃食,总比像昨晚那般只给她留一条镂空内衫的好。
挂相得要命,“我去也可,只嬷嬷莫再给我留昨日那样的内衫,以色侍人,能得几回好?”
俞嬷嬷亦觉着有理,诺诺应下。
贺瑶清与俞嬷嬷一道往李云辞的书房去,膝盖已然好了些许,却仍旧要俞嬷嬷扶着,待至屋门口,门不曾关,李云辞一抬头便见着来人,那贺瑶清于屋外行了一礼,也不见外,随即便拎着食盒入内去了。
李云辞正在处理公务,案牍两旁摆满了沓子,近日西戎与南夷蠢蠢欲动,扰民滋事不断,遂见着人来,连眼帘都没有再掀。
贺瑶清极尽讨好之本色,声音柔软莺啭,“妾知王爷公务辛苦,便给王爷拿些点心来。”
第7章
怎能只拿银子却不肯使气力……
点心不是出自她之心,亦不是她吩咐做下的,更不是特意去厨房替他拿的,原就是顺道而为之借花献佛罢了,故而李云辞如何冷淡,贺瑶清都照单全收,只拿出“以色侍人”的基本素养来。
将那点心推至李云辞面前,教他不得不抬头瞧了她,才低声细语道。
“王爷且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王爷不用,妾身寝食难安呢。”
点心是雍州特有的,李云辞原幼时便常吃,何况眼下瞧着已然冷透了,自然不会有多好吃,故而当贺瑶清眨巴着眼睫做作得问着“好吃不好吃”时,李云辞挑了眉眼,只浅尝了一口做了样子便放了下来,一个虚以委蛇的好脸色都不曾给,遂道。
“大凡矣。”
贺瑶清闻言,随即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是吧!王爷也觉着一般罢?”
语态竟还带着三分被认同的惊喜。
“妾身也这般觉着!王爷府里的厨子怎能只拿银子却不肯使气力?”
李云辞原是想要泼她冷水,也好让她日后少来寻他,哪曾想她毫不在意,竟还与他论起府里的厨子使不使力气这一茬,一拳头全然打了棉花上,教他险些被噎住。
那贺瑶清借机道,“王爷,不若在南院辟个小厨房吧,再另寻几个厨子,最好是能做苏菜的。”
闻言,李云辞抬了眉眼将案几前这位王妃从头至尾瞧了一遍,复侧转过眸望了眼如今正站在外头檐下的那位俞嬷嬷,唇角微勾,“阿二,王妃要辟个小厨房,你可听见了?”
一旁的阿二垂首应下,“属下这便差人去办妥,再替王妃寻好做苏菜的厨子。”
“王妃可还有旁的事?”
李云辞这般开口已然是在赶人,贺瑶清哪里听不出来,左右她也不是真想要来讨谁人的好,不过是俞嬷嬷那头催得人心烦意乱,眼下李云辞这般说,哪里还有死皮赖脸的道理?他已然同意了另辟小厨房,日后也不用吃那些教她吃不惯的东西了。
贺瑶清抿了唇扯出一个最是鲜丽的笑脸来,“妾身这厢谢过王爷厚爱。”随即便退出门去了。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她如今小心奉承,不过为早日脱身。
待出了书房,与俞嬷嬷二人至檐下,俞嬷嬷才小声问询。
“王妃如何?”
贺瑶清一手搭在俞嬷嬷的手腕上头,身姿摇曳,眉眼微敛,却不曾应声。
待二人回了屋子,贺瑶清朝俞嬷嬷递了个眼神示意阖上房门,继而才缓缓开口。
“嬷嬷怎的这般性急,原咱们来雍州,便不是三两日能成事的。莫非圣上有旁的交代?”
贺瑶清这般问也不是没有缘由,至今日,她都不知道随她一道来雍州的这位俞嬷嬷,究竟是皇后的人,还是圣上的人,但不管是谁的人,这位俞嬷嬷对金陵城的忠心自是不必多说。
那头俞嬷嬷闻言,垂首不作声,只道“王妃说得有理,原是婢急了些。”
闻言,贺瑶清随即盈盈一笑,“嬷嬷,帮我弄些水来罢,我想沐浴。”
雍州的天总比金陵城干燥些,眼下晚膳还不曾用,贺瑶清却想先沐浴。
那头的俞嬷嬷随即推开门朝外间的仆妇吩咐下去了。
待浴间水弄好,贺瑶清便掀了帘子入内去了,内里氤氲缭绕,待褪去了衣衫便缓缓沉入浴桶之中。
浴桶极大,置二人都绰绰有余,贺瑶清将身子没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后头的乌发都盘在头顶,只簪了一根玉兰含翠的簪子固定,那些不及绾在髻上的散发落了水,随即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灵蛇蜿蜒在她的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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