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李云辞骤然被训斥,都还不曾回过神来,只想着才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便如此了?正要再多问上一问,随即撩了衣摆跪下,“母亲……是有何事?”
不想秦氏已然在气头上,哪里还能听他的辩驳,见他这般行错而不知,更是疾首蹙额,不待他开口,复道。
“也莫在这处跪给我瞧了,去祠堂跪三个时辰去。”
说罢,便入内去了。
一旁的赵嬷嬷朝李云辞递了眼神,只道老夫人如今正是气头上,想来过些辰光便会好的。
……
李云辞在祠堂老老实实跪着,阿二立身于一旁,双手交叠于身前。
祖上牌位立于面前,伴着香烟袅袅,李云辞心下不解,缓缓开口。
“你瞧如今,我为何被罚跪祠堂?”
一旁的阿二正神游太虚,蓦得闻声,愕了半晌,才支吾道。
“王爷今日可是惹了老夫人不快?”
李云辞沉吟片刻,“今日原都好好的,只那女人去敬了茶水后便如此……”
“哦?说了什么不曾?”李云辞鲜少有事这般问询的,阿二俨然成了誓要替主子解惑的军师,心下疑惑,也细细问着。
“老夫人只在她面前说了我的不是,合该与她一道去请安。”
只这一桩也不至于是教祖上蒙了阴让他在此罚跪才是。
这个理儿李云辞明白,阿二亦能明白。
言至此,阿二敛着眉头,初初也是不明所以,复将今日早间的情景回想了个遍,不过半晌便恍然大悟道,“可是王爷昨日与王妃……故而老夫人才怨怼您?”说罢,竟还掩嘴笑了起来。
“定然是王爷昨夜勇冠三军、气吞山河,有万夫不当之勇。”
李云辞闻言倏地一怔,只耳尖倏地映红了一小撮,随即黑眸深沉,分明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可周身气压骤低,继而唇角微勾,“近日西戎青海多有滋扰,阿大一人于那处我倒是怕他力不从心,不若你也去了,也免得你在此处无所事事。”
“王爷恕罪,属下失言。”阿二闻言,哪里还敢再妄笑,随即认了怂,“阿九舍不得属下……”
李云辞也不点破究竟是阿九不舍他还是他不舍阿九,左右是他夫妻二人如今凭白给他上眼药。
那头阿二见自家王爷不作声,随即讨好,愤愤不平只差没有连连拍大腿,“王爷,您怕不是教王妃给坑了,王妃假意那般让人误会,便是要……”
后头的话阿二不曾说,可李云辞心下已然明镜一般,置于膝上的指尖缓缓得摩挲着,指节微白。自然是她装腔作势得不好好走路,故意惹了旁人误会,竟教阿娘也误会了他。
他被那个看似只空有皮囊的女人给摆了一道。
他果然小瞧了她。
心机深重至此。
李云辞面色渐凝,一旁的阿二便也再不吱声,生怕撞了枪口,又喊他明日再早起一个时辰练兵。
三个时辰后,已然过了晌午,李云辞随即起身,到底是练家子,三个时辰下来也不曾有异,步伐橐橐往南院书房去,待行至书房门口,勐地顿住步子,朝身后的阿二吩咐道。
“去,告诉王妃,往后非初一十五莫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没得扰人清静。”
这话说得已然不客气,阿二垂头耷脑却不敢照实传话。
故而待到了贺瑶清屋外,毕恭毕敬得行了礼,只说是老夫人喜静,日后逢初一十五去请安便好,没得累着王妃。
那头俞嬷嬷是何精明的人,这话一听便知晓今早必然又生了旁的枝节,只她们如今才刚入府,府内人一时之间也不好随意用银子钱物打点,万一弄巧成拙,反倒不好。
待阿二走了,俞嬷嬷忙拉着贺瑶清问道,“怎的忽然便不好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贺瑶清膝上正滚着鸡蛋,面前是才刚下头送上来的点心,晌午用饭时因着不习惯雍州的吃食,她便进得不香,小厨房想来也从撤回去剩下的吃食上瞧出来了,这便又送来了点心,可点心她亦是用不惯,这馕饼与这肉沫要如何一起用?故而一筷都不曾动过。
听着俞嬷嬷的声音,贺瑶清随即撇了嘴角闷声道,“嬷嬷问我,我却能去问谁?从昨儿至今日,嬷嬷不都知晓吗,我也不曾做什么的。”
“王妃怎的这般不上心?你我来雍州所为何,王妃莫非忘了?”
贺瑶清轻声放下筷子,她自然知晓俞嬷嬷如今在愁什么,且不论她原就于替圣上探虚实这桩事上不上心,即便是上心了,这些事是能急得来的么?难不成她昨日才进王府,今日便要去问那李云辞?
你可有将反之心?
你手里的兵马是听命于你还是忠心于圣上?
你如今为大历朝异姓王爷,受封藩于雍州,心下可有不满足之处?
这些话于李云辞那头说不得,于俞嬷嬷这头亦是说不得,贺瑶清随即软了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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