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一阵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墨少秋陡的掀开眼睑,唇角戏谑般上扬出一道微小弧度。
“来了,你倒是快!”气若游丝的开腔,语毕,他用盖子拨弄着茶叶,悠然将瓷杯送到嘴边。
“希望你不会让我白来一趟!”漆黑的双眸透着慑人的微光,墨亦朗音色淡凉的回。
“哼!”呷了口茶,墨少秋将手中茶杯放下,不紧不慢抬眼向男人看去,“我新泡的上等龙井,朗爷要不要坐下尝尝?”
“你的茶,我没兴趣!”眉眼间噙着桀骜,墨亦朗瞳色凛冽道:“你我之间,客套就省了,到底有什么筹码,直接亮出来吧!”
“这么着急?”唇边凛着笑弧,墨少秋一脸促狭的挑起浓眉,随着他一打响指,两个黑衣保镖当即押着一人从不远处走来。
被押着的青年衣衫褴褛,发丝凌乱,面上除了一抹抹炭黑外,脸颊处还带着轻微的擦伤,形容之狼狈,看上去活脱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逃亡。
见到墨亦朗,青年的目光明显一怵,深深的恐惧开始在眼眸中不断放大,慌乱中,他赶紧低下头,将视线与男人别开。
记忆力极好,但凡是他的手下,大到高管,小到喽啰,墨亦朗多少都有些印象,虽然对不上名字,可最起码通过样貌,他可以一眼看出,那是他的人。
眼见男人阴冷的双眸中狠戾渐浓,墨少秋似笑非笑,戏谑开腔道:“传言朗爷手段狠辣,却少有人知,朗爷也有重情重义的一面吧!”
冷冷一笑,墨亦朗单手插兜,神态倨傲垂眸向着对方俯瞰,“过河拆桥?”
出卖司辰的叛徒,早在事发之前便连夜遁逃,墨少秋能这么快将人抓获,唯一的可能,便是事情从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如此精准的预料,除了幕后主使,别无他人。
“一个喽啰而已,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墨少秋这恶人倒也做的坦然。
“但……”唇角笑意渐冷,微顿,他陡然转了话锋,“他对朗爷来说,应该很有价值,作为那场事故唯一存活下来的见证者,他可是寻找司辰最好的线索!”
“墨亦朗,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你想要什么?”司辰的生死,墨少秋根本不会在意,不惜以自己的人做饵,他想针对的从来都是自己,墨亦朗心知肚明,索性直言询问。
“慕名而来,我想,一亲傅小姐芳泽!”唇角噙着邪笑,墨少秋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随着他话音落下,轻拂的微风好像就在这一刻蓦的静止了,深邃的眉眼中,是化不开的浓稠,墨亦朗周身戾气四散。
“我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
“唉,看来朗爷认真了!”无视对方的愤怒,墨少秋一脸无谓道:“什么同生共死的情义,弟兄的性命终究还是抵不过心爱之人的一夜清白!”
“司辰的下落,朗爷怕是没有兴趣知道了,可惜了……”摆弄着茶具,墨少秋故作叹息的说,“这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倒是碍事!”
向着保镖递了个眼神,对方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直接举在了青年的太阳穴上。
“不,不要,朗爷,求你,救救我,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你!”
满面惊恐,那青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求饶,之前交涉时,墨少秋从来不曾直接出面,他根本不认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墨亦朗身上。
可怜他死到临头,到最后都不知自己到底在替谁卖命。
“朗爷当真想好了?”瑟瑟发抖的求饶声依旧不停在空气中回响,墨少秋不经意挑起浓眉,好整以暇的盯着男人看。
突然的一道金色光亮,晃的人有些睁不开眼。转瞬间,墨少秋的脑门上不觉顶上了一把沙漠之鹰。
“你是在威胁我?”墨亦朗俯身,居高临下看着对方,沉如星河的双眸噙着骇人的犀利。
“是!”许是笃定男人不会开枪,又许是根本没有所谓,墨少秋眸色平静,满不在乎应了声。
他们之间的宿怨,绝不是一枪便能彻底了结的,大不了,再重来一次就是!
男人修长的手指果断在扳机上扣下,随着「砰」的一道巨大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鲜血四溅,和煦的微风中蓦的带上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只是,死的却并不是墨少秋,而是……
不远处被保镖押着的青年!
因为方才,男人在勾下扳机的前一刻,以极快的速度将枪口的方向调转了。
唇角勾出凉薄一笑,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缓过神的间隙,墨亦朗已经麻利收了手枪。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喉咙溢出薄笑,男人黝黑的瞳孔透着不见底的高深,落下一句,他悠然转身离去。
“无毒不丈夫,墨亦朗你够狠!”许是没想到对方会做的那般决绝,墨少秋着实愣了下,但也很快缓过了神。
冷冷一笑,他挑衅般冲着男人的背影补充一句,“你就那么确定,她看到你这满手血腥的样子,还能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吗?”
阳光下的高大身影,明显可见的顿了顿,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墨亦朗终究还是没有回头,沉淀了情绪,他抬脚快步离去。
无情无欲,你始终做不到,既然你迟迟不肯动手,那我就推你一把!
瞳色阴冷,墨少秋凝着男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在心里念叨,手中的茶杯随着他手指的不断收紧,已然被捏的粉碎。
从庭院出去,墨亦朗第一时间拿起电话给女孩打了过去,可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无法接通的语音播报。
而傅鸢这时候,正开车走在去乾朗上班的路上,因为前方道路修缮无法通行,她只能从盘山路绕行。
那条路不太好走,还拥堵的厉害,看样子怕是要晚上不止一会儿。
单手搭着方向盘,傅鸢拿起手机,想趁着塞车的功夫给男人打个电话知会一声,顺便抱怨一下。
哪谁知信号差的要死,别说是电话,就连消息也根本发不出去。
看着屏幕上灰白色的圆圈锲而不舍的转着,傅鸢无语的抚了抚脑门。
大概一分钟后,它终于停下,消息的旁边也随即多出了一个红色的叹号。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尝试了,实在没了耐心,傅鸢终于还是选择弃疗。
也不知堵了多久,眼见就要重新回到开阔的马路,可她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砰」的一道巨响便从侧方传来。
在强烈冲击力的作用下,车子被迫停下,而她的身子也因为惯性蓦的向前晃了下。
定了定神,傅鸢发现,原来是后面追来的一辆兰博基尼在变更车道超车时从侧面撞上了她的布加迪超跑。
道路的宽度完全足够,可对方司机却偏偏在错车时手抖,就算是新手,怕是车技也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
而且,撞击的力道,对方控制的恰到好处,既不会造成伤亡,又足以将她逼停,这场交通事故,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
果然不出所料,她才刚刚缓过神,对方的后车窗已经缓缓降下。
“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孩,倒确实有几分姿色!”
后座的中年女子悠悠开口,似是夸赞的话,可口吻中却明显带着几分轻慢。
对方看上去五十左右的年岁,眉若青黛,唇似涂丹,岁月的风霜难掩她的风姿,镶嵌在古典旗袍上的珍珠熠熠生辉,镌刻着写不尽的华贵雍容。
单是从女子那风韵犹存的俏脸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卓然气质,便能想象的到,她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可惜,她那暗藏在眼眸深处的刻薄阴狠却大大煞了风景,成为她整体浑然天成的气质中最大的败笔。
“阁下是?”对于中年美妇的出现没有什么惊讶,傅鸢眸光微闪,挑眉问了句。
隔着车窗,美妇目光审视在女孩身上晙了一圈,冷艳的脸颊轻蔑之色渐浓。
“墨亦朗的眼光也不过如此,怕是要枉费了薇薇的一番心思!”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她却只是自顾自的感叹道。
“阁下大费周章,甚至不惜驱车相撞,就是为了来跟我说这个?”面无表情的睨着对方,傅鸢的语气中透着淡漠疏离。
“希望你不是个花瓶!”眯了眯眸,美妇最后落下一句,便转向了前面的司机,“走吧!”随着她淡淡吐出两字,后车窗已然缓缓阖上。
向着兰博基尼扬长而去的方向凝望,傅鸢不禁紧紧锁起了秀眉。
什么维修封路,什么押车拥堵,她原本就觉得这一切都透着诡异,现在看来,倒的确不是巧合。
甚至就连手机没信号,怕也是有人刻意在四周设置了信号屏蔽器。
想想男人在海城遭遇伏击受伤的事,傅鸢心里恍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在这一世本没有什么仇家,那些人明显都是冲着朗爷来的。
而且,她今早出门,就没有看见裘晚那丫头。之前,小姑娘可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想甩掉都难。
忖了忖,傅鸢重新启动车子,行驶至前方的开阔道路后,她当即在路边寻了个位置停下,掏出了手机,等待信号恢复后,她立马拨通了男人的电话。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片刻安静后,听筒中传来了智能客服的声音。
怎么会打不通呢?男人的电话号码可没有几人知道,就算是需要吩咐什么,也都有手下代劳,这时候,他又会在跟谁通话?
傅鸢蹙了蹙眉,但想想,占线也总比关机要好,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静了静心,她暂且将电话挂断,准备打给廖仲。
可才刚刚回到拨号界面,她还没来的及找到廖仲的号码,手机便在手里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男人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
松了口气,傅鸢快速按下接听键,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喂?”
“你在哪,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低沉的嗓音,裹挟在男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中,一起从听筒那边传来。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傅鸢感觉到拿在手中的电话震了不下七八次。
不用看,她也猜得到,一定是男人方才给她发的消息,因为信号问题,导致接受时间产生了严重的延迟。
说来也是巧,好像每次她关机或者没信号的时候,他总会联系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男人的戾气,傅鸢唇角不由一抽。
她知道,依着男人的性格,找不见自己定然会着急,生怕他犯病,她赶紧把事情如实相告,并紧随哄他一句,“我现在快到了,你再等我一会儿哈!”
“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墨亦朗的声音依旧低沉,但相比于方才却明显少了几分凌厉。
虽然傅鸢当真觉得没有麻烦他亲自跑一趟的必要,但但想男人那敏感的性子,若是这时候拒绝他,难保他不会多想。
“好!”忖了忖,傅鸢笑吟吟一口答应,随即又讨好似的补了一句,“男朋友辛苦了,我等你!”
“乖!”好一会儿的静默,话筒那边才终于传来男人的声音,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但却蕴含着温柔与纵容。
很明显,纵横一方、满手血腥的霸主,因为女孩方才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轻轻松松被顺了毛。
撂下电话,傅鸢看着短消息图标上显示着99+的小红点,无语抚了抚脑门,她终究还是小看了男人的执着。
加上跟那位美妇大妈耽搁的时间,她一共大概也就在那条盘山路上堵了一个小时吧,竟然有108条未接来电提醒!全部都来自于男人那好记的爆炸号。
第78章 男人小气起来真是可怕
这数字若是拆解成月日,还好巧不巧就是她的生日,傅鸢心里也是服气,来来回回活了三世,她墙都不服,只服墨亦朗。
她甚至有一种预感,若是她再多堵上一个小时,男人为了找她,搞不好会将整个邺洋掀个底朝天。
许是前两世遭遇的背叛,让她心里对真情产生了一种格外强烈的渴望,傅鸢对于男人的在意格外动容。
哪怕他的爱带着偏执与霸道,她也生不出一丝抵触,倒是觉得他幼稚的可爱。
通过微信向男人分享了自己的位置信息,傅鸢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身子随意倚着座位靠背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位贵妇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总觉得她的长相哪里跟男人有些相似之处!
她就仅仅是他的对家那么简单吗?还是另有身份?今天她的出现,又昭示着什么?
反正等着男人来接这一会儿,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趁机打听一下,知己知彼,才能有的放矢。
这样想着,傅鸢拿起手机,寻到通讯录的一个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铃声响了许久,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下一秒,听筒里随即传出了挂断的声音,傅鸢蹙了蹙眉,锲而不舍的再次打了过去。
“喂,这才几点,你他妈给老子打什么电话!”
可能电话就在手边都没来的及放下,这一回,对方接的倒是快,只是慵懒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耐。
高档的私人包房,厚厚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遮挡了外面的明媚阳光,昏暗的光线中,男子臂弯搭着沙发扶手,颓废坐在地上,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空酒瓶。
“肃哥好大的起床气,晌午都过了,还早?”傅鸢抿了抿嘴,不以为意回应道。
“傅妹子?”还在醉生梦死中的景肃听到女孩熟悉的声音,想要挂电话的动作当即顿住。
喝酒果然误事儿,掀开眼皮,他按压着胀痛的额头,醒醒神向对方询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今天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想跟肃哥打听一下!”
单单通过女孩对美妇外貌的描述,景肃瞬间便知道了她所说何人,说起来,墨亦朗的偏执,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她。
没什么好隐瞒,景肃毫无保留将他所知尽数告知。
原来,那美妇名叫萱曦,是墨亦朗的生母——萱薇的孪生姐姐,都说双生子彼此就像是对方的另一半,这两姐妹也不例外。
待字闺中时,两人整日形影不离,关系要好到可以完全不分彼此。
后来,萱薇嫁入墨家,萱曦一人无聊,便时常上门寻她,姐妹俩的关系丝毫没有因为萱薇的成亲受到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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