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葭纯接过张照霏话头,清淡眉眼轻轻扬起,满载笑意:“接下来三月我都留在宫中陪伴全娘娘,若是偶尔遇着想出宫挑选首饰衣物——”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对这些闺阁趣味全然不通,支吾着主动示好:“肯定需要两位妹妹替我出出主意才行。”
“顾小将军到!”
不等庄舟与张照霏再次表态,通传声再次传来,殿内众人几乎同时回首。
唯见顾淮济在内侍带领下阔步而来,站定大厅中央。
他今日一身靛青交织藏青颜色长袍,针脚细密严和,形制修身,更显身形挺拔玉立。
黑发冠起露出瘦削棱角,看上去比起平日被铠甲头盔遮住侧脸时还要冷傲许多。
礼数却十分周正到位:“末将见过贤妃娘娘,见过张充容。”
他的目光甚至连窦葭纯身前都未曾停留,直往庄舟而去:“自末将定亲后,皇舅舅尚未得见阿舟。还请充容将人放给我半个时辰,允末将带她前去拜访皇舅舅。”
庄舟本就仅是跟随张照霏入宫陪伴张然姌,来去自如,哪里需要张然姌允诺放人。
心知顾淮济所言也不过看在张墨海面上礼遇,张然姌当得忙不迭应道:“既是圣上所愿,庄六小姐随永渡将军前去即可。”
突如其来的召见令庄舟与窦葭纯心下都是一怔,庄舟惶惑,窦葭纯则差点没抑住眼底难以置信与妒忌。
直到揣着满腹惴惴不安离开尧乐宫,庄舟正思忖一会儿该在雍朝皇帝面前如何表现,顾淮济才倏地失笑:“庄六小姐无需紧张。”
年后外男要入后宫比之登天还难,他不过是想见她,所以随口扯了个幌子。
加之窦葭纯身在尧乐宫中,她想必待着也不开怀,不若带她四处逛逛,顺便也可于新年时日拜访她家兄长。
庄舟闻言,四处环顾无人,瞬间拽着他的衣袖与其下手掌十指相扣:“多谢将军挂念。”
顾淮济指尖微顿,只将她手回扣更紧,平静面色,喜悦一闪而过。
两人绕至冷宫,沿着边界宫墙一路行至炽宁宫附近。
本想从后门进入悄悄给五哥一个惊喜,谁知刚刚接近后院宫门,竟听得其内传来庄舟十分熟悉,却并非来自五哥的声音。
第19章
“窦将军护国有功,又与永渡……
诸葛砚。
庄舟微微蹙眉,心下不解:他不是回敦胡了吗?
疑虑未消,其内诸葛砚再次开口:“眼下张然姌腹中胎儿,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起先庄舟还并未反应过来张家二姐之之子与五哥有何关系,电光火石间,她忽地想起初次进宫那时见到张然姌手腕玉镯,顿时向后退了半步,踩到石板路松动的某块,发出声响。
下意识将顾淮济推至宫墙另一侧凹槽内,与此同时,诸葛砚警惕推门而出。
庄舟当即双手背后,露出笑意:“阿砚,我来看看五哥。”
诸葛砚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拽进炽宁宫,关闭宫门前还四处张望许久:“你一个人?”
庄舟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知道顾淮济刚巧正在她身边,打哈哈道:“大过年的,旁人哪有功夫往冷宫地界沾晦气。”
复又瞬间收敛神色肃然与庄恪道:“五哥,你与阿砚方才所言,张充容腹中孩儿是何意。”
答案其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但庄舟始终不敢相信,却听庄恪倏地冷笑,清隽眉目间一扫旧日平和稳健,唯有阴霾毕现:“你们都以为,我会利用张然姌作筹码,逼迫张家人为保其性命而叛国,为我敦胡效力。”
但正如上次庄舟与诸葛砚所言,哪怕得到张家区区十万兵权,于百万雍朝雄狮也不过螳臂当车。
所以他干脆令张然姌为他怀上孩子——
若为男孩,便让他入主雍朝东宫,成为太子。
反之若为女孩,则不必留。
不止庄舟,连诸葛砚竟也半晌未能反应,良晌回神:“公子,此事不妥。”
时疫过后诸葛砚本打算及时返回塔勒城,但在临走前于驿站收到叔父来信,命他留守长安不必再返回西域:“敦国公一家待你我有恩,如今五公子困于雍朝皇宫,你当凭借一身武艺为他效犬马之劳。”
他于是在崇仁坊附近租置了一间屋舍,每隔几日避开层层侍卫进宫,以确保五公子一切都好。
谁知那天刚在院中落稳藏匿,便见有一宫装打扮的女子仓惶而去。
诸葛砚觉得面熟,思虑许久方意识到是他曾假扮随侍,跟随庄舟与张照霏前去尧乐宫见过的张充容。
他自没什么立场规劝五公子行事,直到昨日传出张充容有孕,诸葛砚觉察事情不对,急忙入宫向庄恪求证,这才有了庄舟在宫门之外听见的几句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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