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庄顿决意向雍朝投诚之前,他便与诸位子女商量过此事。
当时众人已定下由五王子法托克带领妻子前去,因此眼下听闻那内监所言并无任何异议,只有海鲁曼拉眸中闪过一丝焦虑。
法蒂玛看在眼底,心知她是害怕临行前来不及完成任务,或许此生都会跟随五哥禁于长安。
更有甚者,陆觐崖会直接选择除去这么一颗废弃棋子。
然而尚未等海鲁曼拉做出反应,素来不会忤逆父兄的法托克竟率先替她推诿:“父王,私以为还是由我独自一人前去长安较好。海鲁曼拉体弱,昔年大病伤了根本,诸位哥哥也都是知道的。”
“呵呵,”大王子法提南抢在庄顿出言前失声笑道:“五弟与弟妹日日如胶似漆,状若新婚。怎地此番前去千里之外竟舍得放手。”
“大哥言之有理。”
剩下三位兄长忙不迭连连附和:“再说前去长安为质又不是做苦力,跟体弱有何关系。莫非想以此为借口哄得父王不忍你夫妻二人分离,进而反悔当时所应?”
法托克一向寡言,不似其余兄长那般伶俐善辩,法蒂玛看在眼里,只抬手轻拽庄顿衣袖摇了摇:“父王,我相信五哥是当真担忧五嫂嫂安危。但若真令他们夫妻二人千里分离,饶是天神安吞也不会饶恕咱们的。”
天神安吞乃西域五国共同祭祀之始祖神,哪怕如今五国尽数归附雍朝,安吞也依旧为诸国所念。
法蒂玛说着停顿半刻,终是扬唇笑道:“倒不如,由女儿前去罢。”
“不可!”
见众人闻声回首,海鲁曼拉登时变换神色挤出笑意,佯装羞怯般往法托克身后瑟缩数步:“我们夫妇二人前去长安,至少彼此还有照应。怎能令六妹独自赴险,天理难容。”
“嫂嫂体贴。”
法蒂玛不敛笑意转向海鲁曼拉,少女情态满溢而出:“听说不日雍朝大军也会班师回京,昨日诸位哥哥嫂嫂也瞧见了,我不过是想离顾将军再近些。前去长安是我主动为之,又怎能算险境。”
至于海鲁曼拉——
这厢法蒂玛话音未落,殿外已然传来行军踏步之声。
以顾淮济为首,身后两位副将押解着一位鼻青脸肿的雍朝将领入殿,正是昨天夜里与海鲁曼拉颠鸾倒凤的那位史副官。
狄尔与法蒂玛惊讶相视,却见法蒂玛亦不明所以,微蹙双眉,一时间更加不解。
“见过敦国公。”
顾淮济站定身形,与庄顿分别见礼后,将数封密信递出:“此乃史航与贵府五少夫人往来证据,昨夜史航回营前本将亦收到匿名信件通传,得以守株待兔将他抓获。”
他说着神色略暗:“一切都乃本将内甥兀自妄为,本将已然上奏告知圣上,不日便会将他革职查办,还请敦国公勿怪。”
法蒂玛几位嫂嫂原先便因为法托克过于宠爱海鲁曼拉的缘故,看她极不顺眼,听闻她竟与雍朝人私通还背负细作身份,各个俱放声嘲笑:“所以说那些贫民窟里捡来的玩意儿,哪怕在自己故国,同样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好在老天开眼,恶人自有天收。”
“你们根本是落井下石!”
眼见雍朝士兵上前,海鲁曼拉闪躲身形倒进法托克怀中:“殿下,求求你救救我。他们诬陷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史航,都是他们害我。”
一向将她视若珍宝的法托克却犹如被什么脏东西挨着那般即刻抽手,居高临下与她冷眼相对,缓缓道出四字:“他们是谁。”
不等海鲁曼拉开口,法托克已然嗤笑出声:“雍朝人?你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他们设计陷害。敦胡人?你身为王妃,敦胡又有谁敢动你。”
他未带丝毫犹豫抬脚揣上海鲁曼拉胸口,将她踢得踉跄颤抖,众人见状,皆半晌没能反应。
唯有法蒂玛越过庄顿手侧仔细辨认半晌,认出那封寄给顾淮济的匿名信件虽然歪七扭八,仿若稚子手笔,实则却是法托克有意用左手撰写之雍朝文字。
她与五哥年岁最为相近,自幼与他同赴王宫书院习字读书,总是比旁人更熟悉他的笔迹习惯。
不禁屏住呼吸看向法托克,那张比起其他兄长年轻许多的英俊脸孔上阴鸷毕现,正死死盯着海鲁曼拉,与众人从前熟悉模样全然不同。
原来五哥方才无端提出令海鲁曼拉独自留在敦胡,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顾淮济到来。
他竟早都知情。
可为何上辈子敦胡国破时,五哥不曾有如此釜底抽薪之举。
法蒂玛自然不知道,法托克早已在上辈子国破家亡那日身死,为信赖多年的妻子与其姘头史航所害,尸首异处。
而他此番重生,更不仅要让这对jian夫yin妇付出代价,还会竭尽全力令西域五国争相复国,重现昔日光辉。
眼下之举,不过刚刚拉开帷幕。
第4章
不若以后顾将军与我都唤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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