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盈松开手,好像他说得也对。她慢慢把视线摆正,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歌舞上。
江觅安往她旁边站了站,遮住了束玥的目光。关盈顿时放松下来,夹起盘中的酥肉往嘴里送,江觅安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注意身份。
关盈咽下嘴里的酥肉,放下筷子坐好。
等眼前的舞姬转得关盈眼睛都快花了时,庄主抬手打断她们,舞姬们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庄主带着和煦的笑容,道:“诸位不远千里万里来到我迁城山庄赴约,乃是给足了本庄主面子。”
“实不相瞒,此次邀约实在是有件大事,要同诸位一起商议商议。”
有人接话道:“庄主有何事要同我们商议,尽管说来!”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时小八字胡在庄主面前耳语几句,庄主点头。关盈想,小八字胡在迁城山庄的地位应该不低。
庄主接着对众人道:“诸位都知道,琅玕珠在我迁城山庄已有百十年来之久。琅玕珠本是无主之物,属于天下宗派所有,因此特意请诸位来给这琅玕珠谋一个固定的去处。实不能再放于我迁城山庄了。”
“本庄主和几位长老想用擂台赛的方式,从各大宗派中决出魁首,得魁首之人,他便代表宗派,成为琅玕珠所有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着,有一两人正想表态。被庄主打断道:“还有一事,想请在座各位一起留个心眼。”
庄主说:“昨夜我山庄中几位长老在议琅玕珠之事,被贼人偷听了去,本庄主怕那贼人会打琅玕珠的主意,各位如若发现有可疑之人,定要及时派人告知,我也好让人防范于未然。如果琅玕珠在本庄主手上不慎遗失,叫我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众生。”
庄主说完,扼腕叹息,好似琅玕珠真丢了一样。
关盈愣住,他口里的贼人,好像是指她和江觅安。几个长老去青楼谈琅玕珠的事,掩人耳目的方式不错,也是凑巧让她和江觅安碰见,被他们听个正着。
有人仗义道:“请庄主放心,我们一定会多加注意,一有风吹草动,及时告知庄主。”
庄主微笑拱手,“既然如此,本庄主先谢过大家了。”
众人连连摆手。
关盈看他们客气着,她偷偷瞄了一眼江觅安。他持剑而立,鬓角的几缕碎发遮住他眼底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八章 :一起死
是以,琅玕珠归哪宗哪派就用擂台赛一决胜负。
庄主见此事已然谈妥,双手拍了一下巴掌,准备让人接着奏乐。
这时,一个深绿色衣衫的人站起来,指着江觅安大叫:“果然是弑血宗的江觅安!我看了许久,一时不确定,各位看他手中的长剑,那正是江觅安的佩剑!”
众人惊讶地看向江觅安,目光在他的脸上和手中的长剑上转换,好像在辨别他是不是。
关盈心口一跳,这又是在闹什么?她没暴露,江觅安反而先暴露了?江觅安一个炮灰,这个人对他知道得还挺清楚,她看书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他有这么大的名气?!
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了。
“弑血宗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庄主还请了弑血宗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
庄主赶忙撇清道:“日月可鉴,本庄主从未给弑血宗下过请柬!”
有人拍着胸脯说相信庄主,对江觅安口诛笔伐道:“我看昨夜偷听几位长老谈话的小贼必定是他!”
关盈望向那人,心道:兄台还真没猜错。
她有些紧张,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江觅安神色平静,好像那人说的不是他一般。
这时候,有人又抛出一句话,让矛头瞬间指向关盈。
“他是怎么站在花雨夫人身边?”
“是花雨夫人带进迁城山庄的!昨天我看他们一块进来的,两人有说有笑,极为亲密。”
“花雨夫人怎么和江觅安有交集了?”
“你们没听说嘛,几个月前江觅安去过一趟花雨宫,花雨夫人对他痴缠得紧。现在看两人肯定不简单。”
………
关盈漠然,还真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江觅安去没去过花雨宫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江觅安有说有笑了?
小八字胡站出来对关盈痛心疾首道:“花雨夫人糊涂啊,江觅安是何人物,你与他搅和在一起,又把他带进迁城山庄来,琅玕珠的事全让弑血宗知晓了!”
众人开始对关盈指指点点,江觅安满脸冷色,他的手轻轻搭在剑柄上,指腹下一片冰凉。
赤目站在他身旁,龇牙道:“主人,让赤目吃了他们吧!”
江觅安眸色幽深,“不急,等他们出手,你再吃也不迟,我想到那时一定更有趣。”他说得很慢,语调带着笑意。关盈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
束玥站出来,道:“一定是江觅安引诱花雨夫人上当的,各位不要怪夫人了。夫人不是不明大义的人。”
他说得恳切,可惜没人理他。更有甚者拔出刀剑,扬言要取下江觅安的首级。
关盈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她下意识看向江觅安,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说实话,她还没见过江觅安杀人。
关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从面相上看,个个都是一副功力深厚的样子,也不知道江觅安凭一人一剑,哦还有一蛇,能不能打得过他们?
他修长的手慢慢握住剑柄,好像不愿在再听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了。眼看他准备将剑拔出来,关盈腾地起身握住他凉凉的手背,道:“你确定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江觅安稍微想了想,大约在半个时辰内可以脱身,但他回答说:“不确定。”
关盈在他手背上按了按,看着他的眼睛道:“那就不要打了。”
他好奇道:“为什么?”
关盈直言:“我怕你动手死得更快。”
有人朝他们喊了一声:“这还聊上了!”
江觅安抬手一挥,设好结界,周边安静了,只剩下关盈略显焦急的呼吸声。
江觅安继续道:“不动手,他们也得让我死。盈盈姑娘该知道的。”
话虽如此,但是,关盈道:“你死了,我怎么办?让他们知道我假扮花雨夫人,不用花雨夫人亲自来,他们这些人都能将我活剐了!”
江觅安明白了,他轻唔道:“盈盈姑娘怕被人活剐啊。既然如此,江某等会动手,倘若实力不济,我死前一定一剑杀了盈盈姑娘,好让你免受折磨。”末了,他问:“如何?”
关盈摇摇头,“别,我还想活着。你想想办法,别总想拉着我一起死啊!你要知道,生命诚可贵。”
江觅安又想了想,“想活命,除了杀光他们,别无他法。”
关盈吐出一口浊气,平时精得像只狐狸的,这会儿怎么这么莽撞!智商喂了狗吗?
“你听我的,一会儿我先和他们谈谈,实在不行,咱们就逃。你轻功其实也还不错,勉强能带上我。”
江觅安道:“弯弯绕绕太多,还是动手直截了当。”
关盈扶额,“你要是能一剑歼灭他们,我就放手让你干。”
结界震动一下,有人开始用武力强攻了,江觅安寒着脸,好像在不悦他们打断他同关盈的交谈,他一抬手,结界消失了。
见他杀气渐重,众人后退一步。
关盈上前一步,挡在江觅安身前道:“都是误会,刀剑无眼,法术也伤人,大家不如坐下来听我说?”
众人面面相觑,举棋不定。
关盈便道:“你们都猜错了,江觅安先前与我有赌约,他若输了便做我的贴身护卫,在我身边呆上一个月。”
她顿了顿,道:“恰巧一月未满,收到迁城山庄主邀约,你们都知道我对男人是有些手段在的,平时又是个混不吝,没多大讲究,便带了江觅安过来。”
见众人未动,她接着道:“没想到让诸位受惊了,我方才同江觅安谈好了,为了让大家安心,回去我便给他喂相忘丸,琅玕珠的事,我保证,绝无泄露给弑血宗的可能。”
相忘丸,投药者可以调控服食者的记忆,是花雨夫人的独门奇药。
关盈摸摸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白色的小丸,“各位要是不放心,那只好让江觅安当面吃下。”
江觅安看见她手上的白色小丸,眉尾微扬,这是昨晚在青楼吃的糖丸。
关盈朝他使眼色,又递了递。听说相忘丸药效要用极大的功力催动,花雨夫人很少使用此药,没几个人见过。
江觅安接过,放入口中,喉结上下一动,吞了下去。
众人这才相信了,也不敢与江觅安硬碰硬,慢吞吞地回位。
关盈呼出一口气,还真是顺利,还好骗住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愿意就此松口,更多是因为忌惮江觅安的实力。
*
天边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江觅安立在窗前,极目远望,山色模糊不清。关盈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阴沉的天,让人心里禁不住压抑起来。
咚咚咚。
束玥又在外面敲门了,关盈将门打开,问:“束玥公子来找我有何事?”
束玥不敢看关盈的眼睛,他磨蹭两下,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递到关盈面前,柔声道:“夫人,这可愿收下我的玉簪?”
关盈接过,拿在手上看了看,“色泽不错,束玥公子为何一定要送玉簪给我呢?”
束玥俊脸一红,“我想以此作为我和夫人的定情信物。”
关盈轻喃道:“这样啊。”
她将玉簪还回去,摇头道:“我不能接受,束玥公子还是将玉簪送给其他姑娘吧,相信姻缘很快就会来了。”
束玥没接,失望道:“夫人可否告诉我,你不接受我的玉簪可是因为江觅安?”
有江觅安什么事?她不过是认为花雨夫人是个花心多情的女人,不想束玥越陷越深而已。
不过,既然他提出来了,不妨用江觅安斩断他的心思。于是,关盈道:“是的,因为他。他这人挺小心眼的,要是知道我接受了你的玉簪,又该不高兴了。他一不高兴,就喜欢冷着张脸,强忍着不说话,又不好哄,我担心他会憋坏自己。”
江觅安站在窗边,听着她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过来,他缓缓抬起手,轻覆在胸口那朵彼岸花上,一阵一阵的灼热感又出现了,这到底是什么?
关盈边说着不自觉脸上泛起浅笑,眉眼温柔,倒像是真的一样。
束玥痴痴地看着她,等她话音落下,他恍惚道:“真是这样,我明白了。”他拿过关盈手中的玉簪。
“以后束玥不会再来打搅夫人了,告辞。”
他失落地走远。
“束玥公子慢走。”
关盈含笑送走束玥,转身见江觅安立在她身后,吓了一跳。
拍着胸脯道:“干嘛突然站在我后面,差点小命不保。”
“盈盈姑娘的小命如此脆弱吗?”
“还成。”
关盈不想说话,她从江觅安身侧经过,才与他相距不到半步,手臂就被他扣住了,他说:“盈盈姑娘骗了束玥。”
关盈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怎么了?不骗他,难道我真收下他的玉簪?”
江觅安将关盈拉回身前,盯着她的眼睛,道:“盈盈姑娘用了江某做借口,”他笑了一下,“实属不该。”
关盈咯噔一下,江觅安现在有点奇怪,感觉心情不太好。
她干笑道:“无奈之举,江公子莫怪。”
江觅安的目光扫过沉沉的天空,对关盈道:“盈盈姑娘想赔罪的话,就在江某房中跪一晚吧。明天早上,我大概就原谅你了。”
什么?!
关盈艰难地道:“不用吧。”
第十九章 :朱槿花
江觅安道:“盈盈姑娘不想跪?”
废话,有谁会想?
关盈点头。
江觅安指着门外一棵高大的梧桐树,道:“那只能让盈盈姑娘在树上吊一晚了。”
关盈:“!”
她实在想不通,江觅安这什么恶趣味?
努力寻找转圜的余地,她服软道:“我向你赔罪,我错了,我不该拿你做幌子。”关盈诚恳地说着。
江觅安松开她的手臂,“多说无益,盈盈姑娘不吃点苦头,可能不会长记性。”他讨厌那种灼热感,不受控制。来得突然,走得也悄无声息,这种变化,至少江觅安目前不能理解,但有时候又渴望那种感觉。
屋内跪一晚,树下吊一晚。关盈选了前者。
江觅安“好心”地给她拿来一个蒲团,“垫着些,这样从今晚跪到明日一早刚刚好。”
关盈心口憋着气,接过蒲团狠狠拍了两下,嘴上解释道:“有灰,我拍拍。”
江觅安弯弯嘴角,笑道:“不用生气,这也是为了明天你能更好假扮花雨夫人做准备。”
骗鬼吧?下跪跟假扮花雨夫人有半毛钱关系?
关盈不理他。
江觅安道:“天将降大雨,花雨夫人做瘦马时膝盖受了伤,一遇阴雨天便会疼痛得厉害,严重时更是难以行走。”他看着关盈,“盈盈姑娘现在该知道江某为何会让你跪一晚了吧?”
关盈抓住一丝机会,力争道:“不用跪,我可以装!”
江觅安摇头,“不行,装的容易被人看出来。”
关盈:我怀疑你在公报私仇,借题发挥,简直就是个刁民!
她将双眼一眯,道:“你没有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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