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关盈半天没动静,江觅安坐在她床边,无奈道:“从今往后,不单单是赤目,你也不许乱吃。”
关盈小声道:“知道了。”
江觅安将手心慢慢覆在关盈的腹部,绵绵不断的内力穿入她的肚子里,疼得搅在一起的肠子好像舒畅了不少。
第四十五章 :前缘(五)
关盈忍不住道:“还真是神奇。”
半刻钟下来,关盈通体舒畅,她终于又活过来了!翻身下床,朝外走去,道:“江觅安和我出去逛逛吧,看看福安寺的景色到底有多美。”
都说福安寺风景美如画,有机会来这儿一趟,可不得好好瞧瞧嘛。
她招呼着江安出门,跟刚刚病怏怏的状态,完全是两副模样。
江觅安哑然失笑,拿上长剑,从床上起身,跟在她身后。
关盈叽叽喳喳地说着,刚走到门口,迎面从空中冲过来一道黑影,等关盈看清楚时,那人眼看快要一掌劈在她身上了,电光石火间,江觅安一个箭步迎上来,抬手截住那人一掌。
疾风吹开那人斗篷上的连帽,只见他容貌俊逸,眉尾有一颗鲜红的小痣。
不能再眼熟了。
关盈惊讶出声道:“常岚之?!”
江觅安之前说福安寺有异,不会就是指常岚之吧?但,他不是死了吗?还有,他不是在虞蓉的梦里吗?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关盈有些凌乱。
江觅安幽深的眸光中泛起笑意,“正想抓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
常岚之却恨恨道:“你竟敢如此对虞蓉,我定要杀了这个女人!”眼神死死盯住关盈。
说完,便向她袭来。
关盈瞪大了眼,江觅安怎么对虞蓉了?!又关她什么事啊!
这个疯子在虞蓉梦里疯完了,又在这里疯!不是对虞蓉不屑一顾吗?现在又算是哪一出?
关盈提步往屋子里躲,她技不如人,眼下不是和他讲理的时候。
江觅安显然不会让常岚之得逞,拔出长剑向他身后砍去,利刃划破他的后背。
势如破竹。
强大的剑气,让常岚之被迫受了一剑,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伤口。只是,不过一刹那功夫,那血淋淋的伤口又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关盈躲在帘子后面看着,心道:常岚之这个疯子莫不是练了什么魔功?
常岚之邪邪一笑,道:“看来你拿我无可奈何。”言语间尽是轻松。
江觅安伸手抚过的剑刃,指腹被割破,鲜红的血液留在剑刃上面,即刻发出暗红色的光芒,留下一层光晕。
以血为引,万物可伤。
他轻声道:“是吗?你应该开始乞求,但愿自己能一直这样觉得。”
关盈默默地把帘子合上,移到一旁,她还是离远点,以免拖江觅安的后腿。
常岚之手中蓄起一团涌动的云雾,房中风声呼啸,珠帘猛烈地摆动着,躲得老远的关盈被吹眯了眼。
风够大,可惜天不够热,不然肯定非常凉快。
关盈开始遗憾为何不是暑天了。
在常岚之出手前,江觅安将长剑抛向空中,嘴里念诀,长剑立即变成了数十把,红光阵阵,它们极速朝常岚之刺去。
常岚之微讶,似乎没料到江觅安会这么快出手。他将手心猛往前一扑,那团云雾被他推出来挡剑。
但却没挡住,眼见利刃划破层层云雾,直击常岚之。他大惊,正要再出手,可惜没来得及,长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消失在空中,接下来是第二柄、第三柄……
毫无阻碍地接连刺穿了他的身躯。
常岚之双膝跪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剑穿过他身体时留下来的剑伤,血迹斑斑一片,每个长剑的口子上还冒着淡黄色的烟雾。
关盈抹了一把脸上的乱发,还以为常岚之能折腾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江觅安果然实力了得。
突然,常岚之昂着头怒喝一声,只见他身前那些黄色的烟雾,越溢越多,渐渐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挡得严严实实的。片刻之后,一声尖利的叫声穿人耳膜,厚厚的烟雾散去,常岚之赫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黄鼠狼!
獠牙森森,鼻子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它的爪子在地上磨了磨,看样子,正预备对江觅安出手
关盈将刚移出来的步子又默默退了回去,没想到常岚之还会变成黄鼠狼,此时出来还为时尚早,还是等江觅安解决了他再说吧。
江觅安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抬手施好结界,道:“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废话少说,受死吧!”
常岚之发出的声音,除了他自己的,还有另外一个。那个声音相比他,更为雄浑。
常岚之,不,现在叫黄鼠狼更合适。
它猛地朝江觅安扑过来,厢房中为数不多的珠帘被它轻飘飘地扯下,江觅安把长剑一横挡住它的利爪,弯刀般的爪子在剑刃上滑过一阵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
关盈不由抬手捂住耳朵。她越来越看不懂,常岚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黄鼠狼大如树干粗的尾巴结实地扫向江觅安,地上的灰尘被带起,棕黄色的毛发像针尖一样,闪着寒光。
江觅安眸光一凛,毫不迟疑地松了手中的长剑,脚一蹬地,身子向上冲了几尺,一手拽住它颈间的长毛翻身坐上它的后背,死死拽住它后颈的毛发。
黄鼠狼的硕大的尾巴扑了个空,它利爪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地上,又发出尖利地嘶叫声,想把江觅安从它的身上甩下来。
江觅安必定不会让它如愿,它逐渐变得狂躁,在房中窜动,关盈被逼得直往角落里缩。
房中一片狼藉,它冲向结界,又被震了回来。这一下可不轻,黄鼠狼停止步伐,晃了晃它撞得发晕脑袋。江觅安看准时机,手中发出一道红光,狠狠劈向它的头顶。
只见黄鼠狼头顶的毛发被按下去一大截,踉跄几步,轰然倒地。
江觅安一个飞身,稳稳落在地上,手心一张开,地上那柄长剑便弹起,飞到他的手中。
黄鼠狼变回了常岚之的样子,身上的伤口流着鲜血,淡黄色的烟雾变得更浅了。
关盈又理了理自己的凌乱的头发,看情况,这会儿是该结束了。
“他不会死了吧?”
关盈问。
“目前还没有。对了,你姑娘不是一向看不惯他吗?那这一剑就由你来补吧。”
江觅安将长剑递到关盈面前,如是说道。
“补剑就不必了,我等会儿补上一脚吧!”
拿剑捅人太过血腥,她虽然不喜欢常岚之,但不至于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补上一剑。
常岚之咳出一声,他身上的血蹭到了地砖上,仰面而躺,道:“在杀我之前,告诉我,你喜欢虞蓉吗?”
关盈不确定的看向江觅安,眉梢微扬,道:“他这是在问你?”
江觅安眉头微蹙,对关盈道:“或许是在问盈盈姑娘。”
问她好像不太可能……
关盈走到常岚之身边,疑惑道:“你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常岚之没理会关盈,双目盯着高高的房梁,问:“喜欢吗?”
江觅安拭去长剑上的鲜血,“不喜欢,你问错人了。”
常岚之大笑起来,随即咬牙切齿道:“你不喜欢她,为何要收她的平安符?为何与她私相授受?为何与她拉拉扯扯?我看你是借在虞府保护她的名义,盘算着其他事吧!”
关盈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他身上的平安符是我给的。你说的哪些事,生在谁的身上都有可能,绝对不会发生在江觅安的这里。”
常岚之闻言头看向他们,眼中皆是诧异。
江觅安笑笑,“无需多言了,杀了吧。如此一来虞小姐的梦魇算是了结了,我们也能动身去蓬莱了。”
说到这个,关盈想起虞蓉梦境中的遭遇,心中愤愤不平,冷言问道:“常岚之,虞蓉的梦魇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常岚之将目光放回到房梁上,声线平静,“是。”
关盈蹲下来,拽住他胸前的衣裳,用力往上提了提,可惜没提起来,但身上的气势丝毫未减,“你为何要这般折磨她!”
常岚之神色逐渐变得痛苦起来,“我不能原谅她对我做的事,怕对不起我枉死的兄长和侄儿。”
常岚之苦叹道:“但我太爱她了,我不忍心在现实中对她动手,破坏她的生活,所以只好在梦境里,看着她一次次伤心,一次次落泪,一次次心如死灰,我的内心在反复煎熬。我明白自己依然爱她。”
他的言语满是伤怀,关盈拽在她衣裳上的双手松了松力道。
故事好像很曲折的样子。
关盈朝房屋外看了看,太阳挂在半空中,天边尚未有红云霞光,道:“天色尚早,你同我们讲讲你和虞蓉的事吧。”
要是不能清楚的知道,她可能会一直想着这件事。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江觅安,“人要不先留着,他伤成这样,估计也折腾不起来了。”
江觅安将擦拭好的长剑插回剑鞘,“盈盈姑娘看着办吧,说好最后一剑留给你的。”
关盈弯弯眉眼,道:“先听完他这个故事再说。”
常岚之闭了闭眼,等他再睁开眼时,满目柔情,似乎在他眼中已经浮现了先前和虞蓉相处的美好光阴。
他徐徐道出了口,“那是在两年前的一个春天,虞城花朝节上,我和虞蓉第一次相遇。是缘来,亦是我们常家的难……”
第四十六章 :前缘(六)
关盈从方桌旁拖了两张圈椅过来,示意江觅安坐下听。
她拍拍椅垫,道:“故事兴许很长,咱们坐下听慢慢吧。”
江觅安把长剑搁在一旁,依言坐下。
常岚之伤口的血液渐渐凝固住,他好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口中继续说着花朝节那天发生的事。
……
花朝节那天虞城男女老少齐齐上街迎花神,热闹不凡。常岚之才随兄嫂迁居到虞城,城中风俗不甚了解,从邻人口中听闻花朝节是如何如何的盛景。兄嫂忙于手头上的活计,便带着他三岁的侄儿庆宝前去观看。
于是,常岚之一人抱着庆宝走在了虞城的大街。
集市上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人人手持鲜花,都伸长了脖子,往路中间瞧。
他们在等花神。
庆宝见人多,甚是好奇,便闹腾着常岚之抱他过去看。本就是上街看热闹来的,常岚之又素来疼爱庆宝,自然是痛快地答应了,抱着他往人群中挤去。
不多时,载着花神的花车一辆接一辆地过来,要从西市游行到东市。游人们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鲜花,待看到自己心仪的花神,便将手中的鲜花掷到她的花车上。最后以花车上的鲜花最多者,为这一年中的百花仙子。
十二位花神,十二辆花车,慢慢驶了过来。她们都是由城中年轻貌美的女子装扮而成,每人手持鲜花,高高立于花车上。
游人们口中啧啧出声,常岚之抬首望向离他最近的那一辆花车,车上的女子头上戴着兰花,光洁的额头上缀着橘红色花钿,眉眼灵动,朱唇不点而红,浅笑吟吟地望着花车前方。
只见她轻盈的披帛在风中漫舞,玉手纤纤持着一支君子兰。
真似天上仙子下凡尘,美艳不可方物,使人一见而心醉。真正的兰花花神也莫过于此了。
常岚之见了不由呼吸一窒,目光跟随着花车向前徐徐而动。以至于连侄儿庆宝说要买糖糕吃,他都没有听到。
庆宝抓了一下他的头发,“小叔!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常岚之吃痛,忙回过神来。
庆宝缩回到常岚之的怀里,道:“小叔,我们去买糖糕吃吧。这里好挤呀。”
常岚之将庆宝保护住,正想开口,在他身旁的壮汉连连叫喊道:“虞小姐!我的花儿都扔给你了,你快看看我啊!”
兰花花神正是虞蓉所扮。
她生得貌美,在虞城内无人能出其右,自然在扮十二花神的人选中,又喜爱兰花,因此虞蓉便扮成了兰花花神。
那壮汉的喊声之大,花车上刚行驶过去,虞蓉听见,她闻声回望过来,脸上的笑意不由扩大,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又将兰花持好,目光放回到前方。只一瞬,常岚之感觉到她刚刚似乎看到了自己。
那壮汉心满意足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边走边道:“我得再买些花来,赶到东市送给虞小姐。”
常岚之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花车,庆宝又叫了两声小叔,见常岚之没反应,捏住他的脸,生气道:“小叔!你又没听我说话!”
常岚之赶忙赔罪,“小叔错了,小叔这就陪你买糖糕去。”
庆宝问道:“小叔,你为何刚刚一直着看那个姐姐,而不和我说话呀?”
常岚之的俊脸上红了红,口中说道:“小叔见她手里的兰花好看,不由多看两眼,一时没听见庆宝在说话。”
庆宝若有所思道:“小叔,但是在看兰花,不是在看刚刚那个姐姐。”
常岚之轻咳一声,“好了,我们买糖糕去吧。”
这会儿人都光顾着看花神了,摊贩上生意清冷了些,庆宝贪嘴,见卖货郎摊子上的点心样式可口,小玩意儿也新奇的不行,又央着常岚之买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大包小裹的拎了一手,常岚之无法,只好让庆宝下来自己走。叔侄两人并排走着,在街上逛了两圈,常岚之见一家卖花灯的店生意特别好,三两两的人或男或女,走进店中,必然每人手提一盏花灯出来。
听他们交谈间,常岚之才知道虞城的花朝节还有放花神灯的风俗。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婢女打扮的姑娘,买下一盏七彩花灯,灯大如铜盆,每一片花瓣在阳光下泛着不同颜色的光泽。
着实惹人注目,庆宝拉住常岚之的衣裳晃晃,道:“小叔,咱们也买盏花灯吧,好漂亮啊。”
也是图个好彩头,常岚之便嘱咐庆宝跟紧,走入店中给他买了一盏莲花状的小花灯,预备带他去放的,可一转眼,游人如织,哪还有庆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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