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属于这里,她只是一个外来者,他走了,她与这处便再无联系。
玉照看着他那张苍老的脸,忍不住伸手摩挲了起来,摩着他挺直的鼻,温热的薄唇,赵玄这回并没有推开她。
倒是玉照语无伦次的哭了起来,她迫不及待的说着:“我......我还想再看看你......不,她、她可喜欢你了......我说的是宝儿,宝儿她是个脾气古怪的丫头,她其实和谁都处不好关系,许多人都说她脾气差......她其实可喜欢那些玉雕了,你给她雕了那么多那么多,她也可喜欢你了,但是她就是不说......”
玉照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她没遇见道长前,也是这般,嘴硬心软,又好面子。
玉照说道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多么的难过啊,她一直相信,这个世间的她二人,总会在其他地方重遇。
比如她与道长,自己梦见如此稀奇古怪的梦境,从第一个开始,使得她退了婚,使得她阴差阳错去往了紫阳观,使得她胆大包天了一把,与紫阳观的一个道长私定终身。
兰香来无定处,绿蕊去未移时。
一切皆有因缘轮回,许是这里的一切成就了他们,谁又说得准呢。
小姑娘卷翘睫毛间一滴晶莹泪珠挂在其上,将落未落,又有新的泪水汇聚其上,睫毛不受重力,终于一滴滴坠上他的手背。
滚烫的泪滴似乎要将他透穿了去。
真是无奈,无论她多大,似乎都是一个爱哭更爱笑的小姑娘。
他以前还以为是不喜欢自己,才喜欢流泪的。
难道真如她所说,她生来就是喜好哭。
赵玄垂眸看她,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知道。”
以前是隐约猜到,如今是确切的知晓了,倒也不算太晚,至少在有生之年,叫他欣喜了一回。
原来自己喜爱之人也喜爱着自己。
玉照已经看不见他的面容,听不见他的声音,模糊的眸光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光影,怎么也看不清脸,只能见他那满头的银发,在窗楹射入的日光中,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赵玄眼睁睁的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薄弱,直到从他手边蒲团之上彻底消失不见,那处再度空无一人。
方才弱弱的哭啼声犹在耳边,如今手边只剩空荡的空气,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境。
可手背上尚未干涸的眼泪,仍灼烧的叫他心尖发颤。
几十年了,原来自己还是会被那个姑娘的眼泪,弄得慌慌张张,手足无措。
她应该笑的,她笑起来再美不过。
是他所求成真,竟真叫自己又见了她一面。
她还这般小,比自己初初遇见她时还要小。
小到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她。
原来真如她曾经说的那般,她年幼时便横冲直撞无法无天,喜欢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好啊,瞧着倒是更添几分可爱。
可惜自己出现的晚了,总是错过了些。
叫白发苍苍的赵玄不禁羡慕起玉照口中说的另一个自己来。
真是幸运。
没走弯路,竟这般顺遂,顺遂的连自己都有些妒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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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十一年,天光浮动,夜色隐去,巍峨皇城接连钟响。
太上皇驾崩——
太上皇享年九十有一,可称得上是高寿。
当今圣上虽是太上皇过继来的嗣子,却也并非谣传的那般,反倒是生性仁德宽厚。
尤其感念先帝恩情,更听从先皇遗愿,将其与那位过世五十多载的太上皇后合葬。
世间有许多关于先帝与那位容貌倾城的成皇后间的传说,且各个都是有理有据,也有些颇为叫人啼笑皆非。
成娘娘乃是二嫁之身,有传言是成娘娘宫宴之上不小心被风吹落了围在脸上的纱巾,不想被迎面而来的圣上看到,传到成娘娘前夫耳中,前夫为了功名利禄,转手便将她送给了圣上。
也有说这位成娘娘当年久病,遭其夫家嫌弃,纵容府里对她多有针对,成氏郁郁寡欢之下便去了乡间庄上养病。却不想偶遇策马围猎,不想迷路了的圣上。
借了圣上一把雨伞,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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