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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澄啧了一声，“我都心疼他脑袋。”
她扔开石头，“死不了，看看有没有绳子，把他绑起来吧。”
但是郁澄改变主意要带上他，理由是：“能做人质做人质，不能做人质做肉盾。”
……
第三次站在门前。
门上的“无法接受的”五个字，从之前莹亮的金光变成血一样的红，充满警告意味。
身后气势汹汹追来的世界规则，让这整片白色的大地为之地震般战栗。
孟晋再次苏醒过来，望着眼前的门，喃喃：“不行。”
没人理会他。
郁澄想自己先走进门去“试试毒”，被阻挡在外，又尝试把孟晋丢进去，也没成功。只有柯茜茜向门伸手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挡，门完全地接纳了她。
“那我进去了？”她对郁澄说。
郁澄点头，不忘叮嘱：“不管怎么样都给我打电话。”
她笑了笑，转身果断迈入门中。
耀眼的白光刹那淹没所有人的视线。
**
郁澄被弹出小说世界。
坐在靠背椅上发了一会儿呆，迫不及待查看柯茜茜的情况。
文档没有更新。
他先去给手机充电，回来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有一下没一下地刷新。
更新文档始终一动不动
他等得肚子饿了，在老母亲怒其不争的教训中端了一碗泡面回房间。
一天过去，没等来柯茜茜的消息。
三天过去，被各方催更信息轮番轰炸。
一周过去，老母亲把手机硬塞到他耳边，告诉他相亲对象都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了。
“对不起李小姐，我这人有重度妄想症，深控纸片人，精神病晚期，不耽误你了。”
老母亲十分担忧地打量自家儿子，他漂亮丹凤眼下的黑眼圈肉眼可辨地加重，小心翼翼地问：“儿啊，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失恋了？”
他打了个呵欠，“太小看你儿子了。”
“网恋？”
“要是就好了。”
竟然比网恋还糟糕？
该不会落入什么骗婚陷阱？还是喜欢上有夫之妇？有妇之夫？
“妈，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儿子长了脑袋。”
“妈知道你长了脑袋，就怕你脑袋里是空的。你都把自己关屋子里快半个月了，赶紧出去散散心。”
“我手头还有点事……”
他关闭了文档，登上网站看有没有更新，一刷没找到，二刷没找到，再刷——《吃我一记小拳拳》的小说页面404了。
他立刻给编辑打电话。
“我的文怎么被锁了？”
“女频那篇？不知道啊，是不是写了少儿不宜的内容被系统自动锁了？不得了啊橙神，以前打个啵都不写，不写则已一写惊人。自个儿后台改改，脖子以下的不能写，擦边球打不好就别打，咱耿直一点，靠内容取胜……”
他望向电脑的404界面，生出不祥预感。
**
柯茜茜醒来时跟前两次一样，回到教室的座位上。
教室里坐满了人……偶。
栩栩如生的人偶。
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打闹，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面上或开心或郁闷的神态都清晰可见。
旁边的林思佳正在低头看抽屉里的言情杂志，兴奋地两眼发光。面前的这一页柯茜茜见过，林思佳曾特别激动地跟她分享过剧情，时间节点大概在……期中考成绩发布那天。
又是这天。
作者断更的可怕魔咒。
外头的天空是一片无机质的灰蒙蒙，校园内没有任何虫鸣鸟叫，教室里也死寂一片。
她推开桌子站起来，刺耳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如雷贯耳。
她的手脚是灵活的，并没有僵化。
但她匆匆一瞥，竟然在满教室的人偶中看见了董舒菲和葛彰玄，连他们都变成了人偶。
这时候应该是上课时间，主角都变成了人偶，那么这整个世界岂不是……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门上的“无法接受的”的含义。
她定了定神，飞快拿出手机，手机还可以用，她拨通转学生的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第26章
整个世界都停摆了。
只柯茜茜一个人清醒地活着。
越是真实的景象，越让人不寒而栗，然而更可怕的是，看不见希望的未来。
她抱着一丝侥幸回到门所在的地方，那里依旧是一片雪白的天地，但是一扇门也不剩了。
唯一意外的收获是孟晋，他只剩下一颗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丹凤眼尾上扬，冷冷地看着她。
她蹲在他面前，直视他的双眼说：“抱歉了。”
他愣了一下，迅速恢复冷淡的神色，“咎由自取。”
她点头，“你说得对。”
“你终于后悔了？”
“我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冥顽不灵。”
她在他旁边坐下来，沉静了一会儿，开口：“你知不知道，这里其实是个小说的世界。”
他不吭声。
“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其实不太惊讶，原来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也是我一而再再而三来找门的原因，如果不是世界规则追杀我，我……”她沉默了许久，道：“我还是要来，不然多绝望。”
他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突然起身。
他问：“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到处找找看有没有摆脱现状的办法吧。”
“别做梦了，我奉劝你接受现实，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你总是这么说。”她苦笑，“不过我猜也是，有办法的话你这个守门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但是你甘心吗？”
他呵了一声，“不要用激将法，我跟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不同。”
她点点头，离开。
……
她先花了半年时间，把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一遍，然后回到门的旧址，再一次坐在孟晋身边。
“好久不见了。”
他不理睬她。
“别这样嘛，我都半年没说话了，现在这世上也就只能跟你聊聊天了，你不跟我说话，我就走了。”
他睁开眼睛。
“说什么。”
“我把整个世界都走遍了，真小啊这世界，我以前还想过去北方下雪的地方读大学，但是这个世界的版图还没有延伸到那么远。”
“早就让你接受现实，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是思想不受控制，我现在这么闲，当然只剩下胡思乱想了。”
他发出一声嗤笑。
“你别嘲笑我，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最近想通了一些事情，你猜猜看我在想什么？”
“没兴趣。”
“你这人还真没意思，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他陡然瞪大眼睛。
“你还要走？”
“当然了，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你白长了一张嘴也不爱说话，这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我还不如去其他更正常的地方走走。”
他似乎有些生气，“你怎么就这么不安分？”
她惊奇，“难道你不希望我走？”
“胡说八道，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我想也是，拜拜了！”
……
她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
他泄气地闭上眼睛。
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再回来，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只剩下他们两个，外面那些死景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厌倦，她只能选择回来，这里是她唯一的归宿。
……
果不其然，只过了一个月她就回来了。
但这次她什么也没说，光打量他，当他忍不住跟她对上视线时，她似乎发觉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又半个月过去。
再一次见到她时，她看起来很疲惫，来了这里没有直接找他，而是先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带着疑惑的神色坐到他身边。
“你有没有看到……”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算了。”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又离开了。
接下来她整整消失了三个月。
当再一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猛然睁开眼，但是看清眼前的一幕时，他的脸色骤然惨白。
柯茜茜背着一具人偶回来。
转学生程煜的人偶。
像之前几次一样，她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口说话：
“我一直觉得，这个封闭的小世界，某种程度上跟你那招’鬼打墙‘很像。”
她说完看了他一眼，但他死死地瞪着前方，不回应她。
她继续道：“产生这个想法后，我马上就想到了程煜，只有他从外部世界进来，才可以破解你的’鬼打墙‘。可是现在我联系不上他。”打开手机，当着孟晋的面拨通转学生的号码，回应她的是听了无数遍的回复：“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于是不断地想，该怎么才能联系上他呢？想来想去，我又想到了你身上。”
孟晋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
“你是守门人，你知道门的用途，知道世界规则，还会用’鬼打墙‘，你应该是这个世界权限最大的人。而程煜是外面世界权限最大的人，因为他是这部小说的作者，他在外世界时对于里世界的控制，不亚于世界规则。”
“守门人的职责应该是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靠近，但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结果也是好的，我的身体从此免于僵化。这是你放水了吧，你有意让我通过第一扇门。”
“也许是我自恋，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他的睫毛颤抖得更剧烈，紧闭的丹凤眼尾向上弯出极好看的弧度。
“但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我们那时候还从没接触过，我也不是董舒菲，不具备让人一见钟情的出色容貌。那段时间我接触最多的人是葛彰玄，但是他嫌弃我嫌弃得要死，除此之外就是程煜，他对我的态度倒是还不错，厚着脸皮想，他那时候会不会有点喜欢我？”
“所以，是不是因为他有点喜欢我，导致你也有点喜欢我，从而放水让我进入第一扇门呢？”
她盯着他看，而他颤动的睫毛这时候也慢慢归于平静，睁开眼睛，缄默地看着她。
忽的嘲讽一笑。
“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花这么长的时间来给我打预防针，我现在根本反抗不了你。”
“抱歉了。”
她双手捧起他的脑袋，放在转学生身上。
脑袋以肉眼可辨的快速速度融进转学生的身体，然后转学生睁开了眼睛。
不是程煜，也不完全是孟晋，却是完整的可以容纳转学生的载体。
她再一次拿出手机，拨通转学生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语音提示，切切实实地打通了。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孟晋投来冷冷一瞥。
“嘟、嘟、嘟……”电话迟迟无人接听。
她灼热的心脏一点点变凉。
孟晋放声嘲笑：“你确实过于自恋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他笔下的一个小小人物，甚至连主角都不是，最初的新奇劲儿过去之后，你以为他还会一直记挂你，时时刻刻守着你的电话？你做梦！”
最后三个字如一把利剑插进她心脏。
她抿住嘴，慢慢放下手机。
孟晋继续打击她，“早就应该明白的道理，你抱着不切实际的……”
突然一道从天而降的白光将她笼罩。
孟晋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去抓，只抓到虚无的空气。
**
【一阵白光闪过，柯茜茜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昏暗的房间，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隐约可见黑色被褥上用金色线条绣制的一枚枚叶片纹。床尾的柜子上摆放两排超级英雄手办，一共二十三个，最中间也最大的是一个超人手办。左手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盏黑鲸鱼形状的台灯，灯下面放了一本小说，翻到第八十七页，右下角折页，房间里响着连续不断的键盘敲击声，一个男人正坐在电脑面前十指如飞……END！】
用力按下最后的回车键。
郁澄的心脏在这一刻被猛然攥紧。他迫不及待想回头看，又害怕回头之后，面对的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
直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动。
他慢慢地、慢慢地转回头，与一双明亮而茫然的眸子对上视线。
第27章
郁澄飞身上去抱住床上的人。
真实温暖的躯体,刹那间填补他这一年来的空虚惶然。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被扇了一巴掌。
被打懵了。
柯茜茜惊怒质问：“你是谁？”
他这才想起她不认得自己真实的脸，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慢慢后退,目光依然一瞬不瞬地黏着在她身上，似乎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不翼而飞。
她警惕地瞪着他，同时打量整个房间，慢慢从床上挪下来,光脚踩在地上,实木的地板微凉，她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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