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又无声加重了力道。
韩以骁目光盯在那刺目的嫁衣上,心脏像是浸泡在最酸涩的液体里。
机械的由着韩宝扶着站起,韩以骁舔了舔苍白的唇瓣,朝韩景誉开口,“父亲,是我莽撞,害怕您成亲有自己的孩子,影响我的世子之位,我现在想通了,想赶在你成婚之前告诉你,我不担心了。”
众宾客这才恍然大悟,豁,这世子居然一直反对长宁侯成婚。
难怪长宁侯到这个年岁才成婚!
韩景誉道:“无妨,为父既然扶持你上了世子之位,就是真心想传给你的,你只管放心。”
韩宝道:“侯爷,还是继续行礼吧。”
韩景誉点点头。
韩宝扶着韩以骁往后退,“世子爷,回去换一身衣衫吧。”
钟语芙的身子绷的像一只被拉紧的弦,韩以骁突然来阻止婚礼,是也记起上辈子的事了吗?
他那样霸道的人,是不会走的吧。
他悔过她一次婚礼,悔过她一次人生。
她真怕他再次毁了她的一生。
提着心胡思乱想了着,就听见韩以骁似是轻轻回了一句,“好。”
虽然不可置信,钟语芙慌乱的心还是稍稍安了一下。
唱礼官又重复喊了一声,“夫妻对拜。”
此时,韩以骁重新走到门口,回头,韩景誉虔诚的躬下腰,钟语芙亦躬下腰。
喜帕似被海风拍打的浪花,漾起如水波纹,修长雪白的颈子在花纹繁复的衣襟里,是那样旖旎好看。
--如今这旖旎,不是他的了!
心口骤然一痛,放开手,掌心一片粘腻的鲜红。
随着唱礼官“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钟语芙又被红绸一端的韩景誉牵着,入了洞房,坐到喜床上。
喜秤挑起喜帕,有刺目的光落在眼睛上。
钟语芙抬起头,入目便是韩景誉微微低一点的额头,眼睛弯弯的,带了明亮的笑意,柔柔的看着他。
她沉醉在这份温柔里,失了神,扑闪着眼睛和他对视。
直到传来窃笑,钟语芙才想起来,这婚房里,一群人呢,都在看闹洞房。
“安心。”
韩景誉削薄的唇亲启,柔声安慰她。
似是意有所指。
韩景誉何其聪慧,钟语芙因为韩以骁的反常生出的不安,忽的就镇定下来。
如果说这世上,唯一能接受自己荒唐过往的,大概也只有韩景誉。
好庆幸,她嫁的,是他。
喜婆将二人的衣角扣到一起,寓意一世不分离。
再喝了交杯酒,韩景誉这才再出婚房,去前院招待宾客。
洞房里的女客们也去用席面,洞房里只剩钟语芙一人,她不安的来回走了两圈,目光落在被揭下的喜帕上。
叠起来,放进一个紫檀清漆盒里,朝绿萝招手,“快,你去把这个交给世子。”
绿萝眼皮猛的掀上去,瞳孔一缩,这,这是私相授受吧!
且钟语芙这年岁,做韩以骁的继母,本来就很尴尬,阖该避着才是。
“姑娘,这怕是不妥,要是被人发现……”
钟语芙面色凝重,“这东西不到世子手上,我怕才是死无葬身之地,别问那么多,你快去。”
绿萝咬了咬牙,“是,奴婢一定办妥了。”
此时宾客都在前院吃酒,说来也巧,绿萝这边出了正院门子,凉亭里,刚换了一身白色直裰的,不是韩以骁又是谁。
绿萝匆匆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漆盒,“世子爷,夫人吩咐奴婢拿来给你的。”
韩以骁接了漆盒打开,看到里头的红色喜帕,完整的喜字,右下角有两只喜鹊,喙嘴亲昵的靠在一起。
韩以骁目光凝住,心中又是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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