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很厉害,和你打架时我要小心了。”
“说了是运气。”
还没到十二个时辰,他们比别人多了些时间休息。
等到了第二天的同一个时间,有人来报第二关:“第二座山峰里有五十个牌子,拿到牌子的人就能进下一关。受不住了的可自行下山退出。”
也是十二个时辰。
沈清鱼觉得顺便能试试认草药什么的,老魔头给的玉简里还有这些年新研究院捣鼓出来的东西。她没直接问,只是说:“小仙君,那边山上的水、果子什么的,可以取用吗?”
众人都是又饿又累又渴,闻言眼睛都绿起来。
那人就说:“可以。”
等飞舟来运的期间,沈清鱼凑到那人身边笑:“小仙君,你在宣布第一关时用的是什么仙法呢?声音能传得那样广,那样清楚,还都不一样?”
小仙君故作玄虚:“那是因为有千万个我在发声。”
我想了这么久,你告诉我是分批传音,而你只是出来唱双簧的?亏我还以为你们凌天宗作为大宗门有什么高深的仙法呢。
“真是玄妙呀!”沈清鱼笑得非常礼貌。
飞舟把他们送到第二关山脚下,又要爬山。这次还没有石阶,梁米适应良好,沈清鱼随温廷学医时也时不时爬山认药草,不至于手足无措。
但是太累了,又饿得没力气。这座山没有第一座陡峭但很宽广,大伙都是通过了毅力考核的人,还是有两三个受不了走了。
沈清鱼给自己加了几个舒筋活络,减缓疲劳的法术,又给梁米也甩了一套。她开始按摩手脚,不着急往上爬,甚至有点想先睡一觉。
如今的人还是多,不少是已经入了门的修士,比旁人更能撑些。
沈清鱼摸摸土壤,看看山势地形和植被,一边开嘲讽:“凌天宗很好的,不要我们厮杀?那这么多人怎么分五十个牌子呢?”
梁米好似一头狼一样戒备森严:“往年不用。”紧张得连回话都简短了。
“放轻松点,你要优雅啊,你可是豹子。不要学犬科的做派。”沈清鱼教他怎么按摩手脚,“你的体型你自己知道吧?不要抢先,别人会围攻你的。”
她就近抓两把草:“这个清凉多汁,嚼碎润一润喉,渣渣别吞,待会给你找水喝。”
“我也会找水源的。”
沈清鱼看他走的方向和自己不一样,拽住他,没去河滩那边,而是找了山间石缝渗出来的小水流。
“吃生鱼生水要长虫的,我的修为还拿不下打寄生虫的医诀。这种算是过滤过了,我们煮这个来喝。”
有水的地方植物都生得好,两人守着小水流吃果子,等锅里的水烧开。天光还亮着生火也不怕,沈清鱼脚尖碰一碰梁米,“会打猎不,抓点肉来。”
梁米挺乖:“好。”
沈清鱼就倚靠着树睡觉等他,睡得腰酸脖子疼。
离开玉枕的第一觉,想它……
老魔头见她喜欢睡觉,把玉枕扣下了当“人质”。
人多动静大,梁米跑去更深入的地方找兔子。沈清鱼左右睡不好,干脆找上去多学一门打猎的手艺。
他正埋伏在落叶堆里等兔子入陷阱,沈清鱼也趴过去。她十分受教,凡人打猎的方法就当备选方案,得把修士打猎的手段也学一学才行,这实在太慢了。
沈清鱼认出一只爬过的带甲壳的虫子可以入药,从百宝囊里掏出个盅,扣住它。她想去抓虫认药草了。
“我们一定得守着吗?去做旁的事,晚点回来看行不行?”
好家伙,梁米原来趴落叶堆里睡着了。
他好像从没睡着过一样睁眼回答,仿佛上一秒不是在闭眼睛睡觉而是在眨眼:“我太饿了,走不动。”
沈清鱼对这门睡觉功夫的兴趣比兔子高多了,“你怎么做到又睡觉又警惕的?告诉我,你要多少只兔子我都给你抓来。”
梁米不太放心:“一手交兔,一手交……教你。”
“好。我腕力不够,我给你指地方,你动手。”
她手臂才刚抬起来,天空突然乌云团聚,没刮风下雨,倒是吐了五十个牌子出来。
沈清鱼承认她有赌的成分,她还有点贪心。
那一瞬间她不但想趁这次考核薅一把免费药草,她还想试一试被众人追杀的情况下她能苟多久。
但
第一回冒险不要给自己加太大难度,所以她只御风卷了离她最近的一小片牌子,还给自己绑定了一个队友,梁米。
那阵风像龙蛇一样游走,在空中疯狂捕猎,叼了一个又一个牌子。尔后它俯冲贴地,在好几波埋伏的人身上飞过,把落叶之类的掩饰挟裹到自己身上,有如一条真正的龙一般嚣张地跑远了。
沈清鱼他们的落叶也被卷跑了,和其他同样暴露的人大眼瞪小眼。梁米感受到自己肚子底下多了好大一堆牌子,硌得他心慌。
他说:“像你这样的,在我们寨里,是要被一人一刀的。”
“放心,没人知道。最多就被几个修为高些的人看出来,我拿得多,他们找上门来,打不过我们就给嘛。”
“你拿了几个?”梁米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有点抖。
“黑豹子,不要抖,保持优雅。都是上一关的错,”沈清鱼甩锅,“老是数一三一三,我拿了十三个。”
好歹不是三十个,梁米对她的要求不高了。
空中的牌子已经全部落下,也有别的修士冲上去截停牌子,但都没有沈清鱼过分。
他们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梁米演不好,只能抿着嘴作不高兴状。
沈清鱼还不太满意,一个寻常团队里除了能信任的人,还要有不能信任的人。她说:“我们队伍里还差一个奸滑的角色。”
“你找那样的干嘛?”
“这都是标准配置,没有不行啊。”
梁米总算被折磨得有几分优雅,很淡定的,“你要就要吧,但这会儿上哪去找?”
奸滑之人不愧奸滑之名,他们旁边的落叶堆里扑出一个人来,他长长两撇八字黑胡,两颗眼珠子一看就非常油滑。躲这么久了,他们两人竟然都没发现,他的落叶也没被卷跑,是个有些本事的修士了。
“小仙子!我,姓华,名坚,我特别奸滑!你看我怎么样?”
第11章 小人狠人狼人
沈清鱼被扒拉住脚,先是一惊,继而一喜。
“大仙君!我特别欣赏你这手潜伏的艺术,你教我,牌子都给你!”
“哎——”华坚手一抹,面上是标准的谦让客套,“都是下九流的玩意,不堪入仙子眼。仙子只消赏我一张牌子打发我就好。”
沈清鱼想当老魔头很久了,她掏出小刀子,“教不教?”
华坚眼里精光四射,扫描仪一样估量。
这就没意思了,图的就是一秒怯敌的快感。
沈清鱼把小刀子收回去,“我知道后面要考什么,我告诉你,还保你过这一关,你教不教?”
“传家的保命本事呢,”华坚又心动又为难,他面上犹豫,“但仙子要是能保我入凌天宗,那就是再生父母,传家宝拿来孝敬父母也不是不可以。”
沈清鱼不是很想认这个儿子,但潜伏这种苟命好物,她舍不得放手。
“你几岁了,修为几何?要实话。”
她把“考虑”放在脸上,这也算不得不能说的事,华坚就告诉她:“三十七,筑基中期。”
“最后一关要看天资,你有些困难。”
这世界的灵力充沛,人人都在修炼,二十岁前结丹才能称为优秀。
她看看天色,“还有不到十一个时辰,我想办法给你改体,帮你修为推上去。如果你过不了,我给你些法宝仙丹。就这样,换不换?”
她说得轻松,华坚都有些惊疑,这样好的条件?
“你也晓得我给的多,要是给我的功法有问题,我都懒怠出手,直接发追杀令收拾你。”她向还趴在地上的人伸出手。
华坚借她的力起身,“这是当然。我这还有其他功法,小仙子要不要?”
“要,条件你开,没有的我补,有问题就杀你。”
事态有变,沈清鱼把牌子收回来,取了两个牌子,剩下的还是放给梁米,“没法陪你了,这一关考能力,亮眼一点好,你最好自己抢到一个牌子,其余的就拿去交朋友吧。”
他太高了,她踮脚勉强拍了拍他的肩,“出门在外要多交朋友,打不过就给他们。剩半个时辰的时候我来找你。”
两边分开,沈清鱼带着华坚往灵气多的地方走。
“我需要查脉,还要视体。我刚出师门业务还不熟练,你不要搞鬼浪费时间。”
她这么笃定,华坚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抓住了这个机会,全程无比配合。
沈清鱼探到了熟悉的脉象,和她研究院里的孤儿差不多。
幼时饥苦,经脉长不好;大了急功好进,不管不顾。不说破破烂烂,就像百家衣一样用各种丹药缝缝补补。他估计是威逼利诱或者偷摸拐骗,给他修补的医师看着就没一个肯用心的。
这个人分明是大奸大滑的面相,他不知道沈清鱼身份,可他带着这身饱经摧残的经脉能遇到妙手仙宗宗主的关门弟子,分明是个有大机运的。
天道的心思你别猜。现在看着是个小人,将来没准是个大人。
沈清鱼选定了他的罗圈腿,说:“我得打断你的腿。”
她没管华坚刹那暴涨的惊疑和杀机,开始往外掏工具,“你这身经脉现在吃什么丹药都没用,得给你移筋改脉。你天生的灵脉其实还行,我只要给你细微调一调再重新补一遍就好。”
她望向第三座山。
凌天宗考场年年都设立在这总称“入门小三峰”,分称“小一峰,小二峰,小三峰”的地盘上。是的,十几万台阶在这还是小峰头,进去以后学不好御剑都别想出门。
“第三关考心性。虽然不知具体怎么玩,但小三峰上云烟弥漫,大概是有迷障幻境。幻境、心性,你就算断腿也不耽误事,而且,这两条腿本来也长得不好看。”
华坚的眼珠子转啊转,惊疑不定。
“你想归想,眼珠子别瞎转行不行。让我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戏,那人就老爱秀他抖眼珠子的绝技,烦死了。”
有时候被别人嫌弃,反而能打消你的疑虑。华坚看着她齐备的工具,已经有些动心了。
也是有许多人曾告诉他,他的经脉好不了了,修为要止步于此。他按着卦象来凌天宗就是求一线生机,难道就是她?赌吗?
其实不是她。
但这两个人都不知道。
华坚的脸已经写着“答应”,沈清鱼不等他开口,也没告诉他其实自己还没实操过,只有满脑子理论知识。就算治坏了,等他断了腿,沈清鱼相信自己能解决他。
“放心吧,这事难度在我,你只负责痛不欲生就好了。我从你小腿改到大腿,改完就能见效。”她看一眼天色,“我们先断一条看看要花多长时间。你含着这颗灵丹,别吞。”
“等等!你这就要开始了?不先布阵警示四周?”
“你看我像灵力多得没处用吗?要不是你腿上的灵脉只要微调,我都不一定能撑下来。”她往周边撒一圈药粉就当警告线了,倒是想起一个东西,“我有麻醉药,吃完你就不疼了,不过动不了。你要是吃,我把牌子挂你身上,到点了搬你上山顶。”
华坚不完全信任她,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在绝望中孤注一掷,哪里还肯让自己一动不能动?
沈清鱼皱着脸,“很痛的噢。”
“你动手吧。”
行,敬你是个狠人。
低头“梆梆梆”就是几锤,华坚痛到无声嚎叫。
沈清鱼看他到这种地步了还能忍住声音担心引来别人,对“莫得罪小人”的认知又加深几分。
“别动,别扭。嘴里的药别嚼别吞,那可是猛药,化得太快你现在要受不住。”
这样的猛药在飞舟上她可是被骗着吃了好多,直到学到这枚丹药时,沈清鱼回忆了一下口感和味道才发现不对劲。老魔头说是给将来试药做准备,她只好认了。
是不是再也长不高了?
沈清鱼心中悲苦,手下砸得更欢了。
偶有旁人经过这里,看到这边血肉模糊,一个年岁尚小面容稚嫩的小姑娘神色诡异,脸上满是血沫喷射的痕迹,小手在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的断腿里摸来摸去。只以为是山中精怪吃人,吓得连连倒退,口呼救命。
有看出她是人的,也不敢靠近。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凶残行径,惹不起惹不起。
沈清鱼趁华坚迷糊着,催他:“开始背功法吧。提提神,你要是厥过去就麻烦了。”
华坚快要神志不清了,呢喃着背书,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清鱼也快晕了,灵力耗得太多,她眼前都发黑。这是她的第一个作品,为了让这条腿更完美些,她赔了好多天材地宝进去。
要说亏也亏,要说不亏也不亏。
终于变成了一条没有那么弯的骨头,和那条好腿一比长了好几厘米。她把腿固定住,最后检查一番,满意地点头。
“好了。”
沈清鱼给华坚换了丹药,在旁边打坐回复。
一个时辰后,先行醒转过来的华坚双目赤红地盯着她,是一条毒蛇的模样。
“帮我另一条腿也改掉。”
沈清鱼一愣,“你已经用灵力探过了?”她看这人就像看不遵医嘱的病人,虽然是她还没有交代清楚,“你着急用什么灵力啊,我好不容易弄好的,你急冲冲的搞坏了怎么办!”
这可是她的第一件作品!
华坚把记了潜伏功法的玉简抛给她,“另一条腿也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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