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鱼失血过多还没养回来，低血压加起床气，一上头差点拿手边的书砸他，她连睡觉都在书房里了，这老魔头还想怎么样？
“我才十四岁！还在长身体！劳逸结合懂不懂！我将来要是贫胸秃头了怎么办！”
老魔头想的是：这丫头睡四个时辰都能学这么多东西，少睡一点岂不是学得更多？
沈清鱼想的是：肯定就是因为不睡觉，老魔头才会这么矮。
修仙界不睡觉还辟谷的人多的是，这么做的如果是身体已经成长成熟的成年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但如果是少年或者孩童，通常揠苗助长到金丹，最高元婴就算到头了。
你一日不成仙，就一日是凡人。是人你就得吃喝拉撒睡觉做梦。
大仙门喝灵泉吃仙果还撑得住这么造，小门派抢不到多少好天资的弟子，大多数本来也只能到金丹元婴左右。谁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沈清鱼坚信自己的理论，沈家的幼崽弟子是绝对不容许不吃饭不睡觉的。这就又给别人诟病他们江湖习气的地方，沈清鱼懒得理，只和八傻蛋交代了要好好吃饭睡觉。
最后当然是老魔头胜利。他那把柳叶刀才掏出来一截刀柄，沈清鱼只能憋着气把睡觉时间压缩到了六个小时。
老魔头给她的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很可能是他自编的，但是字太好看了，沈清鱼不是很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是一本类似大纲的书，对人体的每一个器官按修仙界的医术理论做一遍介绍，通篇引经据典。
一开始看是“某，某某也，若某某某，则某某某某”。
老魔头来书房后也不需要她自己找书了，看她卡住就递给她，一递一个准。
这本书背后的智慧深似海，前面半本关于器官的解说就足够艰涩，每一个“某”后面都是一吨书。
后面半本就变成“某若受损，可用某某诀，因某某某，故某某某某”。这粗略介绍的修复之法，更是难得人抓耳挠腮。
旁人来看，背下后半本书，再把诀学全了，就能出去混吃混喝。沈清鱼跟温廷学医时也是这么个套路。
从前不知道还好，现在撩起了知识的一点裙角，风光无限好，只想往里面钻。
她放弃了后半本，和前面需要翻亿吨书的半本死磕到底。
手底下画了一幅又一幅经络图，穴位图，器官图，把它们叠起来看，又一遍遍修改。修仙界自有自己一套医学体系，人体内部结构和从前生物书上看到的根本不一样，这是两个物种，只是外在都是人形。
沈清鱼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打破先前定下的先看一遍再问的规定。老魔头对她也可谓有问必答。
她学得这样快，这样入迷。
经此一遭，老魔头的心思就不单单放在教徒弟身上了，他还想知道沈清鱼这个小脑袋瓜儿的极限在哪里。
两人很快爆发了第二次关于睡觉时长的斗争。
“睡不够脑子不清醒的！你逼我起床也没用！”
“我给你清灵丹，你给我起来学习！”
沈清鱼已经拿捏到老魔头对她脑子的兴趣，“清灵丹这种强行让人清醒的东西，吃多了伤脑子！你掏刀子也没有用！你得保证我的睡眠质量！”
“睡眠质量？”
“我睡觉是为了补足精神，调节疲劳。你要是能让我每次睡觉起来都神清气爽，我少睡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老魔头一愣，啊，才想起来这丫头是他的关门弟子，是可以给她一些好东西的。
老魔头给了沈清鱼一只玉枕，从此她每一觉都黑甜，身体都养好了不少。
这下该只睡两个时辰了吧，沈清鱼不，她睡五个小时。
老魔头气得想打人。
沈清鱼破罐破摔：“你别打我！养伤耽误我学习！”
第二轮斗争，沈清鱼小胜一筹。
在这样鬼畜的压迫下，沈清鱼学习的进度喜人。
老魔头的心思已经完全转变为“这丫头能不能在下船前把书房的书看完”。这只是个小书房，她可以的。
老魔头摸着柳叶刀，如果给她脸上来一刀，她是不是能学得更拼命点？
但沈清鱼没给他这个机会。
有一天飞舟遇上狂风，把书房的窗给拍上了。老魔头灵机一动，设了一道幻象，不出书房的话，从屋里头看出去总像是白天。
非常有效。
沈清鱼学累了抬头一看，天色尚早，就低头继续学。
老魔头对她说：“你往后要用自己试药，得先做好准备。”
沈清鱼就乖乖吃了一大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丹药，还定期泡进乌漆墨黑的药水桶里，痛得她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然后就也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
老魔头欺她修为低，看她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就一击放倒她，等她从玉枕上迷迷糊糊醒来就骂她：“你睡了三个时辰了！三个时辰！快起来！”
沈清鱼就悻悻然爬起来继续学。
一次也没发现过不对。
她这样入迷！
聪颖，还好学。
老魔头的手指在刀锋上滑过，眼睛盯着这个让他越来越喜欢的徒弟。不该答应放她去学剑的，浪费那时间做什么？
干脆杀了沈清正，让她安心学医。只是沈靖平那边不太好交代……
老魔头想到了一个更便宜的方案。
于是在某一天沈清鱼身体又撑不住入睡的时候，老魔头把飞舟开回了妙手仙宗。
前来恭迎的弟子们还没开口打招呼，就见宗主拿黑布裹了个长条形的什么东西，匆匆抱进了一方密室。
宗主从密室里探头出来，随手点了个人，“你，当一阵子代宗主。”
荣升代宗主的人很懵：“啊？”
老魔头已经不见人影了。
沈清鱼觉得这颗星球真是广袤无边，飞舟飞了这么久都还没到地。
本来她还奇怪，上一世一个国家发展起来才用了多久，人的智慧和潜能是无穷无尽的，修士的生命那么长，怎么科技树点不起来？
如今再看，地广人稀还灵气足，人人有机会，大家都沉迷修仙飞升，自然是顾不上研究“旁门左道”。
她问：“师父，我们飞了多久了？”
老魔头抬抬眼皮子：“一个多月了。”
“这么久了！宗门好像没有那么远啊？”
沈清鱼皱着脸，这么远，要回家一趟得多难啊。她还想隔几个月就回家一趟看看爹娘和爷爷呢。
老魔头很不耐烦，“飞舟耗灵石的，飞得越快要的灵石越多，你给吗？”
沈清鱼就缓和了。她在飞舟上一直没觉得怎么颠簸过，肯定是老魔头舍不得灵石把飞舟开成了龟速，不，这应该是蜗牛速。
按这样看来只要多挣钱，还是能多回几趟家的。她没问要花多少灵石才能飞得快，还不能挣钱的人不要自找打击。
“那按这个速度还要飞多久啊？”
老魔头就看看书架，沈清鱼也看过去，这书架是不是也是一个储物法宝？怎么取都取不尽。
“差不多了，再有一个多月吧。”
“凌天宗的招选差不多也是那时候，赶得上吗？要是从我们那飞过去也要一个多月……”
老魔头冷笑，“看你的书吧，你学得好我就多放几块灵石，不然你就等下一年再去。”
沈清鱼一阵无语，老魔头竟然还有这种打算。
她还憋着劲要让沈清正喊她师姐，如今连个人卫生都全靠无尘诀搞定，废寝忘食到这种地步了，岂能让老魔头就此得逞？
哼。
第9章 三年两米
终于到了。
沈清鱼走出书房，觉得外头的阳光格外不一样些，比较有温度？
阳光透过指缝照到脸上，有些刺刺的。
真是美好啊，自由的空气。
“师父，要先认认人吗？我得抓紧出发了，不然要赶不上了。”
老魔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眼珠子很慢地转向了另一边，不看她。
“不着急，你先去药泉泡一泡。我让人送你过去。”
沈清鱼应好，老魔头喊住她，扔了一个玉简，“后半本书的医诀都在里面了，你去了凌天宗要自己勤加修炼。泡完药泉你就出发吧，认人的事不急。”
三个多月的相处还是有用的嘛，老魔头都变得有人性了，知道她着急居然直接放人了。
沈清鱼有点感动，想恭维一句“师父您真好”，觉得时候尚早就忍住了。
药泉那边摆了些果子，沈清鱼随手拿了几个边泡边吃，发现味道没有在飞舟上吃的好。
老魔头给她的都是极好的仙果和灵泉，她那时看一会书就拿一个啃着当零食，有时连饭都不吃了。
好奢侈啊。
她又有些感动，赶紧把自己整个人沉进药泉里。
“小师妹在药泉里睡了三天了，再不出发真要迟了。”
“也是，修养得差不多了，喊醒她吧。”
“要告诉她吗？”
“你我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小师妹，要告诉她些什么呢？”
“师兄言之有理。”
沈清鱼见到了二师兄，他叫沙砂，养了一只巨大的有点像猫头鹰的白毛灵鸟，飞得超级快。
冲上天那一瞬间产生的推背感爽快极了，沈清鱼激动得想大喊一声“呜哈——”，但是
第一回和师兄见面，要矜持。
飞得这么快，一定很值钱吧。
师兄能养这样的灵鸟，一定很有钱吧。
老魔头抠是抠了点，做他的弟子应该倒也不缺钱。
沈清鱼五指嵌进鸟背的绒毛里，细软的绒毛在她指尖溜来溜去。
噢，金钱好好摸啊……
灵鸟飞得快，两人都裹了面罩，在大风中不好交谈。落地的时候沈清鱼还想寒暄一番，沙砂绷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带她找到了报名处，只说：“小师妹要坚强。”
说完给她一个百宝囊，说是大师兄和他准备的入门礼，师父也添了一点，然后就匆匆走了。
沈清鱼很挫败，觉得自己大概是这段时间埋头读书增加了些书呆子气息，以至于没有往常灵动讨喜。
她往四周围打量。
韩为偏爱奇门阵法，令狐熙家里学御兽的，方士泠和钱五兴的资质弱些，直接去其他宗门，其他四个傻蛋都一起来凌天宗。
他们身姿挺拔，修为又高，放人群里应该很打眼才是，怎么找这么半天找不着？
沈清鱼放弃了，安静等报名处的弟子指引安排。
然后——
“啊。”
“啊。”
“狸奴？”
“你谁！”
沈清鱼一把攥住面前这个穿着凌天宗弟子服的人的衣襟，几乎把他拽出桌外。
旁边的人惊呼：“师兄！”
周流双手举高以示清白，“我周流呀，大白鹅的弟弟小白鹅，你不记得了吗？”
“我知道你是周流，”沈清鱼看着这个在这种姿势下都压她一头的男子，“但你不应该，你不应该这么高呀！你是弟中弟呀！你比我矮的呀？”
周流才大她一岁，发育慢，一直比她矮一点。
“什么弟中弟，我现在是师兄了。”周流忿忿道。
旁边的师弟们都戒备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周师兄好脾气不与你计较，你还不快放开师兄！”
沈清鱼双手抱头，“我缩水了？”
周流整理自己的衣襟，闻言很骄傲：“不是你缩水了，是我长高了。”
“你用了什么秘法，三个月长高了这么多？”
“什么三个月，都三年多了。”
“三年？”
“嗯，三年。”
这是什么妖法？
沈清鱼忍住晕眩，“我二哥来了？”
“来了，去年来的。”周流表情很复杂，“他金丹了，我都还没有。我现在知道你说的龙傲天是什么意思了，他太可怕了。”
沈清鱼心灰意冷，这还玩什么？费心思拖他脚步，竟然还是来了。
“风轻灵怎么回事？不是找他要玉扣了吗？他们不得拍个拖，成个亲，恩个爱，没个三五年不应该放人出来呀？”
周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
他的手虚握了两下，抓住时机放到沈清鱼头上摸摸头，露出夙愿得偿的满意笑容，“原来是这种感觉。”
沈清鱼又悲愤，“老魔头！”
她不会，永远，就，这样，了吧？
她曼妙的身材呢？两辈子都没发育出来的，那么大个胸呢？
亏她还感动了好一会！
“前面的，你做甚？不要耽误时间啊。”
周流就绕出来亲自带她去选拔场入口，“我哥他们都在，待会喊他们来给你镇场子。”
老魔头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才能让人把三年当成三个多月？
沈清鱼打了个冷颤。
“这三年你们与家中可有通书信？”
“当然，我爹娘还问过你几句。”
“那你可知道，碎星剑，有没有传给别人？”
“噢，唉……我娘提过，有铸剑师造出了一把锋利堪比碎星的剑，带上门请沈宗主帮忙试剑，那时候就是你二哥出面舞的碎星。”
沈清鱼的心缩起来。
“不过碎星应该还没传给他，沈师兄来时拿的是寻常铁剑。唉……”
他又叹一声，“你二哥出了好大的风头。铸剑师的剑给他斩断了，不怒反笑，说你二哥天纵奇才，将来要专门为他打造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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