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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为上来用锁魔枷把魔族重新拷起来，魔族用众人听不懂的语言疯狂咒骂。
她扫视全场，“还有没有人想体验一下？”
怪安静的。
有掌门重情义，软禁时为阵法所困不得外出，但向守卫打听消息却没有限制，他有几分豪爽的姿态，这种场面下依旧谈笑自如，“看来是一场误会啊！既然都是为了大义，城墙外钉住的那些人，可否先放下来，我们再一同商讨？”
“钉的什么人？”
当时太累了，半睡半醒的都记不得自己钉过人了。她这样的分裂神情却让众人心中更觉得她有病，都变得更谨慎些。
吴须羡：“就那几个吵你睡觉的。”
“哦！”沈清鱼想起来了，“找妙手仙宗的人去救治一下吧，别死了，难得有那么几个有血性的。”
三位凡人国度的人君在这场面下极度不自在。
沈清鱼留意到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并不打算干涉各位的国业，既然情况已经明了，我遣人先送三位回去，还请在排查魔族时，三位能行个方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三位国王装出个笑模样应了。
“查无仁”指派韩为与众人商讨，有了凡人国王的配合，东州边境设立了道道关卡，每一个要出入的人都严加检查与登记。
沈清鱼与吴须羡带着二十个弟子以及投诚的一批法修到每个城市走访排查，布下法阵。
“你这样做快是快了，可将来平息了混乱，他们就要来声讨你了。”
“查无仁做的事与我沈清鱼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很在乎，“到时候随便找个人，或者就让沈清正过来把查无仁斩了，就能平息众怒了。”
吴须羡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心，狸奴的武斗风格特别突出，响指、绥安剑、天启剑都是在众人面前挂过号的，“查无仁”只是一层遮羞布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重点是别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何况，”沈清鱼想起这个都憋屈，“妙手仙宗修为最高的也就化神期，还是丹修，不把其他门派抓来帮忙，简直无人可用。”
东州灵气稀薄，在修士眼中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喜欢自由奔跑的妖族眼里属于有点意思，但不值得撕破和平条约。这个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那真是要完。
要是东州被魔气点燃，妖族从两边夹击，这散兵阵营哪里扛得住？必须要在失衡前立威震慑，并把能用的人力集合起来。
“沙砂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
魔族被押送给燕济宁，沙砂跟着过去，灵脉的研究在老魔头这一代达到巅峰，或许可以从中找到入魔解救之法。
沈清鱼叹息，“魔气于修士就像一种还不能治愈的传染病，感染之后就会疯掉，而魔族就是能抵御这种病的人。当年何苦做到灭族的地步呢？”
大宗门有大宗门的骄傲，受魔气侵染了也没有对外求助，看起来问题并不大。东州被压着练兵，布下各种法阵，内部都开始怀疑查无仁是不是假借正义名头，暗行争霸之事。
初秋，御兽宗被踏平了。
御兽宗被侵染入魔的不是弟子，而是妖兽，素有旧怨的妖兽沾了魔气后几乎在瞬息间堕为妖怪，反扑结契的兽主，弟子们正抵抗的时候，西南妖族却爆发了兽潮。
“这样大的灾祸，卜天宗竟然算不到！”
韩为也快要无法保持冷静了。好在令狐熙为了绥安宗早早回了爛城帮忙，不然今日五人都得狂暴。
吴须羡叹息，“历史上每次大乱，卜天宗都是算不到的，这并不是天命安排的祸乱。”
这是魔族蛰伏了五百多年的复仇。
沈清鱼觉得不合理，“这样大的灾难，沈清正一个人就够了吗？”
方士泠：“狸奴，且关注当前吧，我们当年所猜测的乱世，可没有哪一个猜中了。天命之子的说法也许是柳僛在骗人呢？”
钱五兴：“至少我们保住了东州，这是好事，大家不要气馁。”
“东州就交给你们了，我得回家帮忙。”
韩为拦住她，“你一个人能帮上多少忙！外头眼看就要乱，多少凡人向这边逃过来！孤星剑必须要在这里镇着，东州绝不能乱！”
南部三个大宗门已陷落，世人都晓得魔族在四处点火，要掀起大乱了。三大剑宗的苍阳宗遭殃对世人的信心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有对局势敏感些的，开始往东州转移。
吴须羡给他们一人一折扇，“都给我冷静！”
“难得见你急躁，是鬼谷宗没有回应吗？”
韩为对师门极其失望，“嗯。”
他想将传讯玉简的范围铺满东州，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回鬼谷宗求助。起先还愿意帮忙，听闻有魔族作乱，把他拽了回去，大门一关。韩为现在跟被逐出师门差不多。
“天音宗、欢喜宗他们并没有求援，事情还没到失控的地步。我们要做的是守好东州。”
确如吴须羡所言，御兽宗的惨烈是受内外夹击导致的。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绥安宗就出手了，事情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沈清正如同利刃般将兽潮割出几块区域，沈谦作为长明剑主抗击了最大的一块，沈靖平带领另一批弟子也扛住一片，孙豪杰负责一片，周夫人那边负责助阵，周绒绒那边则尝试平息兽潮的愤怒，沈清正割分兽群之后与孙月半和周家兄弟汇合成四人小队深入。
被削弱的天音宗和欢喜宗以及南部的各大小门派，在绥安宗的统领下抗击，将兽潮的灾难范围限制在了南部。
冬季的最后一场雪落下来，混入即将干涸的血海，化作黑雪。
麻烦的是弥留的魔气。
沈清鱼打算抽空过去一趟，长青宗却赶着出面了。
他们带来了三具傀儡，傀儡悬浮在战场之上，张开怀抱，吸走了魔气。
“以为他们是坏人，没想到是好人。”方士泠喃喃，“幽玄宗也参与了这种傀儡的制作吗？”
长青宗开始带着傀儡在南部行走，帮遭了罪的凡人将魔气引走。
沈清鱼和方士泠都忍不住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干脆找了一天去现场看一看。
三具傀儡面容姣好，无性，眼里是悲悯的凝望，表情似哭似笑，如同神像一般。身着轻纱彩衣，周身有仙光萦绕，路过后留有暗香浮动，令人不自觉地追随几步。
受魔气折磨的凡人被抬至路边，它们单膝跪下，将白玉一样的手指点到凡人额间，哭喊声骤停，凡人露出如见美梦般的恬静笑容，一旁守候的家人像是见到了神迹，跪下来告谢：“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傀儡不悲不喜的气质有如真正的神祇，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信徒跟在它们身后。
不怪凡人认错，这三具傀儡，竟然不需要傀儡丝操纵！
方士泠不自觉发起抖来，“这是什么东西？”
奴就像是制造它们的路上所产生的失败品。
这个想法不禁让人怀疑，这三具傀儡，曾经，是人吗？
解救完南部的凡人之后，长青宗带着它们去拜访了天音宗和欢喜宗，最后以一种缓慢的像是在炫耀的速度，向东北的苍阳宗走去。
沈清鱼去找了燕济宁。
东南处抓到的魔族是从天音宗逃出来的；苍阳宗追捕数月，深入东北妖族领域才抓到作乱的魔族，自行审讯；欢喜宗那边的还没抓到；御兽宗和西南妖族之乱的源头也还没抓到。
被捕的两名魔族撬不开嘴，但从他们的行动轨迹来看，秋季本该同时爆发三场兽潮，要是让他们成功了，南部、北部、东部都得陷落。
沈清鱼觉得他们真的是非常的努力且聪明，人少，就采取一击即中的方式，没有人相助，就挑起利益的纠纷——东北妖族虽没被算计成功，但他们本就民风彪悍，苍阳宗私自踩过界是大把柄，如今两边还在拉扯。
魔族应该有什么遮掩身份的法子，可惜的是人太少了，要是能多几个人提前潜入部署，今日是什么局面还不一定。
比起魔族，沈清鱼更担心那三具让她毛骨悚然的傀儡。
“长青宗那边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吗？”
“这项研究已经进行了数百年，派人过去时已是收尾阶段，无法加入。”
“有试探过它们的武力吗？”
燕济宁大概是想起了司马熏，盯了她一瞬，“他们内部号称天下无敌。”
沈清鱼去看山羊胡子，“卜天宗就在西州，是否有过什么不寻常的地动或天象紊乱？”
石克朗有些尴尬，“我宗的灵矿枯竭，我们试着换了好几处地方开采，地底塌陷导致了几次地动，但是西州多征伐，也有堕落的大妖怪闹出过纷乱。”
“卜天宗的灵矿枯竭”是天庭降下的惩罚，挖一处塌一处。
幽玄宗那边也探不出什么消息。鬼谷宗因着当年抗魔法宝的事避世不管，幽玄宗这么多年来却还持续在做研究，他们的魔气来源是过了明路的，除了处置自宗罪人的手段狠辣了一点，没有不守规矩的地方，上一届群星会也是光明正大地带着奴出来招摇。
如今能放这三具傀儡现世，看来这项技术是已经成熟稳定了。
燕济宁下了拜帖，长青宗主为表尊敬，提出在凌天宗办个聚会，共议魔族作乱之事，顺便给大家介绍一下新产品。
也许是偏见，又或许是直觉，沈清鱼认为这次聚会得出大事，派出来的医修撤走了一半，留下来的远远守在凌天宗附近，一副觉得它会被爆破的样子。
然而乱世在这之前以一种绝对的毁灭之态降临了——西州连续大爆的震鸣持续了一天一夜，沈清鱼在东州，恍惚都能看见那片巨大的蘑菇林。
在众人纷纷眺望西州之际，那三名在苍阳宗帮忙消除魔气的傀儡仿佛收到了什么命令，突然刺杀苍阳宗主。当时寒空宗主也在场，他们两宗离得近，他就过去提前看看这几只傀儡，也协助调和与东北妖族的矛盾。
三大剑宗失去了苍阳宗，也失去了寒空宗主。
这两名站在修士顶点的大宗主与一众长老、峰主在陨落前送走了苍阳宗最后的星火，以敖龙为首的年轻弟子分了四个方向遁逃，三具傀儡没有追赶，只专注血洗了苍阳宗，连那几名长青宗的傀儡师也没有放过。
三具傀儡完成任务，如流星般从东北直飞西州，燕济宁率领三十名峰主拦截，然而傀儡的飞行高度远超人族，他们追过去，只看到了炼狱一般的西州。
长青宗、幽玄宗、卜天宗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双目血红的人，领头的人身着幽玄宗弟子服，站在黑海之中开怀大笑，身后是一名高大的无性傀儡。
数只黑羽长翎的鸟在低空盘旋，代替失言的世人发出了恐惧的鸣叫。
燕济宁迅速召集了各宗商议，大家都明白此事的严重性，不到半日就聚齐了。
朱韶光出门前拦住沈清鱼，“你是宗主吗？我去，你给我留下守住宗门！”
三具傀儡就血洗了有十九个峰头的苍阳宗，这样的武力差距她哪里拦得住，然而韩为也赞同，东州人心惶惶，查无仁得留下来镇场。
沈清鱼遏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燕济宁怎么回事！派进去的人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燕宗主慎之又慎，不会轻易下一切正常的判断。长青宗带了那三具傀儡招摇过市，还准备公布这项研究，没有必要突然把自己老家都炸没了。”
吴须羡沉吟片刻，“西州只怕也一直有魔族潜伏，趁着研究结束，守备松懈的时候，诱使他们入魔。那些人本就是精英，入魔后的破坏力真是……”
“哪门子的精英！那么容易就入魔！”
“也许在他们眼中，他们早已凌驾于众人之上。造得出这样的东西，心中的傲慢被魔气放大，只要同伴里有一个撑不住入魔了，其他的人也就跟上了。”
“不对。他们利用魔气做研究，应该时常有接触才是，不至于这么没有抵抗力。”
方士泠弱弱地接了一句，“在我看来，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跟有没有入魔没有关系。”
入魔，倒像是给了一个借口，松开了他们道德的枷锁。
沈清鱼停止了颤抖，“法律。闯一个聚会就是罪人，幽玄宗这么多年来处置了多少罪人？只怕都拿去炼傀儡了吧。修仙界需要一个共同的法律标准，再这么互不干涉下去，还得出多少问题？”
吴须羡摇头，只有一个字，“难。”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屋顶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具傀儡在屋内扫视一圈，盯住了沈清鱼。
“主人有请。”
沈清鱼评估了一下反抗的代价，选择了束手就擒。
第63章 神
“就是你杀了游孚？”
沈清鱼来时想过许多首先被针对的理由，唯独没有这个不认识的名字，但她这一生只对一个人下过手，大约是天启仙府里的那个小反派吧。
“是。”
“杀得好！”
魔君面容看着在四十岁上下，身上还穿着幽玄宗的弟子服，游孚也是出自幽玄宗，这两人之间又有什么没人感兴趣的纠葛。
他坐在龙椅之上，笑得有些狰狞。一名额有双角看着只有十来岁的魔族女子双手枕着他的腿坐在地上，脸色潮红，两人的衣裳都不是很整齐，空气中有种男女的腥味。大殿外的地上全是新鲜的尸体，像是为抢首领之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们，或者，死。”
沈清鱼看着魔君的手在魔族女子头脸和后背上游走，觉得他这句“加入我们”很有些不准确，也不够霸气，断句也很中二，快速判断正道的赢面非常大。
“我加入。”
傀儡给她额心竖着开了一道口子，注入魔气。
也不是
第一回受魔气侵染了，沈清鱼很熟悉这种痛楚，哼都没哼一声。然而她的执念是“赶紧攒够功德飞升去看傻狗有没有生气”，这实在是难以入魔。她放任魔气在体内流转，很快两只瞳仁就红得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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