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和你说了看电影的事了么?】
【说了。】
【我得去百货大楼置办点东西,回来再接你去看电影,我听说还有螃蟹?】
【是啊,我看了,这么大呢。】程树新比划了一下,又说,【梅姨下午收拾的时候,被咬了很深的口子。】
【是么。梅姨家里有点事,刚坐车走了,要过两天才回来。】程静安坐在床沿,伸手揉了揉程树新眉骨的地方,柔声说,【喝点葡萄酒就睡吧。】说着,便起身准备为她倒酒。
【好。】
程静安快要走到门口,听见程树新叫她。
【姐姐。】
【怎么了?】
她转身看她,程树新坐在床上,问她,【有一本大仲马的《法宫秘史》,是接着《继侠隐记》的,我只找到一本,你有底下的吗?】
【我帮你找找。】
2021年12月下旬。京宁市。
那本《法宫秘史》就放在床头。孟魂看向落地窗,外面是不夜城的灯光,很漂亮。
孟魂仍旧不知道,自己如何死去,因何死去,她只是疑惑,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一次也没有,她对她很好,哪怕到了现在,心里也从未有过怨恨。
她送她去读书,让她翘了手工课和音乐课一起去逛街,她们不爱请客吃饭,总是互相打掩护,冬天,她会看看炉子有没有亮光,让人加上煤,她们一起去看电影,她给她买裙子,买冰淇淋。她一个月的零花钱是20元,自从进了研究所,她每个月能拿300元。她告诉她,她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她会变成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为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的灵珠又去了哪里?
她的房门没有完全关上,她能听见“滋滋”的声音,那是谢星河在煎牛排,还有皮球和爪子拍在地面的声音,那是小春在扔皮球,元宝在转圈。彩云易散,烟花易冷,容颜衰老,生老病死,她逆天而为,却感觉抓也抓不住什么。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程树新没有完成她的课题,没有看到第二天的电影,没有吃到梅姨特意为她买的柿子,不管她如何着意,她的生命仍在1942年的秋天戛然而止。1927年,她上了中学,1930年,她考上附中,1932年,她考上大学,她1936年毕业,1942年死去,沉睡了79年,2021年重回人间。
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相。但孟魂无法跨越人生的幻灭,她也抓不住内心的真实。
京宁的天很冷了,她看到小春把她长款的羽绒服穿上了,那件羽绒服,自己也有一件。
月亮只有一半,她能看到京宁的市区,长排的车辆穿过高架桥,城市的灯光是金色的,在这寒冷的天,还是那样的热闹,充满热情。京宁的年轻人不知疲惫,天寒地冻也要彻夜狂欢,他们很有礼貌,在ATM前面都会排队。银行对面的烤鸭并不好吃,她可以选择不吃。高铁列车滑过,没有一点动静。她的床上总是有三个枕头。尽管每天都见面,但元宝见她时,永远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热情,从不消散。她很喜欢逛超市,也喜欢走在街上。太阳照常升起,红旗永远飘扬,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谁不爱这人间呢?
这么想着,便低头笑了。
她听见小春跑上楼的声音,也听见元宝跟在她身后爪子扣在地板上的声音。她曾孤独的死去,但至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听见她喊——
【孟魂!下雪了!】
第二十六章
冰霜挂在了树上。
谢星河抄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那是小春从温陵市开过来的三人独一辆的四轮代步工具。那天很冷,谢星河拿起车钥匙,意味着也该出发去仓库上班了。
孟魂从后院进来,关好了门,小春招呼上元宝,走了不到两步,听见谢星河说,【你们今天不用车吧?那我就把车开走了?】
自从三人到了京宁市,谢星河很少单独行动,他在这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宅在仓库里的时间比小春和孟魂都长。鉴于孟魂永远也不会关心谢星河的个人生活,小春只好承担这一重任,她凑上前来,问道,【啊?为什么?】
小春看了看天,那天是漂亮的北卡蓝色,太阳照得人很舒服,万一她想要出去玩呢?
【有个活动需要我出席。】
【什么活动啊,还非你不可。】
谢星河系上安全带,小春也已经在后排落座,按照国际惯例,她把头伸到前座中间,等待谢星河的答案。
【京宁2022年跨年狂欢节的开幕晚会。】
小春在后排吸了一口气,孟魂注意到,长款的保暖大衣下,谢星河穿着笔挺的西装,他的背宽厚又挺拔,衬衫、领带、西装、袖口,一切都是恰到好处。
汽车在无人的山路中行驶,小春的头又凑得更前面了,【你是说晚上御水度假村的晚会,你要出席吗?可是人家大明星走红地毯,你去干嘛啊?!】
48/99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