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安掐头去尾的跟晁叔说了大概,果见晁叔也怒不可遏,但多说无益,既然程树新起死回生,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吩咐晁叔将信烧了,【巫祝小人,妄说祸祟罢了。这件事不必让树新知道,她只需要知道,这里才是她的家。】
木盒被打开,里面装着几封信。
孟魂看到信封,【是晁叔!】
看样子,战争结束后,晁叔和程静安还通过几次信,焦黄的信纸被展开,晁叔说,他们一家在津门置办了产业,买了几亩地,一群羊。晁叔最后一次来信是1953年,那会他已经68岁了,他还是说着一些平常的话,信的末尾,孟魂看到——“我下辈子还是不要做人了吧,总要有人为她赎罪的。”
小春的头凑得很近,她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孟魂。孟魂找不到程静安,但晁叔的地址就在手上,运气好的话,他的子孙应该还住在这里。
晁叔家的宅基地很大,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规划,他们家的房产还在乡下,院子围着三层楼高的板砖房。大门关着,叩了几下门,才有一个妇女过来开门。
她打量了几个人,见实在是面生,既不像是卖东西的,也不像是骗人的。
【阿姨,你好。请问,晁大同是这家人吗?】
【晁大同?谁啊?】妇女想了想,又说,【我家是姓晁没错,我去问一下。】
妇女将门开着,走了进去。
小春朝里看了看,看见围墙角落有一个巨大的狗笼子,她低头看了看元宝,说,【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我跟元宝去逛逛。】
【去吧。】
妇女又走了出来,把门大打开,把两个人请了进去,【进来喝杯茶吧。我老公不在,我公公说晁大同是他爷爷,那就是我太爷爷了。不过我公公年纪大了,他说的也不能全信。】
【谢谢阿姨。】谢星河手上拎着一个红袋子,初次见面,不好大烟大酒的送,只能送点有诚意的小东西以表寸心,【阿姨,这是我们那的土鸡蛋,不值钱的,收下给家里人补补身体。】
【不用不用。】
谢星河将袋子放在进门看到的第一张桌子,【不值钱的,没关系。】
这是很普通的一户人家,拖鞋有一只没一只,到处都是小朋友的玩具车、小木马、小铲子。
已经79岁的晁常德坐在床边看电视,看见有客人进来,赶紧让坐。妇女又走了出去,过不一会,拿了两杯茶进来,之后便再没打扰了。
晁常德精神状态很好,驻着拐杖坐在床边,他的房间在二楼,窗户开着,正对着大门院子,里面一点也不冷。【你们找晁大同干什么啊?】
孟魂看了谢星河一眼,谢星河果真很招老人家喜欢,他说,【晁爷爷,我家姓蒋——】谢星河拍了拍手里的信封,老人家看了看封面,竟真是晁大同从自家寄过去的,对谢星河说的就都信了,【我最近整理家里的东西发现这个,上面说后来我们家吃不上饭,老人家当年帮了我们很多,还借给我们家钱,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用不用!】晁常德说,【我爷爷当年就是在你们家做事,听说你们家很好的,我爷爷当时可是会写字会开车的人物!哎呀,哪有什么欠不欠的,要说欠,那也是我们欠你们才对。】
晁常德往外看,说,【那个笼子,本来是用来关人的。我见过。】
【关人?!】
【听我爸说,那是用来关我二叔的。听说他杀了人了。】
怎么会是这样?!
孟魂放在腿上的手又在不自觉的颤动,为什么会是这样,本不该是这样的,她的恨在这个时候涌上头顶,她前程大好,可是她没有悲壮的死去,她没有抗争,也没有体面。就这样轻飘飘的,死在一个与她甚至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手中,没有意义,可笑、丢人。
她好恨!
一双大手覆盖住孟魂颤抖的手,谢星河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他们已经接近真相了。
【啊?】
晁常德又说,【听说,他杀了老爷子做事的那户人家的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报官,可能老爷子求情,那家人就心软了——我小时候还见过,我二叔被关在里面,比狗都不如。他很年轻就死了。】
这就是孟魂想要的答案。
谢星河看她,她好恨,也不甘心。
晁常德突然起身,接着说,【说来,那位小姐的牌位还在我家供着。】他说着走了出去,谢星河拉着孟魂的手起身,跟了过去,他们下楼,走向偏屋。【我爷爷说,这是我们家欠的债,世世代代都要供着。】
谢星河握住孟魂的手,他为她的遭遇感到悲伤,同时也庆幸她不是一个人经历这些,至少自己还陪在她身边。她很长时间都不会好起来了,但她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她还有自己,还有小春,还有元宝,她会挺过来的。
他们走过那个巨大的笼子,曾经一个枯瘦的杀人犯就关在里面,身陷囹圄,比狗不如。
【我爸说,当时蒋家就剩一个寡妇了,没想到都有你了。你跟我大孙子差不多大了。】
门被拉开,那天不是祭拜的日子,几个先人牌位前是烛灭香消。仔细一扫,无关的角落里,供着程树新的牌位。
孟魂定睛一看。
程树新。
好啊,她找到了。
57/99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