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我抬手道:“传旨!将莞贵人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碎玉轩!”
沈眉庄嚷道:“皇上为何如此颠倒黑白!适才丽嫔已经招供,皇上不处罚她,反而针对嬛儿!嬛儿她不过是——”
“住嘴!”我打断她:“沈贵人想同甄氏一起受罚吗?朕成全你!贵人沈氏,言行无状,冲撞圣驾,降为答应,禁足咸福宫!”
沈眉庄瘫坐在地,甄嬛倒还算镇定,扶了她一把。
“皇上——”皇后正要劝,见到我眼中寒芒毕露,生生闭上了嘴。
我接着下令:“指使余氏下毒之事,丽嫔已经招供,如今又得了失心疯,就将丽嫔打入冷宫吧!”
我瞥了一眼华妃:“华妃监管不力,去协理六宫之权!”
“至于这个奴才,即刻杖毙!”
就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我接连处罚了四名嫔妃,在场众人都没缓过神来,我知道,这一夜注定要阖宫惊动了。
当晚,我回了养心殿歇息,第二天则去了翊坤宫用早膳。用完膳,我让华妃替我脱下朝服。
“朕处罚了甄氏和沈氏,你可满意了?”
华妃望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她怕是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那般重罚了正受恩宠的两人。
我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况且不是每次事情暴露了朕都可以替你遮掩、替你抹平的。”
她自顾自地给我解着朝服,不敢言语。
“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一句话也没有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道:“臣妾不知……为何皇上会如此维护臣妾……”
我握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她:“朕眼里的世兰一直是在王府时的那样,明艳活泼、纯真无邪,而不是一味争宠、勾心斗角的深宫怨妇!那不是你该有的样子,朕也不希望你沾染上那些阴谋和污秽。”
四目相对之下,她看到了我眼里的真诚,抱住了我,头埋在我胸前:“可是臣妾就是看不惯甄嬛她们,臣妾不想和别人分享宠爱。皇上可知,那天您只带了甄嬛一人去汤泉宫,还赐了椒房之宠!那天晚上,我倚着门框望着月亮,一宿没睡。”她说着说着,已带了哭腔:“可是你那会儿却穿着和我大婚时一样的礼服,牵着别人的手踏入洞房,和她花前月下……”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却无从解释,这都是我前世干的好事!我只得抚着她的背:“别说了……是我不好。”
“不!”她挣脱了我的怀抱,眼角还挂着泪,眼巴巴地望着我:“您是皇上,有三宫六院都是正常的。可我倒宁愿您不是皇上,是一个普通人,那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只会对我一个人好,我就不用每天担心你被哪个狐狸精迷住,每天吃醋你宿在别的嫔妃那儿了!”
面对她这份霸道的热情,我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了,我是喜欢她、爱她,可要叫我为了她一个人遣散后宫,我自问目前还做不到。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我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她的夫君。
我只得替她擦拭泪水:“朕也想只爱你一个,可朕如今是皇帝,不是普通人。”看着她落寞的神情,我捏了捏她的脸:“好啦,朕以后会常来看你、好好待你的。只是争宠、陷害人的事,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尽管我知道,每次重生发生的都是前世既定的事,我无法改变,但能劝一次是一次吧。
这次睁眼醒来时,我已身处景仁宫,身旁坐着皇后、甄嬛和沈眉庄,江福海报说曹贵人带着温宜公主来求见。
曹琴默抱着温宜进来,我抱过温宜逗弄起来:“温宜怎么抱着轻了些?”
曹琴默道:“天气炎热,公主吃不下,难免瘦了些。”
我提议:“温宜年幼怕热,嫔妃们只怕也受不住,不如去圆明园避避暑吧!先前给先帝爷服丧,有两年未去了。”圆明园是皇阿玛赐给我的园子,前世我继位之后就成了避暑的行宫。
皇后道:“圆明园那边一直打点着,皇上可以随时起驾。只是跟去的嫔妃不宜太多,皇上准备带哪些人去呢?”
“既要去,就一并都带去吧!何必分个彼此?”
“皇上体恤妃嫔自然是好的,只是宫里也不能不留人照看着。依臣妾看,沈贵人和莞贵人自不必说,皇子公主的生母要跟去随身照应着,端妃身子骨弱,带去也好养病,再带上敬嫔。那么不如留下华妃照看余下的嫔妃吧?”
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华妃因为丽嫔的事被削了协理六宫之权,还失了宠来着。她们没想到的是我重生了,华妃在我这儿永远不会失宠。
我瞥见曹琴默头上一支金步摇,她顺着我的目光,取下步摇哄起了温宜。
我指着它说道:“这支步摇是朕赐给华妃的吧?”
曹琴默道:“是,华妃娘娘每次戴着这个步摇,公主都会笑,因此华妃便赐予臣妾逗着公主玩。”
我心知是曹琴默帮华妃复宠的小计,也乐得将计就计:“华妃也去!”
我瞧着那支凤穿芍药的步摇,金碧辉煌,制作精细,花纹栩栩如生,当年我可是专门找了不少能工巧匠花费许多才制出来的,戴在曹琴默头上真是暴殄天物了。世兰也真是的,我赐给她的宝贝她就这么随便赏人了?不过念在她也是为了复宠,我也不怪她了。
“温宜喜欢,朕让人制个相似的玩具哄着不就行了?这步摇太过沉重,小心别伤着孩子了。”我借机拿走了步摇,曹琴默临走也没敢要回去。
接下来的梦里,坐了一屋子的人,好似在谈论沈眉庄有孕一事。
醒来后,我果然得知沈眉庄被查出来有孕,便赶去一看。当时,曹琴默正邀请沈眉庄、甄嬛等人饮宴,我赶到时,嫔妃们站了一屋子,太医正为沈眉庄把脉,我坐下问道:“是真的吗?”
“臣恭喜皇上,恭喜小主,小主确有身孕,已一月有余。”我瞥了一眼太医,这不是刘畚吗!前世正是华妃一党收买了刘畚,诬陷沈眉庄假孕,当时我一怒之下将眉庄贬斥禁足,后来虽然查明了真相弥补了她,却也让她对我心灰意冷。
“你是新来的?朕怎么瞧你眼生得很?”
“皇上,刘畚刘太医是嫔妾的同乡,医术过人,皇上大可放心。”沈眉庄道。
“不是朕信不过,只是事关龙嗣,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我吩咐道:“苏培盛,去请温实初温太医来看一看。”我瞥见刘畚脸上慌张起来,偷偷看了曹琴默一眼。
温实初到来,诊脉过后,皱了皱眉,道:“皇上,沈贵人的脉象十分奇怪,但臣可以确定不是喜脉。”
沈眉庄一脸惊诧,在场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不是喜脉?”我瞥了一眼刘畚:“怎么这位刘太医诊出来是喜脉?朕到底该信谁的?”
刘畚忙跪下道:“皇上,沈贵人的月事的确已一月未来,近日又头昏、呕吐,这确实是害喜的症状啊!”
“你们太医判断怀孕与否靠的仅仅是言语推断吗?朕只问你所诊脉象如何!你少在这儿偷换概念!”
刘畚的头埋得更低了,语带颤抖:“臣……医术不精,误判了……”
甄嬛道:“只怕并非只是误判那么简单,皇上,这其中定有蹊跷。”
温实初道:“臣观沈贵人脉象,倒像是有服用什么药物,那些头昏、呕吐和月事推迟的症状只怕是这药物所致。”
“我听眉姐姐说,她前阵子向江诚江太医请过一个秘方用以调养身体、坐胎用,莫不是那药被人动过手脚?”
我深知这是曹琴默给华妃出的主意,问道:“那秘药的药方在哪儿?”
沈眉庄让采月去梳妆盒底下找,采月却说没找到。我吩咐找来江诚,问他要方子,他见此情状,自是要撇清干系,只说没给过。
我冷笑着质问起刘畚:“这样的把戏,无非是要陷害沈贵人假孕争宠。说,幕后之人是谁?你若是现在招供,朕还可以饶你一命!”这句话问完我就后悔了,我怕他当场说出“华妃”二字,那么我便不得不惩治她了。
刘畚尚未答话,曹琴默就跳出来指着刘畚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曹琴默是想提醒刘畚他家人的性命还握在华妃手里吗?
刘畚一听,忙道:“微臣不敢欺君,沈贵人为何会有害喜症状而无喜脉,臣实在不知啊!”
我知道从他嘴里是撬不出什么了,我也不想撬出什么。无论是出于朝堂形势考虑,还是出于私心,我都不想当众惩治华妃。
“罢了,既然无事,朕就不细究了。刘畚医术不精,即刻革职,永不录用!”我下了一道令。
甄嬛道:“若今日皇上没有请温太医来,那日后查出来眉姐姐没有怀孕,岂不是让有心之人的奸计得逞了?此事疑点重重,还请皇上追查到底,还眉姐姐一个公道!”
“皇后以为如何?”
“臣妾觉得莞贵人所言不无道理,这幕后之人竟敢拿皇嗣做文章,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皇上还是查清楚得好,不能轻纵了真凶!”
我心中有了计较,道:“那就将刘畚打入慎刑司拷问一番吧!”
回到勤政殿,我找来夏刈,让他去秘密解决掉刘畚。刚下完令,我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黑衣人的声音响起:“我提醒过你,不能一味宽纵,要有适当的敲打。前世的教训你都忘了吗?你这样做只会把她在这条路上推得越来越远,迟早会跌入悬崖!”
声音消失后,我又回到了得知沈眉庄有孕的那会儿。这次,我让刘畚好好照顾她的胎,没再戳穿,只是派了粘杆处秘密监视刘畚。接着,我赐了沈眉庄“惠”字作为封号。
第14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入梦,已到了温宜周岁宴上,甄嬛在我梦里跳惊鸿舞,而华妃则吟诵了一段《楼东赋》。
醒来时是二更时分了,由于刚刚做完梦醒来,我也睡不着了,干脆出去走走吧。临走前,我瞥见桌上有一支凤穿芍药的步摇,这不是我前次重生时从曹琴默手中拿回来的吗?可是黑衣人之前告诉我每次重生做的抉择都是割裂的,这支步摇又怎么会在这儿?我揣着一肚子疑惑,将其放入怀中。
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华妃所在的清凉殿。我忽然想起来,这会儿华妃正处于失宠阶段,我突然来找她,是不是有些不妥?
正思索间,我瞥见殿内烛火依旧,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背书的声音:“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奈何嫉色慵慵,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是华妃的声音,只是背得磕磕绊绊的,也是,她本就不擅长这个。前世宴会上这一小段《楼东赋》怕是背了好几天。
我推门而入,见我到来,华妃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行礼道:“夜深了,皇上怎的来了?”
“朕睡不着,出来散散步,路过这儿,听见你背书的声音,就进来瞧瞧。”我上前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看了一眼:“这是梅妃的《楼东赋》吧!你一向不喜诗书,怎么如今倒有如此兴致?”
“臣妾愚昧,闻听诗书可以怡情养性,臣妾自知无德无才,若不修身养性,实在无颜面侍奉皇上。”
我佯装不悦:“朕一向喜欢你的真性情,怎么如今你在朕面前也学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见她愣住,我叹了口气:“罢了,你既说对《楼东赋》有感,何不说来听听?”
“《楼东赋》乃唐玄宗梅妃所作,梅妃当年也曾宠冠后宫,深得玄宗喜爱。可玄宗有了杨贵妃之后就冷落了梅妃,将她幽闭于上阳宫。这篇《楼东赋》就是梅妃写于幽闭上阳宫之时。臣妾每每读到最后一段,都深感梅妃思君情长,为她伤感不已。”她看向我的眼眸中蓄了泪水,情意绵长。
我知道这篇《楼东赋》是她前世为了复宠而准备的,可她对我的情意却是真的。我拉住她的手:“你的心意朕视若瑰宝,朕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梅妃的。”
我从怀中掏出那支凤穿芍药的步摇,戴到她头上:“这支步摇是朕登基之初送你的,当时朕找了不少能工巧匠,耗费无数方才制成,朕帮你要回来了,下次可不许随便送人了。”
她摸了摸步摇,微微一笑:“臣妾以前竟不知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珍惜,再也不赠予旁人了。”
我笑道:“还是戴在你头上好看。”
温宜周岁宴上,后宫嫔妃和我几个现存的兄弟都有参加。连久病的端妃也出面了,还将当年陪嫁的项圈送给了温宜。
开宴后,殿内奏乐,跳起了歌舞,每年都是同样的内容,一点新意都没有。我兴致缺缺,此时我瞥见甄嬛偷溜了出去,我心中一动,便借解手为名出去散心,悄悄尾随其后。
我瞥见甄嬛在池边坐下,脱了鞋袜,在池中浣足戏水,她的婢女流朱站在一旁。我正欲上前,却见允礼持着个酒囊已先我一步走上前,我停下脚步,借着一棵树遮掩,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甄嬛扶着流朱欲下水游乐,却不防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入池中,允礼忙拉了她一把,将她拉上岸。
“你是谁?你躲开!”流朱推了允礼一把,护在甄嬛身前。
“自己都成落汤鸡了,还顾别人?”
流朱斥道:“谁啊?大胆无礼!”
甄嬛神色慌乱,允礼则一个劲地瞧她,视线定格在她**的脚上,甄嬛忙用衣衫遮掩。
“李后主曾有言,缥色玉柔擎,来称赞佳人的皮肤白皙,所言果然不虚。可是我看不如用缥色玉纤纤,更见玉足的雪白纤细之妙。”允礼说着喝了一口囊中玫瑰醉。
前世的我不曾见到这一幕,此刻则是为允礼的轻佻无礼而怒不可遏,联想到了甄嬛和允礼私通的事。其实重生这么多次,我一直躲着甄嬛,也是对她余情未了,不知该怎么面对她而已。可现在见到这一幕,我忽然想到她前世可是背叛了我,还害死了我啊!我怎么能重蹈覆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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