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含章殿后殿的一间厢房,说不上宽敞,但绝对不是宫女所用的规格。
进门摆着一张红木小圆桌,旁边有一个单独的净室。卧室与外头用落地罩隔开,里面放着一张架子床。
床上已经铺好被褥,被面是上好的绸缎,绣着映日荷花,床架纱帐用的是浅灰色鲛纱,轻如薄翼,价值连城。
架子床对面靠墙摆着一摞箱柜,大小都有,还有个梳妆台。
珍珠带她转了一圈,问:“姑娘可还满意?”
阿初明知这安排不妥,哪敢满意,慌乱问道:“这越矩了吧?”
珍珠一开始也有过这个疑虑,但薛城让她尽管去做,不要多问,她也就按着吩咐安排了。此刻见阿初面带疑惑,解释道:“这是薛公公特地吩咐的,姑娘请放心。”
霍景煊被逐出京城时,只有薛城追随在他身旁。后来薛城跟着霍景煊从北方打回京城,身份与一般内侍不同,可以称得上是霍景煊最亲近之人。
很多人都明白薛城的话一般就是霍景煊的意思,先前阿初也这么以为。直到今晚的乌龙侍寝之后,她开始怀疑薛城揣摩圣心的本事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她才逃脱“勾-引陛下”的罪名,不想因为僭越再丢脑袋。
阿初摇了摇头,警觉道:“既是当差,我住普通的宫女所就好。”
珍珠这下犯了难,不知是该顺着她,还是按着薛城的吩咐去办。
恰巧这时薛城过来查看情况,闻言走进来说:“阿初姑娘安心住下就是,不必担心旁的。”
阿初看着面前身量高挑的年轻太监,犹豫片刻,小声说:“可是……这不合规矩。”
薛城示意她放心:“陛下的话就是规矩。”
阿初更觉意外,抬眸道:“陛下同意我住这里?”
薛城颔首。
阿初和薛城没有私仇,薛城堂堂大内总管,如果真的想对付她,有的是办法,犯不着用这种可能牵扯上他自己的手段。
而且不久前薛城才犯过错,应该不至于再擅作主张。既然如此,让她住这里恐怕还真是霍景煊的意思。
阿初搞不懂霍景煊到底是何用意,但也不敢违逆,只能惴惴不安地应下:“谢谢公公,谢谢姐姐。”
薛城温声笑道:“姑娘该谢陛下才是。”
阿初望了眼正殿的方向,明白他这是在提醒她亲自向霍景煊谢恩,可她一点也不想去见霍景煊。
好在今日天色已晚,霍景煊已经歇下了,薛城让她明日再去。
虽然早晚都要去,但能拖一晚是一晚,阿初还是松了口气。
珍珠虽然年长几岁,但阿初被霍景煊和薛城另眼相待,她哪里敢应这声姐姐,笑着说:“姑娘叫奴婢珍珠就是,往后缺什么随时跟奴婢说。”
阿初知道她也是看霍景煊和薛城的脸色行事,跟她分辩这些也是无用,便乖巧地点点头,将两人送到门口,才一头雾水地回到寝室。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太过离奇,阿初想不通,迷茫地躺在床上,半丝睡意也没,总觉得自己得快点逃出宫才是。
第3章 身份暴露 阿初:躲了个寂寞……
薛城办完事回到含章殿的书房,为霍景煊端去一杯安神茶,恭谦道:“已经安置好二姑娘。如今平安找到她,陛下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早些歇息吧。”
霍景煊面前的桌案上奏折堆积如山,他正在批阅。
鲜红的朱批落在空白宣纸上,字迹苍遒有力,篇幅竟比大臣的原文还要多。
听到薛城的话,霍景煊回着奏章,头也不抬地反问:“安置到朕的床上?”
外人都说霍景煊性情残暴,但这不过是霍长风一干人散播的谣言。
薛城自小跟在霍景煊身侧,自认没有比霍景煊更好的主子、更称职的帝王。
当初薛城遭人蒙骗,为了得到宫中的五两赏银去给母亲抓药,大胆私阉,结果却入宫无门。眼看就要被冻死在路上,是霍景煊救了他。
这些年两人多次死里逃生,不是他这个做奴才的护着霍景煊,而是霍景煊一次次将他从死人堆里拉了出去。
霍景煊登基后,推行新政,减轻了绝大多数百姓的负担,夸赞之人不计其数。
但士绅利益受损,这些人不能再对百姓吸血吮髓,自然对霍景煊恨之入骨,无所不用其极地在背后污蔑他。
以往薛城偶尔犯错,霍景煊当场教育过后便不会再提,今儿个还是他头一回翻旧账,薛城讪讪:“奴才知错。”
“她才几岁?”霍景煊数落了薛城一句,在奏折上一气呵成地写完回函,这才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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