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晗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不得不说,这人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还是很能吓唬人的,薛陵婼心更虚了,为了表示她没有说谎,她又特地站起来走了几步。
“我真的不疼,真的不疼。”
齐晗脸色又黑了黑,秀气的眉毛紧紧的皱起,过了好大一会,才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哦。”
薛陵婼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赶紧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对不起,我错了。”
“嗯。”他又冷冷应了一句,浑身也散发着一种闲人勿扰的气势,转身朝屋内的另一角走去。
薛家旧居一共只有两间房,一间历经沧桑已经没了门,变成了半开放式的厨房兼杂物房,另一间做二人起居室,齐晗受伤开始,便睡在床上,薛陵婼便在离床最远的地方打了个地铺,随着齐晗的伤势开始好转,便又将薛陵婼赶回了床上。
他背对着薛陵婼,忽视了身后的人,径自宽衣解带,开始脱衣服,见此,薛陵婼忙问:“你想做什么?”
齐晗回头,笑得阴恻恻的:“作甚?小娘子的好大一番手笔,在下现在需换衣服,莫不是小娘子大发善心,想要助我一番。”
“不……不想!”薛陵婼自知理亏,忙背过身去,老脸一红,怪自己想太多,又道:“您老慢慢换。”
齐晗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语,二人不再说话,空气中也弥漫了一骨子冷意。
直到那边的人突然传来一声嘶的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疼痛,才打破了这一真的尴尬,薛陵婼好奇,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原来竟是他身上那个的伤口裂了——薛陵婼想起当初自己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只剪了衣服,将能够看得到了伤口全部包扎上,却没想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有着不少细细碎碎的小伤口。
现下白色的纱布隐隐渗出红色的血迹,尤其是在他的前胸处,能够明显地看出来是伤口裂开了,她估计是自己刚才自己往他怀中塞那把雪的时候把伤口弄裂开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身形略消瘦,肩膀甚至还没有很宽厚,还是个少年的模样。
薛陵婼不自觉地咬起了手指,想起前几日这个人将自己背在背上,自己那时候还觉得这人太瘦,骨头太硬硌得慌,心中不禁暗自后悔,也不知道压没压到他的伤口。
一想到这,不等那人说话,她的手急忙解开一圈一圈缠绕在他身上的纱布,伤口慢慢地显现出来,果然不出她所料,伤口又裂了,眼下血肉模糊,殷红的鲜血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更显狰狞可恐,看上去,疼极了。
她的眼睛飞速地红了,顿时难受不已,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的酸痛在心里蔓延开来。
“对不起,你是不是很痛。”她低声道歉,眼泪也大颗大颗掉出来。
小娘子因为自己哭了,齐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暗自懊悔起来,莫不是自己态度实在是太差了,要不然就是伤口太丑了,把小娘子都给吓哭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让小娘子心疼一下自己。
他一时之间有些头痛,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把女孩子给哄得眉开眼笑,第一次有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皇兄说过,女孩子是要哄得,不能凶的。
他想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可是又不敢贸然出手,少女眼眶红红的,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日里嘴巴很毒,力气也有点大的小娘子也有柔弱的一面。
这时,少女突然怯生生地问:“是不是很疼?”让他脑中突然有了大胆的想法:她为什么哭,是因为自己,她是在心疼自己。
齐晗盯着她,神色严肃又认真,问道:“小娘子是在心疼我吗?”
薛陵婼看着他狰狞的伤口,难受的紧,道:“是呀,我心疼。”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齐晗心中舒服极了,仿佛吃了一块很甜的糖,从喉咙到甜心里,又从心里传遍全身。
他握住薛陵婼的手,少女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握在手中十分契合,仿佛天生就该这样,他心中升起了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奇妙的紧,他想要抓住种感觉。
薛陵婼心不在焉的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便索性随了他,红着眼眶又问道:“痛吗,是不是很痛?”
齐晗又露出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痛啊,我痛的很。”眼看薛陵婼又要落泪,他又道:“可是只要小娘子能笑上一笑,我便不痛了。”
薛陵婼勉强展了颜,娇嗔他一眼,道:“油嘴滑舌。”
齐晗哎呦一声,道:“不行,我痛的很,小娘子帮我揉。”
言罢,他便不等她拒绝,抓住她的手,轻轻拂过身上的伤疤,从胸口的伤痕到小腹上的伤痕,从前胸到后背,她的手轻轻软软的,像是一道羽毛落在他的心上,他浑身战栗起来,一阵无名之火不知从哪升起,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薛陵婼的脸更是羞得通红,一阵无名的欢喜更是席卷全身,她低下头,嘴角微微弯起,小声说道:“我帮你包扎好不好”
齐晗有意逗她,将耳朵凑到她面前,笑道:“小娘子说什么,我听不到?”
薛陵婼抬起头,想要大声再说一遍,不料却被那人一把拉入怀中,他上身□□着,一入他怀中,便满是男性的阳刚味道,她嗅到了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羞恼的便要离开。
那人力气实在是大,薛陵婼瞪大眼睛,胡乱推着,使劲挣扎着,却被对方抱得更紧。
齐晗努力压住身上的燥热,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哄道:“不要动,你重新说一遍,我方才没有听清楚。”
薛陵婼止住了挣扎,趴在他怀中,双手放在他胸前,咬着粉红的唇瓣,柔柔地说:“我想要帮你包扎伤口。”
齐晗眼前一亮,说道:“好啊。”不过虽然口中说着,手上却没有放开动作。
薛陵婼脸颊火热的发烫,在他怀中蹭了蹭,声音软软的,“崔齐,不要闹了,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二人贴着身体,呼吸相闻,齐晗轻轻嗅着她身上的女儿幽香,心中剧烈挣扎了一阵,颇为不舍得放开了她。
他身上的伤口经过二人一番拉扯,裂而更加厉害了,染红了薛陵婼的一大片衣襟,薛陵婼的眼圈又悄悄地红了,她抬眸看向齐晗,嗔道:“你这人,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齐晗撇了撇,浑不在意,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我若不这般,小娘子怎会为我心疼。”
薛陵婼啐了他一口,转身去找药膏,齐晗扯着她的手,紧随其后,戏谑道:“小娘子且离我近些,我冷的紧。”
薛陵婼回头看了看他□□的上身,不得不说,他人虽瘦了些,不过身材却还是很有看头的,结实的六块腹肌,胳膊上的肱二头肌,薛陵婼暗想,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想到这,她脸又红了。
忽的,齐晗又停下了脚步,拉这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认真道:“你可知我的心意?”
薛陵婼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道:“什么”
小娘子这副样子他又怎么不懂呢?齐晗心中暗自惊喜,故意逗她:“你当真不知?”
薛陵婼的心里咚咚咚的打着鼓,默默回答:“不知。”
“那小娘子便听听,听听它在和你说什么?”
齐晗又将她拉入怀中,他极为喜欢这个姿势,她小小的,将她抱在怀中极为舒适。
薛陵婼伏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嘴里嘟囔道:“我又不是你,怎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佯装委屈,低头看她,道:“你这般不知我心意,我便只能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了。”
薛陵婼叹了口气,看向他,俏皮道:“哎,那也只能委屈你这样子了。”
二人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齐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薛陵婼:“……”
第23章 回门
京城
新妇三天回门,转眼到了四月十一,徐文雅回娘家的日子。
一早,徐家上下打扫一新,这是出嫁之后,二娘子第一次带着姑爷上门,全家上下都颇为期待,就连一向忙碌的薛大舅,现任的汾安侯都在下了早朝之后,都修了胡子,换上了一套簇新的袍子,等着自家女儿归宁。
新姑爷姓孟,是侯夫人孟氏的娘家侄子,家中是几世为官的书香世家,祖上曾经出过当朝一品大员,位列三公,其本人也是年轻有为,举人出身,不到二十就当上了正七品户部都给侍中,虽然现在官职小,但其前途不可限量。
回门这日,徐文雅一早就收拾好,和丈夫孟子平同太婆婆兼外祖母,婆婆兼舅母请过安后,登上了马车向徐府过来。
徐家众人都在待客用的秉德堂上等着,秉德二字出自楚辞中的《九章橘颂》一篇中的“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是徐家遇到大事时才会开的一处院子。
孟氏安静的喝着茶,时不时的用慈爱的目光扫过下面小辈,划过薛陵婼时,更是越发的爱怜。
与之相比,薛大舅徐永诚就没有那么平静了,一次一次拿起茶杯,牛嚼牡丹地喝一大口,然后再对着门外的小厮暴躁道:“怎么还不到?徐福,你再去门口看看。”
孟氏看了一眼比自己还焦急的丈夫,安慰道:“郎君莫急,咱家在大宁坊,孟府在永兴坊,二娘与子平那两个孩子紧赶慢赶,也得一个时辰才到。”
听夫人这一番劝,徐永诚消停下来,叹了一口气,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可他当父亲的,总是担心女儿出嫁后,婆家人对自己女儿不好。
大女儿出嫁的时候他在外公办,没在府中,一回来,女儿便没了,如今二女儿一出嫁,他才是明白了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心态,这滋味,委实不好受。
孟氏就没有那么担心了,女儿嫁的是自己娘家,女婿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纵然舅母变成了婆婆,和做小娘子的时候不一样,不过上面还有当太婆婆的亲外祖母护着,总归吃不了大亏。
小辈们立在两旁,缩在人群中的薛陵婼和大舅一样叹了口气,怎么还不来,她都站累了。
徐文雁拽了拽薛陵婼的袖子,凑到她耳边,悄悄说:“表姐,我偷偷告诉你,我阿娘也在给我相看人家了。”
薛陵婼顿时瞠目结舌,这种事情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也只需有徐文雁毫无城府,才会对自己说,然而,看了看天真的小表妹后,她又忍不住八卦:“是哪家公子?”
徐文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二人交谈声音虽小,可仍是被一旁徐文雪听了一耳朵,她忍不住怨毒的瞥向薛陵婼,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她就恨透了这个表姐。
薛陵婼接收到了眼神,毫不留情的回瞪了过去,上次虽说要让她赔自己的簪子,可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如果她想生什么妖蛾子,自己就不介意将事情闹大,向她讨要自己的簪子。
徐文雪本想与这个便宜表姐唇枪舌战,理论一番,笃定薛陵婼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簪子的事。
不过,视线触及到同薛陵婼聊的一脸开心,正在兴头上的的嫡姐徐文雁,她又缩回了脖子,她倒不是怕这个嫡姐,怕的是嫡姐身后的嫡母,若是惹怒了这位嫡姐,那个手段强硬的嫡母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自己。
这边人心思各异,外面传来禀报的声音:“二娘子和姑爷到了……”
众人一时间没了声音,屏息等待,过了一会,众人只见一堆丫鬟婆子簇拥着两个人过来。
虽然才三日不见,薛陵婼却觉得不认识这个表姐了。
因是新婚,平日里打扮偏素净的徐文雅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撒亮金缂丝蟹爪菊花罩衣,下着同色描花长裙,面颊红润有光泽,看的出来,出嫁后,她过的很好。
众人原本的担心也没了。
走路时表姐夫颇为体贴,时不时的扶一下,拉一下,旁人一看,还以为他们走的多坎坷的山路石崖,其实那只是一段再平稳不过的平地……
二人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小鸟依人,相配的很,一时间,羡煞旁人。
看起来夫妻生活很和谐,薛陵婼忍不住坏心眼的想。
徐文雁忍不住对薛陵婼小声道:“二姐夫对二姐姐可真好。”
薛陵婼笑而不语,傻姑娘,男人总是善变的,这才刚开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不过,现在她对这个二表姐夫还是很有好感的。
新妇三日回门,自要是带着姑爷去认识自家的人,不过对于孟子平,便可有可无了,徐府的主母是他的亲姑母,徐家人他熟得很。
孟子平当下便对坐在上首的二人行了大礼:“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徐永诚看着这个便宜女婿,两家没订亲时,只觉得这个侄子哪哪都好,后来订了亲,他真是越看越不顺眼,越来越觉得,这个人配不上自己女儿,他突然有些理解自己爹为什么看不上小妹夫了,真真是老父心态。
可怜的孟姐夫低着头,心下诧异,这么久还不让自己起身,莫非没有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他再一抬起头,突然对上自家岳父那两道要吃人的眼神,浑身一凉。
自己难道做错什么了?
自徐家的喜事过后,没过几日,整个大鄌发生了件喜事,喜事是在松州传来的,传到长安时,整个长安城都为之欢喜。
镇国将军带了人马夜袭吐蕃大营,一时间打的吐蕃兵马溃散,其中有一个人在征讨吐蕃大军的过程中所向披靡,就是被发配到边疆的七皇子,他率领了一小队人马偷偷潜入了吐蕃大营,本人更是生擒了吐蕃赤延赞普的第二子脱穆尔。
此消息一出,这位七皇子的形象瞬间从原本的纨绔公子哥变成了好多阿爹教育自己儿子时,所用的事例,他一时间,变成了别人家孩子的代表。
对此,薛陵婼表示怀疑,她一直都觉得,即使这位七皇子被发配到去打仗,难道松州刺史和怀远大将军真的能让这位天皇贵胄上战场,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小命就玩完。
随着传来的消息,薛陵婼收到了一封信,是从松州送来的。
松州对于薛陵婼来说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彼时正是那人尚未消失之前,因着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殷家阿兄生了争执,那人指责自己不知瞒了他多少事情,她便反唇相讥,说郎君不也瞒了我好多,彼此彼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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