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们心情复杂头皮发紧地留在侧殿里,共同商量燕檀提出的这个计策。而提出计策的燕檀本人,正带着她的侍女云蘅和春华,以及从梁国带来的贴身内侍常平,一起乘马车去驿站见使团的其他人。
“公主。”云蘅揭开马车的车帘一角向外望去,“这几匹马真不错啊!”
云蘅虽然只是个侍女,但她是梁国永乐公主最得用的侍女,眼界比起家世平常的贵女们也不差什么,云蘅说这些马不错,必然是真的不错。
燕檀跟着往外看了一眼,道:“这是自然,北齐位于关外,本来就擅长养马,咱们梁国每年都要……”她顿了顿,“每年都要从北齐换来大批战马。”
春华一直侍立在旁边一言不发,直到看见此刻燕檀面上露出一丝痛色,才笑盈盈地奉上一杯茶来:“公主先喝口茶,大齐的茶比不上公主喝习惯了的好,但加了奶和盐进去,也别有一番风味。”
梁国一向尚饮清茶,北齐的茶不好不说,还加了奶和盐,燕檀对此避之不及。她勉强道:“……放下吧,本宫待会喝。”
这杯茶燕檀肯定是不会喝的,但春华这么一打岔,无疑冲散了燕檀心里的那一丝哀伤。
云蘅感激地看了一眼春华。
这辆马车并不十分华丽,却也不显得寒酸,车旁有十六名鲜卑护卫策马跟随。安排车马的敦城还特意来向燕檀请罪,表示给她安排不起眼的车马不是轻慢,而是现在朝内不少人都盯着驿站里的梁国使团,太过张扬可能会引来事端。
燕檀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当即表示无妨。然而在这之余,她心底也生出了一些隐秘的疑惑来。
——敦城待她,是不是有些太恭敬了些?
敦城的地位,约等于她父皇身边的大内总管,虽然品级不高,却是一等一的要紧人物。燕檀在梁国时,她父皇身边的王总管对她也十分恭敬,但敦城的态度,几乎到了谦卑的地步。
敦城是慕容绮身边的亲信,他能表现出这种态度,多半是因为看出了慕容绮的心思,才会依照主子的态度讨好她。
燕檀陷入了沉思。
马车里一片安静,云蘅和春华发现燕檀陷入了沉思,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燕檀一手托腮,慢慢思忖着。
这几日,虽然她已经努力注意对慕容绮的态度了,但固有的印象一时半会无法立刻扭转。在燕檀心里,她总觉得慕容绮还是那个年幼的、满面尘灰狼狈不堪地看向她的小质子。
正因为这种难以扭转的印象,燕檀都不用从头慢慢开始梳理,就清楚自己冒犯了慕容绮好几次,甚至可能不自觉地流露出了轻慢之色。
燕檀扪心自问,如果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她立刻就要让对方吃个教训。然而慕容绮却没有报复她,连个疾言厉色都不曾有过,从她来到北齐到现在,慕容绮唯一一次对她严厉,就是她头脑不清醒时闹着要回北齐的时候。
——慕容绮是不是对自己太好了点?还是说他准备以后慢慢算账?
燕檀拧起眉头。
她暂时猜不透慕容绮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是为了避免慕容绮秋后算账,也为了让自己不要显得太没有礼数,燕檀还是决定尽量小心,避免继续冒犯慕容绮。
她甩甩头,把慕容绮甩出脑海,秀眉微蹙,开始思考关于梁国使团的问题。
使团成员都是梁国的子民,燕檀绝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管,但不管怎么安置他们,最终都还要和慕容绮报备。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慕容绮身上!
燕檀有些无奈,正试图把慕容绮赶出脑海,突然听见车帘外驾车的车夫低呼一声,紧接着几匹马同时长嘶,马车猛地一停。
车内的燕檀身不由己地向前栽倒,云蘅更是险些直接从车里摔出去。茶碗杯碟叮铃光铛全部从小几上掉了下去,春华勉强稳住身体,伸手扶住燕檀,然后立刻揭开车帘,低声斥责:“怎么回事!”
一位随在车边的鲜卑护卫催马过来答疑解惑:“殿下恕罪,这条路眼见是走不通了,要折回刚才那个路口走另一条路。”
“为什么走不通了?”燕檀蹙眉问。
她生于人心诡谲的宫廷之中,从小看惯了各色阴谋算计。一听路走不通,立刻就心生疑惑,心想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护卫语塞:“回殿下,已经有人过去打听了,请殿下稍等片刻。”
片刻之后,跑过去打听消息的鲜卑护卫飞奔回来,禀报道:“是宇文氏和贺兰氏的两位大人在当街斗殴,为免误伤,殿下还是绕路而行比较好。”
燕檀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位大人……你是说两位朝臣当街斗殴?”
“是。”护卫道,“一位是宇文氏的折冲将军,另一位看起来像是枢密院的贺兰大人。”
燕檀沉默了。
她在梁国长到十八岁,从未听说过有朝臣当街斗殴这等匪夷所思之事。但她看一眼镇定的护卫们,再看一眼神色不变的春华,一时间竟然有自己少见多怪之感。
她满心怀疑地问:“这种当街斗殴之事,北齐时常发生吗?”
为首的那个护卫尽量含蓄地道:“殿下不是在北齐长大的,可能不太了解……这种事情,确实时有发生,从前还有两位大人一言不合,在朝堂上赤膊相斗的例子。”
燕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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