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台上望下去,满殿都是身着华服,言笑晏晏的朝臣。
她不动声色地四下逡巡,从未有一刻这样清晰的认识到,她身处于一个和梁国完全不同的国度。
殿下左右两侧各设置两排席位,左侧两席分坐后宫妃嫔、皇亲子弟,右侧则是朝臣及其家眷的席位。
因为慕容绮没有妃嫔的缘故,左边席位虽然坐满了慕容氏的人,然而看上去还是没有右侧那样人头攒动。
这场宫宴格外盛大,比起接待西越使者那场晚宴,规格简直要高出几十倍去,处处华丽奢侈。哪怕是见惯了梁国豪奢的燕檀,都不由得感叹慕容绮实在有心。
她往下看了一眼,正看见右侧席位上有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看着她,眼神不善,满是敌意。
燕檀早习惯了这样的眼神,梁国人不喜欢北齐,北齐人也未必多喜欢梁国,对着她这个梁国公主虽然没什么人敢造次,不过敌意和排斥倒也没少过。
习惯不代表喜欢,燕檀很小心眼地在心里列了个账本,一一都记在心里,准备日后算账。
燕檀悄悄在御案下拉了拉慕容绮的袖子,低声问:“那个是哪家的小姐?”
慕容绮顺着燕檀的目光望去,目光一顿,燕檀跟着看了过去,只见那方才还眼神不善的小姑娘在迎上慕容绮目光的瞬间就兴奋起来,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宫宴,几乎就要朝慕容绮招起手来。
燕檀:“……”
她敏感地意识到慕容绮似乎是认识这小姑娘的,还没等她再次开口,就听慕容绮低声道:“她是我生母的侄女,安定县侯嫡长女。”
燕檀讶异地眨了眨眼:“也就是说,她是你舅舅的嫡长女,你的表妹?”
慕容绮淡淡地嗯了一声。
北齐的爵位在梁国五等爵位的基础上加以修改,梁国与西越只分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北齐却零零散散分了十一等,安定县侯只不过算是个正三品的爵位。
梁国的规矩是皇后父亲享承恩公爵位,和承恩公的爵位一比,县侯实在是不太够看。
“她冒犯你了?”燕檀还没开口,慕容绮倒先问了。
“……”燕檀沉默片刻,意识到慕容绮怕是不太喜欢安定县侯这一家。
她想了想,委婉道:“小姑娘一直盯着我看,就问了一句。”
慕容绮低声道:“不必理会他们。”
说完这句话,慕容绮坐直身体,收回目光,没有给他的表妹半个眼神。
宫宴开始,舞乐之声渐起,数个容色出众的舞姬款款而入,在大殿中翩然起舞。
燕檀还是第一次看鲜卑的舞乐,当即兴致勃勃地将目光从慕容绮表妹身上移开,开始看舞姬。
这些舞姬个个面容深邃艳丽,舞姿大胆奔放,优美至极,比起燕檀看惯的梁国舞乐另有一番风情,燕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间回到了跟着皇兄出宫去看舞乐的时候,就差从袖子里摸金叶子扔出去打赏了。
“好看吗?”慕容绮看见燕檀满脸专注,忍不住问。
燕檀连连点头,低声对慕容绮道:“当然,我年幼时,皇兄和皇嫂刚刚成婚,我总喜欢缠着他们带我出宫去玩。”
说到这里,燕檀顿了顿。
慕容绮以为她是想起了梁国伤怀,还没等他岔开话,就听燕檀不好意思道:“有一天皇兄带着扮成男子的皇嫂想去青楼看热闹,我又缠的紧,他们觉得我什么也不懂,就干脆带我一起去了,那时候就有青楼里的舞女在大堂里跳北齐的舞,可好看了,我当时闹着要皇兄把那个舞女买回去。”
慕容绮听得有趣:“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燕檀一摊手,“皇兄皇嫂怎么可能从青楼里买个舞女给我带回宫里?我回去之后哭了半天,结果不小心把去青楼的事说漏了嘴,皇兄皇嫂和我全挨了母后一顿责罚,从那以后皇兄再也不肯带我出宫去了。”
慕容绮:“……”
他心想越皇后做的没错,只是这话不好说,只道:“你若是想出宫,朕可以带你出去。”
歌舞这时一曲终了,燕檀喜悦道:“那就先多谢皇上了!”
她似有若无地又往慕容绮表妹那里看了一眼,小女孩气的像只河豚,腮帮子鼓鼓的,被身边的妇人戳了一下,才低下头去。
燕檀心想回去要问问春华慕容绮和尉迟氏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明明他看上去对自己的生母很有感情,没道理就对生母的兄弟如同寒冬般冷酷。
含徽殿里宫宴正热闹着,福寿宫后的小院里,三个年轻的鲜卑少女围坐在院中,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菜肴。
这三个少女无一例外,均出自鲜卑六姓,个个出身高贵相貌艳丽,然而今日,她们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朱裙少女叹气:“想不到皇上大婚,我们几个居然连参与宫宴的资格都没有,早知如此,还不如回家呢。”
另一个少女神情黯然:“回家做什么,咱们都是被家族千挑万选送进来的,就这样草草回去了,你甘心吗?”
这三个少女分别出身丘穆陵氏,贺兰氏,尉迟氏,都是鲜卑六姓千挑万选选出来的贵女,预备送进宫里的,原本还有个太后的亲侄女步六孤氏,只是步六孤氏前些日子挨了燕檀两耳光,至今脸还没好,一直躲在屋里不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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