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指指她:“所以才三番五次要你谨言慎行,这里可不是大梁。”
碧桃连忙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又道:“云蘅姐姐懂得真多!”
云蘅不在意道:“娘娘从前读书时跟着听了些——嘘,娘娘醒了!”
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碧桃噤声,返身进了内室,果然燕檀已经抱着锦被坐了起来,长发散乱地披在身后,神情还有些懵懂,显然是压根没有睡醒。
“娘娘要起身吗?”云蘅近前去问。
燕檀坐在那里发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本宫睡了多久?”
云蘅道:“不到两个时辰。”
“起身吧。”燕檀道。
她由着云蘅服侍起身,蹙眉道:“皇上呢?”
云蘅道:“皇上怕吵醒娘娘,到书房批折子去了。”
燕檀困意未消,看了眼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色,喃喃道:“他该把我吵醒的……不,我就不该睡觉,夜里睡不着……明天行猎的时候我会从马上栽下去吗?”
云蘅:“……”
云蘅默不作声地从一旁的铜盆里绞了条湿帕子,在一旁晾了片刻,盖到了燕檀脸上。
“嘶——”燕檀被冰凉的帕子一激,顿时清醒了。
她蹙着眉把帕子拿下来,道:“皇上在书房待了多久?”
云蘅道:“娘娘一睡下皇上就去了。”
一行人是午后到了行宫的,燕檀赶了两日路,疲惫不已,立刻就睡下了,这样算来,她睡了两个时辰,慕容绮就在书房批了两个时辰的折子。
燕檀想了想,对碧桃道:“去传点点心来。”
碧桃立刻转身出去,云蘅抿嘴笑道:“娘娘是要去给皇上送点心吗?”
“不!”燕檀冷酷无情地道,“本宫自己吃。”
燕檀吃了半碟酥皮卷——她初来北齐时只觉得这东西又腻又油,实在难吃的紧,如今居然也渐渐习惯了它的味道。然后仿佛自己什么话都没说过,让碧桃装了一匣子点心,往书房去了。
燕檀睡的地方,确切来说是皇上的住所——也就是慕容绮的。这处行宫在她眼里实在简陋,也只有慕容绮这处宫室才勉强能入她的眼,于是燕檀毫不客气的让宫人将她的行李搬进了慕容绮的宫室,打算和慕容绮一起住。
这本来没有什么,毕竟在皇宫的时候,慕容绮也是每天晚上去朝华宫过夜的。
但这处宫室地方不大,书房和燕檀起居的寝室只隔一道游廊,宫室的把守又是外紧内松,外面守的严实,宫院内却没什么侍从守卫,导致燕檀走到书房前没看到半个侍从守门。
所以燕檀一推开书房的门,就毫无防备地瞪大了眼。
书房里左右两排椅子摆开,全都坐满了人。慕容绮正坐在上首,闻声直直看了过来。
和慕容绮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燕檀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
她当场尴尬到想拎起裙摆拔腿逃走,幸好理智阻止了燕檀这么干。
咔的一声轻响,书房的门又被合上了。
“是谁!”那一声关门的响动惊得所有人转头向门口看去,也幸好燕檀只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关的又快,就是最早回头的贺兰遏,也只看到一抹雪青闪过。
慕容绮眼看贺兰遏已经站起了身,准备追出去了,慢悠悠地道:“不必担忧,坐下。”
他说的没头没尾,贺兰遏却十分信服,坐回原位,问道:“皇上,方才那是谁啊?”
他们此刻聚在这里议的是密事,泄露出去十分不妥。慕容绮眼风往下一扫,不少人都面露急切。
慕容绮神色淡淡道:“急什么,这处院子四下里都有暗卫把守,没有现身而已,不可靠的人也到不了书房这里。”
他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要不是他叮嘱了暗卫不可阻拦皇后,燕檀和云蘅根本就到不了这里。
这句话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贺兰遏的发问,但慕容绮这句话说出来,室内的人居然没有一人接着追问,竟然对慕容绮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无比信服。
“接着说。”慕容绮一手支颐,“贺兰卿,你方才说的很好。”
贺兰遏接着道:“臣以为,步六孤氏狼子野心,不可多留,暗中谋划对皇上不利,这次不成,只要不把他连根拔起,来日照样后患无穷——门阀氏族根深蒂固,实在不利于大齐,不利于皇上啊!”
他明明自己就出身鲜卑六姓之一的贺兰氏,还是贺兰氏嫡枝嫡脉,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门阀氏族根深蒂固,总有些诙谐。
然而室内没有一个人发笑,因为他们都知道,贺兰遏确实是这么想的。
否则,以他鲜卑六姓嫡出子弟的身份,怎么可能被一贯多疑的少年君王信任,又怎么可能取信于室内这些谨小慎微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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