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花大绑的将作大匠疯狂扭动挣扎起来,似是想要辩解。奈何嘴被堵的太紧,愣是半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燕檀瞪大了眼睛。
早在将作大匠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时,燕檀心里就多少有了猜测——若不是那张纸条涉及了关乎生死的大事,将作大匠怎么可能如此冲动。
慕容绮却以为她余悸未消,抚了抚燕檀的肩背,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他声音本来清冽如冰雪,刻意压低微带沙哑甜蜜,顾及屏风外的臣子,话音极轻,只有近在咫尺的燕檀能听清。
慕容绮贴在燕檀身后极近的地方,燕檀几乎连他的温热吐息都能感觉到。屏风外人影重重,燕檀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我没事。”
慕容绮抬眸,冷声道:“禁军统领,你立刻派人去将步六孤氏所有人拿下,明日就动身回京!”
燕檀一惊:“皇上!”
禁军统领也不赞同道:“皇上伤势未愈,此时动身未免太急了些。”
慕容绮不容置疑地摇头:“朕意已决。”
短暂的惊愕后,燕檀立刻意识到了慕容绮为什么这样着急:步六孤氏是鲜卑六姓之一,在北齐的权势大到难以想象。而刺杀皇帝意图谋反是绝无回转余地的诛九族,假如消息泄露,传到京城,步六孤氏族人未必不会狗急跳墙,到时候才真是麻烦。
唯有皇帝抢先赶回京城坐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尽量减少步六孤氏带来的麻烦。
禁军统领退了出去,五花大绑的将作大匠被拽了出去。这时候燕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靠在慕容绮身上,她心里一惊,连忙撑起身,揭开慕容绮盖着的锦被,想去看看慕容绮伤口如何。
她动作极快,慕容绮对燕檀毫无防备,直到燕檀纤细指尖探入他中衣,慕容绮才反应过来:“公主?”
自从燕檀被立为皇后,慕容绮再没这么叫过她,而今情急之下,倒是脱口而出。
燕檀:“我看看你的伤——怎么裂开了!”
燕檀大惊失色。
慕容绮侧颊微微泛起绯红:“不要紧。”
燕檀没空理他,她大惊失色地催促云蘅去叫院正过来看看。
慕容绮:“不必着急……”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燕檀吩咐侍女去取药匣、传太医,以及为慕容绮准备替换的中衣。直到燕檀依次吩咐完三件事,遣出去三批侍从,这才想起来慕容绮似乎刚才在跟她说话:“皇上刚才说什么?”
慕容绮:“……没什么。”
这点让燕檀惊恐万分的出血量放在见多识广的院正和慕容绮那里,简直不值一提。
出于对皇帝皇后的尊重,院正替慕容绮换了药,然后又自觉地主动退了下去。
燕檀继续对慕容绮进行关怀:“皇上要不要先小憩片刻?”
“不了。”慕容绮道,“你要是愿意的话,就随朕一同走一趟。”
“去哪里?”燕檀讶异道。
慕容绮道:“去审讯步六孤氏。”
这次随同皇帝前来西山围场行猎的步六孤氏族人已经被全部拿下,分开关押在不同的几处地方,每一处都有人对他们进行审讯,然后将口供一五一十地记下,拿去呈递皇上。
将作大匠官居三品,是当之无愧的重臣,又是那张表明步六孤氏阴谋刺杀皇帝纸条的主人,因此获得了皇帝亲自审讯的殊荣。
燕檀很想跟着慕容绮去审将作大匠,然而慕容绮表示:“步六孤氏狼子野心,如今还不宜让众人知道,要审讯的人太多,朕这里人手不够,你去审一个人。”
慕容绮交给燕檀审讯的,是一个没有正面出现在她面前,却无论如何和此事脱不开关系的女子。
将作大匠膝下唯一的嫡女,他口中那个与人私通的步六孤小姐。
试图将藏有纸条的玉佩偷偷带出营帐躲避搜检的是她的侍女、将作大匠一口一个“与人私定终身”的是她。纵然这位步六孤小姐很有可能只是将作大匠推出来的一个借口,但事涉谋反,哪怕再小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何况,燕檀反复思量,只觉得今晚这一出疑点重重。
——为什么将作大匠不把那张纸条烧掉,而要大费周章地藏进玉佩里试图将它转移出营帐?为什么搬出来的借口,偏偏是荒诞无稽的私通信物?为什么将作大匠在看到那张纸条之后,会如此冲动——明明死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当众袭击皇后却几乎是亲自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燕檀一手支颐,看向被两个侍卫押进来的步六孤小姐。
似乎是察觉到了燕檀的目光,那少女突然抬眸,又极快地垂下眼,睫毛轻颤,像是颤动的蝶翼。
第38章 像一座漂亮阴冷的玉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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