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很沉,凉凉地压着。当年昭明太后怀着他、皇后怀着湖阳公主的时候,就是陈勉坐镇御医署安胎的。
吕简一脸焦急。
我说:“不必劳师动众的。你叫他进来。”
宋低着头跪在榻前,我对着他的头顶说:“你在王府这么些年,有多少的能耐本事我是知道的。关系小了,自然没有要人担当的必要;关系大了,横竖是我自己的身子,我来担着就成,再不行,还有大王担着。你照实了说就行。”
“是。”他鞠了一下,方谨慎道:“照脉象来看,王妃是有喜了。”
我看见吕简立在一旁的素白身影抖了一抖,她转过脸来,用恍然大悟的惊喜欣慰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看她,别过脸,看见挂在床头的金玦——吕简不认得这是什么,听我说是他临走时特地遣人送来的,还喜滋滋地穿了个穗系在床头。
玦者,决绝也。
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个“喜”事,该作何感想?
我忍不住冷笑。
有身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对于我,肚子里怀着整个天下的未来,更是累人。
确诊的第二天,皇后宣我入宫。我知道皇后待我非常,却也没想到王府里的消息传到她耳朵这样快,虽则这本身的确是一个大消息。
在明光殿前我居然遇见了崔仆射。
“老大人一向安好?”
他也朝我施礼,“敢劳王妃叨问,一向无恙。”
我见他眉间愁思,蓦然想起乐成所言,难道是崔清那儿出事了?
我笑问:“今日北边战事紧张,老大人为国操劳,也须注意身体。”
老大人看了我一眼,道:“北边战事无变,只是昨天深夜收到江南的文书,圣上用江州刺史周大礼总督长江水军,诏命由使者星夜送发。因此现在才得回去。”
我吃了一惊。
这阵子在府里将息,江南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仓促间下了这样重大的任命,难道江南有雷霆之变?!
我看着崔之寿。
他说:“董温茂扣了过江的两位使者,江南北已经不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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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
徐干来的第三天雪停,我和于德恭在徐干的陪同下过江进安州城。庐州的事物由副使公孙绾和刺史袁用方主持。
到安州城外,见到了传说中的董温茂。董四十开外,虎背熊腰却相貌平平。见了两位招抚使,也不行礼客气,只以兄弟相称。我便也随着于德恭,称他“董公”。
没想到除了第一天欢迎宴上,我们在安州住了八九天,都没见这位“董公”的面,有什么事情,都是和许干交涉,然后再由他带消息给我们。高床暖枕,华衣美食地招待着,而提到招安议和总支支吾吾。
心里怀疑,去看于德恭面上,却丝毫不着急。少不得挑明了问他。
“若当真是软禁,安王后悔跟于某来这一趟么?”
“明知有问题,为何御史会故意送上门来?”
“怎么说我是故意送上来的?”
“同行护卫并不多,一到安州城几乎都被董温茂隔开了。御史办事一向滴水不露,这么重要的事情,岂会草草听之?”
于德恭面色一凝,忽然起身向我长拜道:“德恭轻狂,累大王跟着冒险。”
我急忙扶起:“你我同为招抚使,何来冒险之说。只是御史作何打算,还望全知会了我,也防出现什么岔子。”
于德恭起身,又检查了门窗。
我看着他道:“江州和饶州的事,怕只在今晚了吧?”
于德恭望着我深不可测地笑了笑。
我继续道:“我一直在想,如果董温茂要盛兵以威胁朝廷,攻打哪里最好。最初我以为是南边的歙州,但这两天想来想去,莫若顺江而西的江州。”
“何以?”
“江州是长江重镇,水兵盛而陆军弱。宣安事发,水兵都被调到江面上,城防必然薄弱。此时要是能从陆路攻破城池,水兵也必乱。若能拿下江州,自江州至安州大段长江都能掌控在手。进可据江长守,蚕食边上的饶州和洪州;退可要挟朝廷高官厚禄。这几日北边战事紧张,正是与外韦决战的关键,朝廷必无力南顾。”
于德恭又呵呵笑了两声,“不错。”
“要打江州,只能偷袭。明着却是是董温茂压着两位天使,要以此要挟朝廷。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引董温茂上钩,我军却在江州城外以逸待劳。董军吃了败仗,不怕他不与朝廷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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