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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道那是一种象征着高洁与坚韧的花，但却少有人知道，那花的真正效用。
惜芷，息子，它的花香，其实有着断孕之效。
在寝殿跟她做断然不会出事，可那一晚在柴房，在那个男子言语的刺激下，他却在一时冲动下，将此事忘了！
倒是没想到，仅仅是那一次，她竟然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宫中当差的人素来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看着男人阴翳的双眸，没有一丝即将要当父亲的喜悦，赵筠儿很轻易便可以猜出皇帝的心思。
抿了抿唇，她径自继续道：“现在时候尚早，皇上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臣可以在保证不伤害娘娘身子的情况下，悄悄将这个孩子拿掉！”
也许她不应该这么快醒来，若是她在再多睡一会儿，就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不会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
就让赵医女不声不响的将孩子拿掉，自己做一个连丢了孩子都不知道的傻母亲该有多好，她抬眼望进男人冷漠的深瞳，眼眶不争气的开始泛酸。
听到床上传来的响动，正在说话的主仆两人俱是一惊，齐刷刷扭头向楚凌兮看去。
“你就那么恨我，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要亲手杀死？”
她已经偏过头不再看他，胆怯，情更怯。冰冷的泪水顺着双眶汨汨流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终于还是没能当面给赵医女一个明确的答案，夜子离只是挥挥手示意她退下，随即一步跨到床边。
“朕的孩子？”他冷冷的笑，手指顺势钳上她的下颌，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甚至可以跟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欢愉，你让朕如何确定它是你跟朕的孩子，而不是跟那男人的野种？”
楚凌兮苦笑，倔强苍白的脸庞早已哭花。
她咬了咬唇，艰涩道：“我知道我说什么皇上都不会信，但我只想问你一句，即便你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孩子是你的，你也还是不会将它留下对吧？”
“是！”
他决然吐出的这一个字，将楚凌兮心里最后一丝希冀彻底击垮，其实这个孩子，她确实不该要的，因为他们之间，好似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可乍一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时，她心中惊惶之余却还隐隐夹杂的一丝喜，她的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他的孩子。
哪怕现在不爱了，可毕竟曾经那么用力的爱过，她的那种喜，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掺杂的激动。
可他呢？他的反应却与她截然不同，明明已经死了的心，在这一刻，竟还是狠狠抽了下，楚凌兮觉得自己许是病了，病入膏肓的那种。
“夜子离，其实我很舍不得这个孩子，但我知道，我的不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垂眸，伸手摸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低低呢喃。
“不要也好，反正你已经欠了我一条人命，也不怕再欠一条！没有了这个小家伙的牵绊，我也能更加肆无忌惮的恨你！”
像是想到了未来的什么画面，楚凌兮的眸光突然变了有几分涣散，她顿了顿，声音越发的小了。
“直到有一天，你愿意给我一个痛快，我们便能各自解脱了，从此两不相干，死生不复相见！”
第31章 一尸两命
半藏在袖口中的左手早已在不觉间扣紧，指甲生生嵌进皮肉，夜子离却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阴沉的眸子里倒映着她虚弱的容颜，他是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这才强行忍下了想要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她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天知道他多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好，只因是她的孩子，他便喜欢。
他多想放下江山继承的问题，放下所有恼人的凡尘琐事，抛开所有重担，像寻常夫妻那样，跟她过一家三口的平凡日子。
可惜，他不能，也不配，郎情妾意，儿女承欢膝下，这种平常人最简单的快乐，于他而言，却是永远没有资格企及的梦。
等到他踏破南蜀，将她族人尽数屠杀时，他甚至没想好该拿她怎么办，更遑论她的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本该只为仇恨而活，却怎会被仇人之女牵动了心弦？在她之前，从来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可以让他心烦意乱至此。
从他艰难存活，走上复仇之路开始，他就暗暗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若成，便娶了秦舒为后，从两人所出的皇子中选贤册立为太子，不关乎爱与不爱，只为给逝去的人一个最好的的交代。
若败，他便将那早在当年国破家亡时就该跟族人一同赴死的命还了，魂归天地之间，倒也是一种解脱与自由。
可这原本有条不紊的一切，好似全都因为她的闯入乱了节奏，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她对他来说，究竟算做什么！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会儿功夫，突然觉得手上轻了，低眸去看，只见她正双手撑在床板上，吃力的爬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眼见她险些从床头栽落在地，夜子离敏捷的伸手一把将他扶住，阴沉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不悦。
“我要去送杏桃最后一程！”豆大的泪水从眼睑直接跌落在手背，想想小丫头闭眼前的微笑，楚凌兮便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什么，压得她将要窒息。
“人都死了，送不送这最后一程有何分别？”她现在这般虚弱，下了床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出去。
但这些，他终究不可能直接开口去跟她说，只能强行将她按回床上，保持着淡漠道：“她的尸体朕已经让人处理了，你不会再有机会见她最后一面了！”
一个被杖毙的小婢女，谁会在意她的尸体，男人口中的所谓处理，楚凌兮太过清楚，无非就是被丢弃在荒郊野岭，任由野兽虫蚁啃噬罢了。
情绪蓦的激动起来，楚凌兮紧咬着唇，用尽她仅剩不多的所有力气，恨恨向男人瞪去，“夜子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
“秦舒一场子虚乌有的落水，你废了我的后位，让我在后宫里受尽欺辱，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与我朝夕相伴的丫鬟你都不肯放过？”
“杏桃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有什么错，只因为她是我身边的人，就活该尸骨无存吗？”
“她胆大妄为，给皇妃下毒，单是这一条罪证，她便死不足惜！凤鸾宫其他人没有受到牵连，朕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夜子离撞进她的满眼恨意中，抓在她臂弯处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可楚凌兮却像是察觉不到被禁锢的疼，只是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欲加之罪罢了？杏桃心性单纯善良，怎么可能生出下毒害人的心思，事情的始末，皇上心里该是心知肚明的吧！”
她绝望的笑容里沁着十足的寒意，冷过了北国的冰天雪地，那种凛冽，甚至足以将人心永远冰冻尘封。
“为了秦舒，皇上便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我吗？夜子离，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为什么你的心里，始终就不肯腾出一点点位置给我？”
“为什么你就不能偶尔也有那么一次，在意一下我的感受？你怎么能仗着我爱你，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我？”
她的声声控诉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剜在了他的心口，若他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就好了，也不会陷在这两难之中痛苦挣扎。
捏在她肩头的手臂青筋暴起，夜子离极力克制着情绪，冷声道：
“在这皇宫之中，从来都是适者生存，要怪只能怪她太不警惕，才会被人算计，如今的结局，是她为自己的愚笨付出的代价！”
“失去性命，甚至连死后都不得安宁，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心力交瘁，她泪眼朦胧扯出苦涩一笑。
“她不过就是一个婢女，蝼蚁而已，朕是帝王，不是怜悯众生的慈善家！”他凝着她，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
“是啊，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婢，有什么资格求得皇上的怜悯，既是如此，皇上为何不干脆将我一起杀了！一尸两命，不是更能为你的心上人解气吗？”
第32章 夜子离，你不得好死
尽管夜子离在努力的克制，可他搭在她肩膀上的右手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一寸寸收紧，“朕一早就说过，你不配，死太容易，你就应该痛苦的活着！”
肩头上传来阵阵清晰的疼痛，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但楚凌兮却似麻木般不为所动。
“都说帝王薄情，可夜子离，你是根本就没有心，到底还是我瞎了眼！”她冷哼一声，一边低低的说着，一边推开他的手，咬牙往床下爬。
终究未能如愿，楚凌兮才刚刚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却转而又被他一把捞了回去。
“夜子离，你放开我！哪怕是荒郊野岭，我也要去送她！”她瞪着他，转而侧目，小了声音继续呢喃。
“小丫头胆子小，一个人上路，一定会害怕，现在指不定蹲在哪个角落里哭呢，我得陪她说说话！”
看着她恍惚的样子，夜子离只觉得心里的痛越发浓烈了几分，他生怕自己也忍不住哽咽，一时间无法开口，只能加大力道抓紧她，阻止她下床。
就她现在的状态，别说跑去荒郊，怕是站都站不稳，他怎么可能让她出去。
被男人拦着，任凭她怎么努力，都走不开，楚凌兮不由恼了，举起拳头便冲着他的胸口捶去。
可不管她怎么用力，自己的拳头都好像是砸在了海绵上，软绵绵的，弄不疼他，她越发的急了眼，冲着他破口大骂。
“夜子离，你这个混蛋，你无心无情，难道还要要求别人也跟你一样吗？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一国之君，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掌控别人的命运！”
“你就那么喜欢看我痛苦挣扎，却求而不得吗？既然如此，你何不将我千刀万剐，一次看个痛快！”
她明明就是故意想要激怒他，夜子离清楚的知道她的意图，可偏偏就是不受控制的着了她的道。
“你就非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朕对着干吗？”关节被他捏的吱吱作响，他冷冷的睇着她，嗓音低沉的可怕。
“无关紧要？”楚凌兮冷笑。
她是她救下的丫头，这些年，她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她们的关系，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怎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将那四字说出口。
顿了顿，她凝眸向他看去，声音冰凉的问：“在皇上心中，紧要的是不是只有你的宝贝舒妃？”
心口一阵剧痛，面对她的逼视，夜子离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他好害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帮她擦去满脸清泪，告诉她不是那样，别哭。
可他终究不能那么做，只能冷漠的别过头，不再去看她的绝望与脆弱。
方才已经失了神对她出言提醒，若是再这样下去，他怕是真的会连最后一丝理智也全部失去。
他站起来，转过身，负手而立，嗓音低沉的下令：“楚凌兮对朕出言不逊，即刻起，禁足凤鸾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看好她！若有任何差错，你们都别活了！”目光阴冷在被他唤来的一众婢女身上一扫而过，夜子离话音落下，阖了阖眼，狠心踏步离去。
他根本不敢回头，他怕忍不住泛红的眼眶会被她看见。
终于被男人放开，楚凌兮正想支撑着身子起来，谁知才刚有动作，又被下人按了回去。
她瞪着他决然远去的背影，愤愤咬唇，“夜子离，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或许那本就是他宿命里该有的结局，阳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形明显一顿，终究还是未做理会。
勾了勾唇，夜子离在心中冷笑，“朕迟早会下地狱，但朕却不想拉着你一起！”
“楚凌兮，朕留着你的命，从来不是因为恨你想要折磨你，也并非想要你偿还什么，只是朕舍不得你死罢了！”
“人生而不易，活着总还是比死了要好！”
……
从凤鸾宫离开，夜子离特意交代冯熙安排些可靠的人，对她好生照料，不得怠慢。
除了出门外，她的其它要求都可应允，若有什么事端，只要不伤到她，他可以自己全权处理，不必向他请示。
吩咐妥当，夜子离便径自去了御书房，在繁重的政务之中麻痹自己，努力不去想她。
他以为屏蔽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他就可以静下心来，做回从前的那个满心只有仇恨的自己，可终究只是掩耳盗铃。
一天的时间转眼过去，月亮不知何时悄然爬上枝头，夜子离放下手中半天都不曾翻过的书，揉了揉眉心，抬眸凝进窗外无边的暗夜。
“凤鸾宫那边怎样？”将视线收回，夜子离向着侍立在一旁的大监看了眼，故作漫不经心的脱口询问。
“回皇上的话，目前一切都好，只是……”他已经为难半天了，可见皇帝沉心政务，冯熙终归不敢贸然打扰。
第33章 这个孩子它可以留下来吗
楚凌兮的情况，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既然现在陛下主动问了，他岂有不顺着台阶下的道理。
抿了抿唇，他打量着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继续道：“娘娘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大好！”
“从皇上离开之后，娘娘就一直抱膝坐在床角，不吃不喝不说话，任凭下人怎么唤她，她都置之不理，好像全然听不到一般！”
“就是青竹，也没有办法劝慰！”眼见着皇帝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冯熙手心抓了一把冷汗，说到最后，声音越发的小了几分。
“她一天没吃东西？怎么不早些跟朕汇报？”夜子离秀眉一凝，顶开椅子，起身大步便往外走。
冯熙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飞快的步伐，心里有些无语，不是他下令让他全权处理，不要打扰他的吗？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一天不进食也不至于危及性命，他本想着继续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明日再向男人汇报呢。
可谁知道……
君心难测，他不过一个下人，让他自己去衡量事情的轻重，他怎么拿捏的准！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横竖都是他的不是，他怎么敢反驳，擦了一把额角冷汗，冯熙憋憋屈屈抬脚在主子身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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