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萧慕轩没有中毒,以他的武功,楚凌兮只怕远远不是对手,但纵使她不能成为杀他的刀,却也还可以成为用来拿捏的软肋。
一从皇宫中逃出,夜子骞当即拉了火折子,将信号发出,自己也带着手下残兵匆匆往东郊陵园方向而去。
交过手,他自然知道萧慕轩的实力,出现这样的状况,倒也并非全在意料之外,而他埋在此次交锋中最重要的一步棋,其实是楚凌兮。
她是他布局中的助力,更是退路。
……
埋伏在丛林中的幽冥阁杀手,在看见夜空中炸开的信号后,齐齐出动,向着陵园中缠斗在一起的帝后二人围攻而去。
对于萧慕轩,他们旨在刺杀,而对于楚凌兮,他们却旨在擒获,以便用来作为要挟男人的筹码。
察觉到危险袭来,楚凌兮手腕一转,将原本划向男人的一剑直接刺向了身侧飞来的黑衣人。
不管她与他之间存在什么仇怨,她都不会配合夜子骞用自己做饵引男人上钩的计划。
倒不是有多么磊落清高,她只是不愿与那种卑劣小人合作,更不想用一种亏欠男人的方式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从不喜欢受人胁迫,正是因此,夜子骞才不得已放弃了原本绑她为人质的想法,费心设计了今日之局。
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敌对的帝后二人,这时反倒配合默契的开始一致对外。
不知何时,萧慕轩已然抽出腰间长剑,剑剑凌狠,将围上来的杀手尽数击退。
没一会儿的功夫,颜宇带着一队暗夜卫追着夜子骞一并赶来了东郊陵园, 打斗由最初的平淡瞬间变得激烈起来。
之前在皇宫中被暗夜卫围困,折损不少,一番交涉下来,夜子骞很快落了下风。
眸光微闪,在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一扫而过,夜子骞冰冷的目光中忽而闪烁出一丝狡黠。
挥剑将迎面而来的两个侍卫斩杀,他袖口一动,一枚回旋镖唰的飞出,直直向着人群中与黑衣人缠斗的楚凌兮射去。
敏锐的察觉到身后袭来的危险,楚凌兮击退眼前两人,翻身一跃,将那暗器躲开,双足落回地面,她紧随回到了之前的打斗之中。
那回旋镖是暗器大族唐门所造,威力非比寻常,一击既出,见血方收,可绝不是侥幸躲过一次,便可高枕无忧的。
眼看回旋再次向女人后心射出,而她却全然没有察觉,夜子骞的唇角上扬出阴冷一笑。
足尖轻点,他凌空跃起,用尽全力挥剑向发现危险准备去救楚凌兮的男人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自救与救她,萧慕轩到底只能选择一个。
不出夜子骞所料,他选择了救她,但出乎夜子骞预料的是,他并没能如愿将对方击杀,反倒是自己先送了命。
因为在他将要靠近时,男人运了内力将手中长剑向他掷出,夜子骞没有想到,对方的内力竟如此惊人,在那股子凌厉剑气逼迫下,他只能步步后退闪躲。
可当他终于将那柄飞剑挡开时,身上便忽的传来一阵剧痛,是看见主子有危险赶来搭手的颜宇,从身后一剑将他的心脏贯穿。
再说楚凌兮,因为肚子里怀着孩子,长久的打斗,她难免有些体力不支。
费力将眼前几个黑衣人一一击退后,她随即感受到一阵浓郁的杀气蓦的迎面袭来。
紧急中,她来不及多想什么,下意识的便提起剑还击。
可随着被阻挡的视线打开,她这才猛地发现,迎面而来的人竟然是他。
“撕拉!”长剑刺入身体与皮肤被划破的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浓浓的血腥味道瞬间在鼻翼萦绕。
第119章 朕不是什么君子,但唯独对你...
她的剑刺进了他的心口,而他,恰好在回旋镖伤到她的前一刻将其徒手握住。
鲜艳的红快速在他素白的衣衫上晕染开来,指缝中的血红更是滴滴垂落,他却只是弯起唇角,欣慰的笑着看她,狭长的凤眸中簇满温柔。
“为什么?”握剑的右手不觉间微微颤抖,楚凌兮涩淡的开腔,声线残哑的不成样子。
“这暗器中加入了特别的机关设计,一旦瞄定目标,见血方能收场!”萧慕轩面色平静,避重就轻的回。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要杀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兮儿,你今日当真是抱着杀朕的心思而来的吗?其实,你的初衷,是想要朕亲手杀了你,然后悔恨一生吧?”
他真的太了解她了,好像她的任何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楚凌兮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你想要的,朕本该全都给你,可若要杀你,朕真的无法做到!朕满手血腥,杀人无数,手段未必皆是光明正大,朕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但唯独对你……”
气息渐渐变得孱弱,萧慕轩说着,抬起沾满鲜血的手向她伸了伸,可终究还是在将要触碰到她的脸颊时顿住,随即颤颤悠悠的放下。
他的手太脏了,他怕弄花了她的脸。
黝黑的双眸逐渐染上了几分空洞,恍然之间,他仿佛隔着经年的时光,看见了那个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如果时光能够在那时定格该有多好,唇角上扬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磁性沙哑的嗓音中夹带了些许迷醉。
“兮儿,其实在这场爱情中,输的那个人一直是朕,只是朕之前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
吴越宫变,他眼睁睁看着亲近之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惨死,飞溅的鲜血,众人面上惶恐的表情,成为他记忆中最深的噩梦。
即便所有人都说他天资过人,可事发那一年,他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仇恨印刻在了脑海之中,但过度的悲伤与惊吓,也让他失去了在那些悲惨哭喊声之前,所有的童年记忆。
直到眼见着她从城墙坠落的那一刻,与她有关的曾经才终于在强烈的刺激下,在他脑中渐渐清晰。
原来,他并不是在三年的朝夕相处中对她动的情,而是六岁在上京初遇时,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皇上!”这时,收拾了残局的颜宇看见女人手握长剑插在男人的心口,赶紧匆匆带人上前将他们围住。
“别动她。”身子渐渐失去力气,萧慕轩最后吐出三个字,便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一抹浅淡的粉红倏的从他怀中跌出。
那是一只荷包,跟她不久前给他绣的很像,淡淡的桃粉色,充斥着少女的童真,还有那歪扭的针脚,绣的像鸭子的鸳鸯,除了出自她手,还能有谁。
但拿起来细细去看,却又会发现细微的差别,在这个荷包的右下角,多了一颗小小的红心。
俯身将那东西拿在手中,楚凌兮所有伪装的坚强与冷漠都在这一刻悉数崩塌,强忍着含在眼眶的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
荷包上那颗心虽然不大,绣的也不好,但却蕴含着她对他的爱慕,六岁的她,想要就着荷包的由头,把自己的心一并送他。
她还记得,她给他荷包时,他说:“这种东西成双成对才更好!”言外之意,是要她再给他绣一个。
可她刚刚绣好的新荷包,尚未来得及给他,便掉落在了大明宫的那场大火之中,化成了灰烬。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曾经送给阿离的东西会在他的身上?
若说是他从夜子离身上抢的,那又为何隔着十几年的时光,他还记得当年成双成对的说法,要她再给他绣一个荷包?
可当年护着她的小男孩明明亲口告诉自己,他叫夜子离的,怎会是眼前之人。
有太多的疑惑梗在心间,她好想开口去问,可眼前的男人却慢慢阖上的双眼。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本以为,单是因着他杀了她的阿离这一点,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恨他,可为何转瞬间一切都变了?
她恨不得要与之你死我活的人,难道才是她深埋心底多年的小男孩吗?他几度救她,她却亲手将剑递进了他的心脏。
真正杀死她的阿离的人,到头来竟是她自己吗?为什么事情的真相永远那么荒唐,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阿离?”把人抱在怀里,楚凌兮声音哽咽,一时间泣不成声。
……
那一剑刺的很深,又刚好在心口的位置,萧慕轩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太医院,以刘院判为首的几位元老来来回回的忙碌了许久才终于将伤口处理好。
可男人却依旧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生机微薄,什么时候能醒亦或是到底能不能醒,谁都不敢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应。
得到消息,秦舒的病再也装不下去了,急匆匆跑去太极殿探望。
“轩哥哥!”
她扑到床前,梨花带雨接连冲着床上的男人叫了好几声,可对方却全然没有一点反应。
只有胸前包裹的雪白纱布上,印染的大片血红看起来格外的刺眼夺目。
泪水在脸上凝结,秦舒转眸向着倚靠在门边的楚凌兮看去,目光蓦的变得凶狠。
“都是你,你这个贱人,轩哥哥对你那么好,为了你甚至放弃了手刃仇人的机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秦舒情绪激动,说话间,她已经从床边站起身子,拔下自己头顶的金属发钗,气冲冲向着女人刺去。
就在发钗的尖端将要触及女人皮肤的前一刻,秦舒的手腕倏的被人一把握住。
第120章 病态的爱
“我跟他的恩怨,轮不到你插手!”瞳色深了深,楚凌兮眸光清豁向着对方瞪去,“不过,你我之间的账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算算!”
“浣衣局李嬷嬷的刻意针对,柴房与其他男子亲密,众妃中毒杏桃被诬陷,还有我第一个孩子的小产,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的手笔吧?”
“是又怎样?”
走到现在的地步,秦舒也没什么好否认,弯了弯唇,她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之前对你的一切伤害,全都是我自作主张,跟轩哥哥毫无关系!”
“他从未对我生出过男女情爱,至始至终,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为了你,他几次三番的警告我,甚至对我起了杀心!”
“若不是当年我父兄以命救他,并在临终时将我托付给他,他根本不会对我有这样的耐性,我明明知道的,可还是忍不住喜欢他。”
说到这里,秦舒眸光一顿,晦涩之中妒意甚浓,她的口吻骤然变的有些激动。
“楚凌兮,你一个仇人之女,凭什么独自将他的心霸占,以至于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始终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她冷冷哼笑一声,带着自嘲,带着无奈,“既然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左右他对你的心意,那我只能设计让你恨他!”
“哪怕你是他的底线,但秦家的那份恩义却可以成为我为所欲为的保命符,你看,我不是做到了吗?你恨他,已经恨到了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
目光流转,向着床上毫无生气的男人看了眼,秦舒的热泪蓦的涌上了双眶,勾勒在唇角的浅淡笑意中,蕴藏着无限的哀凄。
“秦舒,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可悲!”视线随着对方落在了男人的伤口上,楚凌兮不由紧紧蹙了蹙眉。
“爱而不得,我确实可悲?但你又能好到哪里?”秦舒冷笑,不以为意的说:
“你得了他的心又怎样,终究还不是在我这个可悲之人的挑拨下,对这天下最爱你的男人恨之入骨,甚至亲手把剑插进了他的心脏!”
“除去从前陷害你伤害你的那些事,别庄的大火,还有楚鸿山的毒,其实,也都是我买通侍卫暗中动的手脚。”
“原来是你!”想到楚鸿山因余毒未清备受煎熬的沧桑样子,想起南蜀葬身大火的无辜女眷,楚凌兮清豁的双眸忽的闪出一抹赤红。
她加大了握住对方手腕的力道,将那发簪的尖端反向向着秦舒的肩头扎去。
鲜血丝丝渗出,但秦舒却仿若未觉,只是唇角噙着戏谑的轻笑,冷眸将女人看着,“想杀我吗,动手啊,你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眉眼间邪肆渐浓,秦舒倾身上前,靠在女人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了些什么。
“秦舒,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楚凌兮闻言脸色大变,双眉紧锁,终究还是将手中准备继续扎下去的力道收住。
“我得不到的,我宁愿毁了。”薄唇微侧,秦舒满不在意的回,或许她真的疯了,从不可自拔的爱上他那天开始,她就已经疯了。
“被你喜欢,大概是他人生最大的不幸!”沉淀了情绪,楚凌兮冷声道,正欲将抓着簪子的手收回,一道剑气已然猛地向她斩来。
“你要做什么,放开她!”看见秦舒有危险,莫寒影不由急了,飞身而下,他一边将秦舒拉近怀中,一边挥剑直直向女人面门指去。
“楚凌兮,你已经把皇兄害成这样了,难道还要对舒儿下手吗?”
不管是因为秦舒,还是因为女人南蜀公主的身份,一直以来,莫寒影对楚凌兮都没有太多好感,如今这样的场面,他更是怒从中来,话语间,没有一点客气。
对于对方的无礼不甚在意,楚凌兮不屑的抿唇,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
秦舒对萧慕轩的爱已经达到了偏执病态的程度,大概不管莫寒影怎样掏心掏肺的付出,他的爱终究都只能是一场空,除非他自己醒悟。
“她确实该死!”一字一顿,她说的坚定有力,凛人的黑眸中闪烁着湛湛寒光。
“既然你想动舒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怀中女子衣衫上沾染的点点血红还有她略显憔悴的面容,看在莫寒影眼中,全部都是一种刺激。
手腕翻转,他话音落下时,已经毫不犹豫挥剑向楚凌兮刺去。
“冲冠一怒为红颜,但莫统领为了你抱在怀中的这位,却根本不值!”唇角冷冷一勾,楚凌兮正欲抽身闪躲,却只听“锵”的一道声响近在耳边响起。
黑影闪动,颜宇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前,执剑替她将攻击挡开。
“让开!”怒气正浓,莫寒影看见阻挡自己的是他的直接下属,脸色一变,厉声呵斥。
“恕难从命!”全然没有要让步之意,颜宇迎上对方阴冷的视线,语含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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