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星还说瑞琪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现在去了也见不到,叫文九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文九早已泣不成声,她害怕,害怕瑞琪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她却不能常伴左右,也害怕瑞琪受罪吃病痛的苦。
第二天,付星去文九家接她去上班,路上付星看了看文九的脸色,见她好像没什么大事,她打开车窗,深呼一口气道:“和瑞琪一起去的高天予,病情危重,我是通过老江那个不靠谱的说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文九听到这个消息,身体变得有些麻木,“高天予病危?怎么可能?这个病毒致死率不是很低吗?”
付星艰难点头,“嗯,过几天也许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文九心里的不安更加重,她直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文九在车上看着外面形态各异的人,仿佛一时间都变成高天予的模样,初见时的羞涩、帅气和高冷,再见时的纨绔、不羁和傲娇,之后生病卧床那么久,她还记得他叫她姐姐的时候,总像是在撒娇,总是那么听不够……
到公司后,文九一刻也等不及,她急着办签证,让付星不要阻拦她,刚好江千帆和叶青也在,叶青想必是来找文九的。
“文九,如果瑞琪现在还清醒,他一定不希望你去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你要相信那边的医生,相信他们的求生欲,相信他们知道你在等着他们回去,尤其是瑞琪,我联系过那边的医生,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江千帆站在付星身边,道:“瑞琪福大命大,你不用太着急,现在去了也是添乱。”
文九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她放心不下,却知道现在过去也真的是无济于事,她冷静下来,被众人安抚情绪。
又过了三天,这三天时间像是三年一样,香港那边传来消息,叶青亲自过来找文九,他向来没有什么情绪,故而面上,文九也看不太出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付星和文九都没有开口问,静静的等着叶青说话。
“瑞琪没事了。”叶青道,虽然是好消息,但他看不出高兴,文九和付星刚刚的高兴又敛去,听叶青继续道。
“高天予病故。”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文九一下站不住,她先是不信,而后又哭着问叶青是不是消息有误。
叶青站在那摇头,付星虽然不认识高天予,不过她见过照片,一个阳光又耀眼的男孩子,听到这个消息,也觉难过。
文九开车回家,路上她一直在问自己,自己为什么不拦着高天予,让他不要去香港,如果他不去香港,那就不会有这么多危险,他就不会因此而送命,像是一个怪圈一样,文九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的事,从前那些不安像是都被一一应验,她为什么不能早点顿悟,为什么没有去找白洛,让他把人留下……
她不由想到高姥姥和老李,那是高天予的亲人,他们会不会接受得了这样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天都塌了……
车子在路上失控,被交警拦下,文九见到警察的时候,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刷刷的流下来,哭得撕心裂肺,压抑的情绪倾泻,不管不顾。
树荫,路边,停下的车,无措的警察,文九蹲在车的前面,嚎啕大哭……
白洛也好不到哪里去,知道消息后,他想起曾经那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高天予同他表白,想起他性烈如火的爱,还有他自己的辜负,他的懦弱和犹豫,这些像是刀片一样,一下下凌迟他的心,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像是自己死过一次,白洛面对昔日的自己,惭愧的抬不起头,高天予是他害死的,要不是他,他不会去香港。
白洛疯狂的给香港那边打电话,之后没有丝毫犹疑的动身,不管怎样,他要去陪着他,哪怕是一分一秒。
文九和白洛一起去的香港,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清楚,但他们谁都等不了,文九除了担心瑞琪的安危,也担心高天予的事,会让白洛想不开,还有高姥姥想必一个人也支撑不住,都那么大岁数的人,文九想到这些,心就又纠起来……
飞机上,文九看着仰躺在座椅靠背的白洛,正睁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她犹豫很久才道:“白洛,你振作一点,高天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白洛点头,平静的说:“文九,天予在最后的那段时光里,给我打过电话。”
文九惊讶,却没有问,等着白洛的话。
“他说他从未后悔认识我,希望我以后的生活会幸福。我想,那个时候他的病情已经很重了吧!”
高天予一定不想让白洛感到愧疚,文九的眼睛也红了。
见到瑞琪的时候,文九红红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哭出来,她只是在视频电话里见到的,他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过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互诉衷肠后,瑞琪收住情绪,马上发现不对劲。
“你怎么和白洛在一起?”瑞琪不高兴道。
“我们俩一起来的香港,这会儿正外面吃饭。”
瑞琪知道文九来香港,一下气的不轻,道:“你来这儿干什么?正说着,瑞琪似乎意识到白洛不应该也来香港,他看着白洛的表情似乎也不太像平日的扑克脸,问他道:“白洛,你来干什么?还吊着一张僵尸脸。”
看样子瑞琪还不知道高天予的事,文九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就听见瑞琪说:“高天予倒是也在住院。”
白洛以为瑞琪的消息才是最新的,脸上一下有了期待,文九赶紧问瑞琪:“你知不知道天予已经去了?”
虽然很残忍,可如果让白洛现在满怀希望,那再一次面临失去的时候会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又过几天,文九从瑞琪那里知道高天予之所以病情严重,是因为曾经的蛇毒,说到底还是一段孽缘,要不是遇见文九,高天予就不会在丽江和白洛他们三个一起去龙女湖,就不会在龙女湖里被蛇咬,就不会在感染新冠的时候,引起后遗症。
白洛懊恼的不成人形,文九几次想要他陪陪高姥姥说说话,才让他有些活下去的动力。
高姥姥和文九住在一起,老人似乎真的老了,经历了丧女,又经理丧孙,命运一直不放过她。文九知道她活下去的念头已经聊胜于无。好在白洛和高姥姥像是互为救赎的亲人,白洛因为要照顾天予的亲人,高姥姥不忍心看着白洛这样的年轻人继续沉沦,在文九的见证下,白洛认高姥姥做亲姥姥,以后便像天予一样,叫她姥姥,高姥姥话少了,闻言只是笑,笑时眼泪还一串串的落下来,文九看到她也又忍不住掉泪,几日来一直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就在瑞琪要出院的时候,白洛和高姥姥不辞而别,留下来的纸条上写着他们的心愿。
他们要带着天予的骨灰回到龙女湖,让他长眠于家乡。
文九知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飞机上,文九望着天上,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会不会在天上重逢,天予的灵魂一尘不染,白洛的灵魂孤寂清冷,高姥姥的灵魂洒脱不羁,他们虽然没有告别,不过以这种方式离开却也浪漫。
白洛离开后,文九去医院,遇见李恪。
一番寒暄才知道张长生也在里面治疗,而且和瑞琪是相邻病房,文九想,这真是有意思了。
第122章
文九和瑞琪见不到彼此,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接近。
他们开始邮件交流,每一天都有几十封邮件,和微信聊天不同,他们每次的邮件都像是一封信件,有着说不完的话……
信的内容被文九保存下来,闲暇时她会翻出来看一看,过后看都是一些酸的不行的情话,没有想过瑞琪会陪着她一起变酸。
「文九: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天予的事我也觉得难过,如果不是我带他来香港,他就不会有事。
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身上,你不要觉得自责。
我看外面的月季开的格外的好,每一朵都像是你,每一朵都不像你。
曾经见过那么多花,却不认识你这一种,你和所有人都不像,你就是你。
我在医院里还算幸运,命运眷顾我,让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我知道每天让我信心满满的事,只有你。
初秋,我想和你一起去看落叶,我们去把它送给天予,他热爱鲜艳的颜色,一定会喜欢。」
……
「瑞琪:
你在医院里好好的,不要和护士眉目传情。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带天予去香港。
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云南看看他,你不必担心。
我想你。
有时候我会想之前的执拗,我为爱上了那么多枷锁,困住了我,也困住了你。
在你入院的时候,我倒能想的清楚。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生死之间,只有一瞬。
我还去纠结这一瞬间的意义,非要给它一个定义,一个圆满。
如果不是疫情,我想我不会彻底打开心扉,接纳你,接纳不完美的自己。」
……
「文九:
我们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
就像是互相纠缠的量子,你的不安,你的犹疑,我全都能感受到。
我也想你,想你的时候,我就去读诗词。
因为诗词里到处是你的模样,你的灵魂有香气,我最近读了一首词,苏轼的词,他写了我的故乡。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尤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你是我心之所安。
我写了一首诗送给你。
我从风中来,染了初秋的味道;我拼命的跑,为了红透的热闹;我撞到了她,黄了半边的树梢;我问她要不要一起笑,她说九月毁了他的容貌。
她立雪如松,为了孤寂的天晓;她低头暗笑,迷了未死的芍药;她素衣轻落,拂了道歉的必要;我问她要不要一起老,她只是微微一笑。
这首诗只给你看上半阙,等我出院给你看下半阙。」
……
「瑞琪:
那我送给你一首诗。
半暗的窗;微黄的光;云在天上;披着青色的衣裳。
静旧的床;半颜流霜;她在落妆;和着柔弱的音嗓。
未尽的想;遥遥的望;他在远方;伴着温婉的姑娘。
我日日都在等你,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你看月儿弯弯照地堂,我羡慕人家有孩子。」
……
「文九:
我哪有温婉的姑娘,整日编排我。
我只有各种医疗设备和病痛。
我马上就要出院了,你准备好给我的出院礼物了吗?」
一封封书信,文九常常自己一个人不断地翻阅,才能忘记对瑞琪的想念。
瑞琪还和她聊了华融资本的意愿和情况,实际上的华融资本现在在一个股东手里掌握着,毕竟张长生年纪不大。正是这个原因,张长生打算和瑞琪联手,控制集团的命脉,拿到实际的话语权,瑞琪当然不会推辞。李恪告诉文九,张长生在医院里和瑞琪竟成了朋友,即便张子明还在狱中,而针对华融下一步的计划,张长生也根据瑞琪的意见做一些改动。对瑞琪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华融不再将彩云之南看成眼中钉,张长生心底自然还是有情绪,不过随着经历生死和奇妙的缘分,他也能看的开。
不过文九没有因为张长生口头上的松动而掉以轻心,她联系过叶青,而后在香港到处去游说那些资本大鳄去买彩云之南的股票,有时候也为自己的公司推一推业务,好在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至少成功率还有百分之三十。
连日的辛苦,让文九瘦好大一圈,李恪见到她都直摇头,说她现在和他养的那只猫有点像,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好在他说归说,该帮忙的时候也很乐意出手帮忙,有好多人都是李恪为文九引荐,如果不是他,文九还要等很久才能厘清先后。
一边等着瑞琪出院,一边和叶青联系,在李恪的帮助下,在香港拓展业务,文九忙的焦头烂额,这样倒是也能耐住性子,她等着瑞琪出院的日子紧紧张张,却偶尔也有惊喜。
某天回酒店,文九看到房门口站着一个戴口罩的半大孩子。
走近一看,原来是默默。
“文九。我来等着瑞琪出院。”
他没有多说,只是讲了目的。
文九带他进去自己的房间,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默默一通解释,过程异常复杂,让文九觉得不可思议。
“文九,瑞琪他还好吗?”
“嗯,他看上去气色还不错,至少比之前要好很多,你也很想他吧?”
“我知道他生病的时候,还是很担心的,现在已经平静很多,他是我的爸爸,我当然想他。”
默默很少正经的说瑞琪是他爸爸,每次都是有求于瑞琪或者揶揄他的时候,他才会喊瑞琪爸爸。
“他也想你。”
默默歪着头坐在沙发上,望着酒店里的一副沙漠画道:“我和他遇见的时候,是在街面上,喀布尔常年风沙,和这画也差不多,他是一名战地记者,仿佛从天而降,他开枪打死了我身后的士兵,然后抱着我躲在一旁,等了很久外面才停战,出去后,地上全是死人,那个场面让我失去说话的欲望。”
默默突然和文九说这些,让文九觉得惊讶的同时,也很心疼他和瑞琪的遭遇。
“瑞琪在那段时间带着我到处去寻我父亲,可惜始终没有找到,我其实有些故意,因为父亲弄丢了我妈妈。”
文九愣住,默默敏感,叛逆,还有些桀骜不驯,小小年纪,他竟然藏住这么多事。
“我妈妈是父亲打仗的时候认识的,从他们认识,到我母亲被枪杀,这段时间内,他都从未对她上心过,我妈妈离开我的时候,是父亲几天后才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文九问他。
“因为我父亲的日记,他每天都在写日记,而我五岁的时候就能看懂他写的东西了。”
默默真是神童。
见文九沉默,默默又继续说:“我认识瑞琪爸爸的时候,他身边有江阿姨,可是他们没有缘分,现在他身边有你,我希望你们早点结婚,瑞琪爸爸他很孤独。”
……
瑞琪出院的时候,看到夕阳下来院门口接他的一大一小,开心又不开心。
他过去拍了拍默默的头,表达自己的愉悦,默默却不领情道:“你不用担心我是灯泡,我待不了太久就要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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