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健康。”
秦薄星一愣。这不太符合时下大人们对孩子们的普遍期望。
他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牧愿淡淡地道。
秦薄星想问个清楚,看到牧愿此时的表情又止住了。他换了个话题,“你从哪里看出阿公希望你学习好?”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高兴了。”牧愿对情绪很敏感,因为太过了解,她能立马判断出牧关异常的原因是出在哪里。
两人快走到巷口了,穿过那条马路秦薄星就可以回家了。想了想,牧愿还是问了一句,“你家里人呢?”
上回秦薄星也是这么晚才回了家,晚上还在牧家吃了晚饭,而这期间,他没有打一个电话回家,而他家里也没有一个电话过来找他。
一次可能没什么,两次就有问题了。
路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他们所在的一隅之地,秦薄星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像往常似的调侃,“你猜。”
牧愿却知道这一次他和往常不一样。眸子里没有笑意,只有冰冷的光。
这一晚牧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时候不到的时候谁也不能告诉。
016
一节英语课结束,李木子纳罕地看了看牧愿。正在整理上课笔记的牧愿若有所觉,头也不抬地问道:“干什么?”
“你昨天回去吃了灵丹妙药打通了任督二脉是吧?”李木子惊奇地问她。
牧愿:“?”
这是什么鬼话?!
牧愿还没闹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前排严锋闻言立马回过头,使劲点头肯定李木子的话。牧愿被这两唱双簧的闹得好笑不已,“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有话就直说,不要在这里跟我打哑谜。”
杨缙此时也在完善笔记,他停下动作,回头为牧愿解了惑,“他们俩是想问你,今天英语课上您表现非凡,是吃了什么仙丹,能否为我等苦英语久已的凡人指一条明路。”
今天英语老师抽到牧愿回答问题,她回答得非常漂亮,弄得英语老师连连的看了她好几眼。众人都能明显感受到他快凝结成实质的惊异。
他话音一落,严锋李木子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
然后一个两个星星眼地看着她,牧愿嘴角抽了抽,要不要这么夸张?!视线偏转,落在眼里同样有些热切的杨缙面上,牧愿睁大了双眼,“不是吧!你也跟着他们后面闹?”
不就回答了几道语法题吗,不至于就到了这么夸张的地步吧。
还真就是这么夸张,英语都是他们的弱势科目。英语老师为人严苛说话直接,经常有学生在课上被他呛得掩面自愧,心理承受能力弱一些的直接就在课上崩了。所以不管英语成绩排名前列的还是拖后腿的,上他的课,脑门那根弦绷的都是紧紧的。总之全班同学都觉得压力超大。
严锋李木子几门课拎出来没有哪门成绩能看的,他们向牧愿取经,牧愿能理解。可杨缙不一样,他在九班属于偏科的学霸,英语最多和其他科目相比只是扯了后腿,他们几个那都是瘸了腿。现在只是扯后腿的向瘸腿的人取经,那不是搞笑吗?
“没闹。”杨缙想了想决定要直白点,“我说一点肺腑之言,你可不能生气。”
牧愿点头。
“你之前不仅是英语成绩不能看,而且是连学习的英语那态度都没有,所以我很好奇这谁能有这么大能力能让你对英语的态度来个180度的转变。我如果有了这个学习方法,那我的英语成绩年底向我爸妈汇报也是能够交差了。”
牧愿面对三张求之若渴的脸,她虽然不好直接说出秦薄星,但秦薄星说的那一番话还是能够告诉他们的。几个人听后,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等人散了,李木子就看到牧愿拿着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你在背笔记?”
“嗯,以后我要好好学习了。”牧愿眼里透着认真。
李木子怔了怔,这一刻她觉得牧愿眼里有光。看着垂首认真看着笔记的牧愿,李木子怅然若失。隐隐间她有些羡慕,可现在的她还摸不清这种羡慕的源头。
傍晚放学铃响起,项越单肩背着书包冲进六班的教室,走到秦薄星跟前,“秦哥,去网吧?”
虽是个疑问句,但这已然成了惯例,项越丝毫不觉得秦薄星会拒绝。
他候在一旁等着秦薄星收拾书包,秦薄星将书包拉链拉好,抬起头发现他还在,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你啊。”项越愣愣地回。
秦薄星看看他,又看看身旁的姚珃,“我刚没跟他说?”
姚然点头,秦薄星背起书包往教室外走去,“以后周五我都不去网吧了。”
说罢他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又看向项越,“至于其他时间,以后再看吧。”
项越愣愣地看着人走远,伸手指了指秦薄星的背影,呆呆地问姚珃,“他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秦大少以后不跟我们这些光棍混了。”姚珃一把挽住项越的肩膀,“走吧,难兄难弟。”
项越张了张嘴还想打听内情,视线突然瞥到在位置上磨蹭的俞清,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粟娜回头看了一眼从后门离开的姚珃项越,和俞清道:“我们也走吧。”
俞清突然将手里的笔袋往课桌上一丢,怒气沉沉地道:“你是不是也在笑话我?笑话我连个初一的都对付不了,还让她爬到我头上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课桌旁还有些学生未走,闻声就看了过来,有些知道点内幕的就和身旁的人低声嘀咕起来。
粟娜有些尴尬,她不想在这种场合和俞清争辩什么,忍了忍就没说话。伍一雯正好过来找她们,看着俞清的模样就问了几句,谁知道俞清就趴在伍一雯肩膀上哭诉起来,说她们班的人都在看她笑话,那边还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地在说她。
伍一雯边安慰她,边朝望着这边的几个女生骂道:“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找人收拾你们!”
那几个女生缩了缩脖子,似被伍一雯的声势吓住,急忙收拾东西离开了。
但粟娜明显看到那几个女生脸上的忿忿不平,她看着还在抽泣的俞清,微感无奈,她不知道得罪了自己班的同学能有什么好处?!
——
牧愿今天值日,秦薄星不知道。他在香樟树下等了好久,没见到人,于是去了九班找人。
李木子正要出来扫走廊,刚出教室门,就看到门外站了一个人,眨了眨眼,刚要叫牧愿,只见男生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还摇头示意她不要大声嚷出来。
奇异地,李木子竟然秒懂了秦薄星的意思。她机灵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教室。站在门外的秦薄星就看到她凑到牧愿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随后牧愿就抬眼看了过来。
秦薄星扯起嘴角做了个鬼脸。牧愿一愣,可能是太过意外,表情没有收住,牧愿事后只知道她笑得腮帮子疼。
看到女孩脸上向阳花似的笑,秦薄星心满意足,他跟牧愿比了个手势,就靠在外边栏杆上候她。
李木子出来匆匆地将走廊打扫了一遍,这过程中,秦薄星还笑着跟她打了招呼。李木子有些受宠若惊,她听过秦薄星的传闻,都说他看着面善,其实只是颜值的滤镜,为人很不好接近,性子挑得很,对什么都挑。
到了收尾阶段,几个值日的同学忙好了自己分内事,三两个一起结伴离开,看到前门候着的人,都有些好奇,目光并不过分地看了几眼秦薄星,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今天轮到牧愿和李木子倒垃圾,此时班上算上严锋杨缙,只剩四个人。李木子眼珠子转了转,对牧愿道:“今天让严锋和杨缙去倒垃圾,下回我们俩再替他们。你先走吧。”
严锋杨缙也看见了外面候着的人,都道:”对对,你先走吧。”
他们四个本就关系不错,于是牧愿也不推辞,临离开前,秦薄星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剩下的三人将垃圾倒好,教室门锁好,嘴里还在念叨这个事。
“秦薄星说下回请我们喝饮料,这真的假的?”严锋不可思议地道。
“就几瓶饮料的事,你至于吗?”李木子见不惯严锋这小惊大怪的样子。
“哎哎,杨缙还在呢,你问问他这是饮料的事吗?”严锋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杨缙,“关键是我们和秦薄星关系没到请喝饮料的程度啊!”
少年人界限感还是很重的,对于朋友同学的划分都是很分明的。几瓶饮料不值什么钱,关键是这个举动透露出了秦薄星对他们的亲近。这还是严锋认识的那个对人很冷感的学长吗?!
杨缙点了点头。要说严锋在球场上还跟秦薄星说过几次话,那他除了打球私下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那我如果说,我早被请喝过饮料了呢?”李木子吞吞吐吐地道。
“那这两个肯定好上了!”严锋斩钉截铁道。
杨缙犹疑地下着结论,“那我们这算……女朋友的好朋友的待遇?”
李木子严锋恍然大悟,两个不要钱地夸道:“真不愧是数学课代表,看这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总结能力!”
“应该是精辟的概括能力!”
“这是语文课代表的特质吧?”杨缙犹豫。
严锋虽然数学不好,但基本概念还算知道,“这属于归纳能力,算了,现在不是掰扯这事的时候。”他看看了另外两个人,“我就想问,牧愿那英语是不是也是秦学长?”
猜到一点内情的李木子闻言没说话。
一看到她这副模样,严锋杨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靠,以后要抱住牧愿这个粗大腿了,我的英语岂不是能上及格线了!”严锋眼里放着光亮。
他一番话说的李木子杨缙也热血沸腾起来,杨缙扶了扶眼睛,矜持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局限自己,目标可以再远大一点,也许有了秦学长这个bug,努努力一中也是能够得上的。”
“艹!”严锋李木子齐齐出声,惊呼道这小子野心太大!
他两再怎么努力,八竿子也打不到一中啊!这明显就是杨缙的野望啊!
牧家院子里,桂花树下,秦薄星写完作业,拿了一块橡皮往牧愿作业本上一丢,牧愿抬眼瞪他,“干嘛?”
“回来遇见的那男生是谁啊?”秦薄星玩味地盯着牧愿看,面上是漫不经心,眼神却不错过她一丝一毫反应。
他问的突然,牧愿注意力还在笔下这道数学题上,闻言,茫然地“啊”了一声。
秦薄星将她的作业本抽了过来,扫了一眼题,直接报了答案。牧愿拿过作业本,一看,算一算,还真是这答案。
“哎哎,问你话呢。”秦薄星眼里含了点辨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牧愿蹙眉想了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秦薄星说得是谁。巷子里本就小道纵横,经过岔口时,牧愿遇见了刘扬,本就是有旧怨的对头,碰着面互相没有什么好脸色,擦肩而过时,刘扬嘴里不干不净地道了句什么,声音不是很大。牧愿也懒得计较,她对于这样的人,小摩小擦的不愿跟他们费工夫,哪天惹急了全攒一起给他整个大的报复回去。
“冤家对头!”
这还真是字面上的意思,许是少女面上的厌恶太过明显,秦薄星就是想往歪处想都没余地。
牧愿脸垮着,嫌秦薄星提的这话题太过扫兴。
男生只能伸手过去安抚似地摸了一下女生的头。
他转移话题道:“那昨晚那位老爷爷过来你弄清了是什么情况了吗?”
送走了秦薄星,昨晚牧愿回去时,王爷爷王奶奶也不在了。问牧关,他只是喝了杯里最后一口酒,随意捡起一句话就糊弄了她。明显是不想告诉她内情。
于是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频频踩雷的秦薄星被牧愿狠狠地瞪了一眼。
017
周六,天刚透出亮光,牧关就已经收拾好。牧愿揉着惺忪的眼看着牧关背上背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方便袋,里面是她和牧关折好的金元宝。
大概是因为不能经常回去祭扫,牧关心里有愧,所以这些拜祭的用品都会亲自动手。这时候牧关就会叫牧愿一起,黑色袋子里的那几大摞元宝也是祖孙俩花了几天才折好。
“阿公,你带雨伞了吗?”牧愿靠在门框上问他。
南方一到清明节这个点,一连几天都会下着细如丝缠绵不断的雨,像是离人的眼泪。而牧家夫妻两的忌日是在下半年,怎么样也挨不着这规律,下半年也没有雨水多的节气,可偏偏逢着这忌日,不管天气预报怎么说,那天准得下雨。
过了这么多年,牧愿虽然习惯但还是觉得神奇。牧关说,可能是远方的人放心不下亲人吧。
牧关指了指放在背包网带里的雨伞,嘴里同时叮嘱牧愿,“饭菜都准备好了,要记得热热吃。晚上,王奶奶会过来陪你。日头下去了就将院门锁好……”
他临出门总是放心不下,牧愿只能提醒他,“再不走就赶不上第一班车了。”
老家还在另外一个市,做大巴要六个小时。牧关要去市区才能坐上大巴,他得乘第一班公交离开。只有这样,到了那边下午才能趁着亮光去祭拜,因为地势,下雨天的晚上根本没办法上山。
“你不要送了,回去吧。”牧愿跟着牧关到了巷口,牧关催促她回去,“回去把桌上的早点吃了,要是凉了,就热一下,千万别躲懒,要不肚子该不舒服了。明天早上在家熬点粥吃,不要早起买早点,不安全,等我回来再给你买。”
他朝牧愿挥手,“赶紧回吧。”藏蓝色中山装混入夜色中,渐渐远去,直到在视野里消失。
这时夜色还未褪尽,北极星在天空一角发着光亮。
牧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牧关的身影从视线里看不见了,她才动了动有些微僵的腿。
转身要回去时,余光瞥到买着早点回来的向桃,身形顿了顿,牧愿步子没停,直接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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