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离开,病房里清醒的人只剩下温惜和童小悠。
“有些事……”温惜在童小悠的印象里是一个相当洒脱的人,漂亮又利落,配得上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她少有这样犹豫的时刻,大抵是真的有无法倾诉的愧疚。
“并不是网络上说的那样,我和穆扬是彼此的初恋,我们的关系一直是保密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赌气分手。我知道他一直讨厌陆星成,而陆星成又恰好到了《CHIC》……”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算了,解释这些显得我在装白莲花。我很抱歉,我本想找机会和陆星成坦白,没想到会被记者先爆料,还给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童小悠恍然大悟,原来陆星成和穆扬的不对盘都是因为温惜啊。不过她这样的美人连特洛伊战争都配得上,自然也配得上陆星成和穆扬为她反目成仇。
她说着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童小悠:“我知道他现在很困难,但他见到我会愤怒,而我见到他也难堪。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些钱以你的名义给他,我想要和穆扬在一起,也想心安。”
“可是……”童小悠为难地接过卡,以她的名义给陆星成钱,这简直是翻身乞丐羞辱落魄富豪嘛!
床上的陆星成轻声呓语了一声,温惜充满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拥抱了一下茫然的童小悠,转身走出病房。
她的香水是祖马龙的黑石榴、小苍兰和英国梨,三种香味的混合浓重馥郁,很配此时享受甜蜜爱情的温惜。童小悠拿着卡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陆星成,现在的他应该比较适合六神——别看我外表简陋,其实我有和你们一样高贵的气味和灵魂。
第二天下午,童小悠来医院办出院手续。她盘算着用温惜给的钱帮陆星成找个护工,再帮他把物业费交了,理由也想好了,就说这是对他没在《下一站,runway》后开除她的回报。
可世界上有一种人,他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绝不是因为他有多高的地位、多了不起的身份,因为就算他虎落平阳,他还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这是天生的。
陆星成正是这个被上天选中的人。
“不让我开除你的是温惜,你去找她报恩吧。”陆星成靠在病床上翻看一本时尚杂志。
这就很尴尬了,童小悠捏着卡,左右为难。
看起来这本杂志并不让他满意,陆星成嫌弃地把它丢到一旁,瞥了她一眼:“还有,我怎样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觉得没有对不起我。”
这话一说,童小悠被狠狠插了一刀。是啊,原本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心里还好受点,现在这样她负罪感太重了。Daly说得对,人啊千万不能拔高道德水准,一旦被道德绑架,基本就要被牵着走了。
于是她嗫嚅道:“那……怎么办?”
陆星成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正中下怀的笑意,那双素来冷漠的双眼闪过一道光芒。他冲着童小悠勾了勾手指:“我要你照顾我。”
第14章 “你为什么要误入歧途?”
“吃辛拉面的时候可以放好多东西,超市有卖那种下火锅的鱼豆腐、龙虾丸、芝心年糕……都可以放!吃完面条后扣一碗冷饭进去也很好吃!”如果有人夸你胖胖的也很可爱,还推荐你看《蓝桥几顾》这种引导增肥的书,我建议你和她绝交。
——《孤独星人》专栏
陆星成公寓的客厅里有一张极舒适的按摩椅,正对着明亮的落地窗,窗外隐隐可见市中心WAY大厦顶层的广告牌。夜晚亮灯时,那是整个C市最闪亮的地方。
此时陆星成慵懒地靠在按摩椅上,目光却看向在开放式厨房里做饭的童小悠。进了WAY又怎样,他陆星成的助理,谁都别想抢走!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童小悠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说。
陆星成贱贱地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伸出两只手,无奈地说:“我还没洗手。”
童小悠飞快地把锅里的菜盛起,去洗手间拧了块毛巾给陆星成擦手。陆少帅的手那可曾是指点江山、翻云覆雨的啊,岂可随便对待?
“这么冷?我现在不能运动,末梢神经循环已经不好了,你想我残废吗?”
他说得好有道理,童小悠自愧粗心,立刻重新用温水拧了毛巾捧上来。陆星成双手优雅地在热毛巾上正反各贴了一下,宛如太后一般被小童子搀扶到餐桌前。
桌上是三菜一汤,醋溜里脊、地三鲜、蒜蓉生菜和黄豆猪蹄汤。
完美的菜式!
陆星成傲慢地拿起筷子,先戳了戳里脊:“一克的油脂能产生9000卡的热量。”再翻了翻地三鲜,“每一百克油炸土豆含有612大卡的热量。”最后筷子停在蒜蓉生菜上方的一公分处,他啧啧嘴,“蒜泥?天哪,你作为一个女人竟然吃蒜?难道你还吃榴莲不成?”
童小悠点头:“是啊,我吃啊。”
陆星成放下筷子,挑眉看向童小悠:“还有黄豆炖猪脚,我坐月子发奶吗?你怎么不加条鲫鱼一起炖!”
得理不饶人,这是陆星成多年来的习惯。他辛辛苦苦占的理,凭什么白白饶人?
童小悠小声说:“我特意问了Daly,他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猪脚是我自己加的,比较适合你养伤。”
“我吃的是中心大酒店的厨师做的,他们会严格控制食物里油脂的含量以及蛋白质和粗纤维比例,你这种段数只适合做西红柿炒蛋,好吗?”陆星成赏给这桌菜一个冷酷的0分,“算了,我每样吃一口,剩下的你得吃光,浪费粮食要下地狱的。”
童小悠沉默,如果浪费粮食就能下地狱,那主编你应该在十八层里有间长期包房吧。
陆星成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块里脊送进嘴里,打算进行第二轮炮轰,可上下牙齿相触的那一瞬间,味蕾在舌尖炸开了花。
这也太好吃了!
外皮酥脆,内里滑嫩,糖醋汁的比例完美无缺,就连肉条的大小都符合咀嚼时口腔的容量。
陆星成抬头看向童小悠,她笔直地站在桌前,全然不似一个时下红到发紫的设计师,倒像一个等着老师报分数的学生。
陆星成的筷子慢慢地再次伸向里脊,故作随意地说:“你做菜是跟谁学的?”
童小悠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我爸是中心大酒店的前主厨。”
“……”陆星成沉默了一会儿,把第三块里脊拖到碗里,“奥林匹克。”
“嗯?”
“你为什么要误入歧途?”
路言之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走进了工作间。工作间里也有一台巨大的织布机,一旁的衣架满满当当地挂着他的手织样布。
工作间的门被轻叩了两声,路言之停下了绕线的动作,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端着一盅甜汤的程佩玉。
“妈。”路言之微笑,“从福利院回来了?”
程佩玉点点头走进来,将甜汤放在工作台上,打量了一眼织布机上织了一半的布匹。菠萝纹打底,夹杂着整齐的菱格平纹,织法结实,布料又薄透。她不经意地问:“又在织布?”
“前一批样品已经送去工厂了。”路言之一边喝汤一边说,“应该下周会给我反馈。”
“听说公司新聘请了一位设计师?”程佩玉虽然平时致力于慈善工作,但对于WAY的大事也会关心。
“嗯。”路言之点点头,“她以前是在《CHIC》工作的,我很喜欢她的设计。”
程佩玉看了儿子一眼,似笑非笑:“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路言之低头舀了舀汤,目光深邃又柔情,“我很需要她。”
程佩玉什么也没说,接过儿子喝完的空碗,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熬夜,太伤身体了。”
“嗯。”路言之点头,像天下所有的人一样,无论在外如何披荆斩棘,在自己母亲面前永远乖巧得像个孩子。
当然人与人是不同的,孩子与孩子也是不同的。路言之就是那种乖孩子,从小听话,长大孝顺;而陆星成则是一个“中二病”孩子,从小专横,长大霸道。
即便他把一桌菜吃了个精光,可吃了别人的饭菜,一样不会心慈手软,该使唤照样使唤,该下令照样下令:“客厅沙发挺好的,你就睡这里吧。”
洗完碗就打算回家的童小悠惊呆了:“我住这里?”
陆星成侧脸看向窗外的夜景,语调悠长:“温惜很喜欢看夜景,你喜欢吗?”
“温惜”两个字瞬间戳中了童小悠的软肋,吓得她立马躺倒:“我最喜欢睡在沙发上看夜景了!”
陆星成微笑地拄着拐杖进了卧房,还不忘道别:“晚安。”
他现在失业又受伤,除了睡觉自然也没什么可做的事。但童小悠就不一样了,路言之约了她明早做一份报告,是关于进入WAY以后的心得体会。可她打小就有个毛病——讨论恐惧症,具体来说就是无法与别人面对面地谈论自己的内心想法。所以思来想去,童小悠觉得自己根本倒不出满肚子要说的话,还是打个草稿比较好。
拿起笔和纸,童小悠瞬间思如泉涌,心中的构思、脑海里的设计图,甚至连一个纽扣的大小都想与人讨论,何况对方还是路言之。回想起那天他教自己织布,童小悠一阵小鹿乱撞,笔下的字都飞了起来,赶紧擦掉重写。
卧房的木门微微留着一条缝,叱咤风云的陆少帅此刻正趴在门缝边窥伺外面的一举一动。
“写个报告还发花痴?”陆星成无奈地摇头,他实在不能理解这种人类的情感。青春悸动可以获得成功吗?相思难眠可以走上人生巅峰吗?眼下的陆星成心无旁骛,只想东山再起!
听说这家伙去了WAY,要想对付路任和路言之那对父子而重回巅峰,五个零简直是最完美的踏板啊。不但又蠢又天真,还有一颗极容易被道德绑架的心,这几样组合在一起,简直写了一脸“快来利用我啊”。
陆星成怎么会放过这种召唤,一脚就踩上去了。
没过一会儿,童小悠和普通凡人一样在工作中睡了过去,一叠报告就压在胳膊下面。陆星成推开房门,为了防止吵醒她,他放弃了拐杖选择了单脚行走。
到底是个高腿长,没几步他就走到茶几边。一份关于WAY的报告就在他的眼前,陆星成优雅地俯身去够。
一够,没够着。
再够,还差一点。
第三次,还是不行!
右腿因打了石膏而僵硬得无法弯曲,陆星成只能微微俯身去碰茶几。无奈他腰以下全是腿,根本连边都碰不到。陆星成决定给自己找个支撑点,以便他能够完全弯下腰来,沙发边的花盆架完美地符合了高度要求。陆星成左手撑着架子,右手尽力下探,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纸张的边沿!
胜利在望!
突然他的左手一滑,花盆架因为受力不平衡直冲着童小悠的脑袋倒去。架子是空心雕花木质,可上面的花盆可是实实在在的陶瓷啊!
砸死她不是问题,问题是她就要死在自己家里了!
陆星成连忙用左脚勾住架子,两手同时去接掉落的花盆。
可他忘了自己此刻并不是一个四肢强健的人,花盆不但没接到,还被一掌抛到空中。
就在这个瞬间,童小悠如有神助般地睁开了眼,视线所及里是一个被抛得老高的花盆,然后它由远及近,渐渐放大,嘭的一声响。
陆星成倒地不起。
第15章 而他拥有的最大奢侈是可以孤独生存
我儿时的梦想就是长大成人,因为孩子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是低级的品种。当然如果成年了还无法把握命运,那是废品。
——《孤独星人》专栏
深夜里救护车的笛声格外刺耳,童小悠看着满头都是止血纱布的陆星成,惊魂未定:“主编,你刚才想要做什么?”
她的大脑实在无法理解,深更半夜的为什么陆星成会在她身旁表演抛花盆,还把自己砸得脑袋开花、血流不止。
她上一次坐救护车还是躺着的那个人,这一次身份互换,躺着的人成了陆星成。
陆星成在圈内的另一个传奇,就是他接受任何采访时都妙语连珠、从不语塞,而这一次,他犹豫了将近三秒才开口:“我想砸死你。”
童小悠吓得差点跳车。
不过回顾一下陆星成这个月的经历,童小悠觉得他精神失常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种跳楼机一样的人生,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住的。事业失利,爱情破碎,他是看到沙发上的人不是温惜而是自己才会神经错乱的吧。她这么想着,同情地看了陆星成一眼。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有人悲惨就一定有人得意,有人形单影只就有人出双入对。比如温惜和穆扬,破镜重圆后那是相当甜蜜,就连看个电影都要一起窝在懒人沙发里,穆扬那只叫甜瓜的博美犬就睡在两人的脚边。
童小悠的电话打来时,那只蠢狗被惊醒,汪汪狂吠。穆扬狠狠揍了它一屁股:“妈妈接电话,你叫什么!”在女友面前,穆扬乖得像只聪明懂事的边牧。
温惜给他一个“乖,听话”的眼神,起身去接电话。
女友一走,穆扬立刻给他的蠢“儿子”一个热吻:“爸爸打疼了吧,来,么么哒!”
温惜很快挂了电话,走过来时脸色有些难看:“陆星成被花盆砸伤又住院了,童小悠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他,说他情绪很低落,可能精神错乱了。”
一听陆星成的名字,穆扬气得把狗儿子丢到沙发上,蠢狗叫得更吵了。
“凭什么?花盆又不是我们砸的!”上次去给陆星成买保健品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是……”温惜显然有些犹豫,这让穆扬很跳脚。
“谁让你答应做他女友的,你看现在分开了还有一堆麻烦!”
温女王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谁让你存那个嫩模的号码?”当初穆扬做节目,有个嫩模给他留了号码,小“边牧”一时糊涂就把号码给存储了,事后别说电话微信,连个信息都没发过。可这事被吃醋女王温惜知道了,当即就和他分手,转脸竟然还成了死对头陆星成的官方女友!穆扬悔得肠子都青了,逮着机会就对陆星成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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